“瞧你,这么鲁莽,真是白白的呆在四爷府这些个年。”我端着姜汤送到瑟瑟发抖的哥哥手里,还不忘奚落他一顿。
“妈了个巴子的,我堂堂一任扬州知府竟然被一帮卖盐的小贩子给玩儿了,说出去岂不是丢了四爷和十三爷的脸?”哥哥一面从棉被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接姜汤,一面愤愤不平的怒骂着。
“早知道会丢脸那会子做什么了?跳到江里去查人家的私船,你也不想想,既然能偷漏掉6成盐税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凭你这没头苍蝇似地乱撞,没的让人家利用。”我坐在床边喋喋不休的指责,全都怪他,笨手笨脚,要不然胤祥能连续好几天都要忙忙碌碌的往外跑替他善后么?查不到人家的把柄就算了,竟然还把河道总督得罪了,真不知道这些天我们胤祥为了他这个傀儡知府喝了多少顿没用的酒。
“我都来了三个月了,三个月,一点头绪都没有,一年内我怎么向四爷交差?你女人家家的懂什么?哪知道我们爷们儿的苦楚!”
“哼,你们那些尔虞我诈,相互利用我是不懂,可是我就是怪你连累了我的胤祥,他明明腿疾都没有好转可还是要为你跑东跑西,全都怪你,全都怪你!”我不服气的顶撞着一脸轻蔑神情的哥哥,转身将他递回来的姜汤扔给守在一旁的春桃,大步流星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哎,我说秀儿,你也太没良心了,十三爷是你的丈夫不假,可我还是你哥呢,你怎么就一点不心疼我?”我重重的关上房门,将哥哥的声音屏蔽在门外。
夜幕悄悄降临,可是这镇江的码头却亮如白昼,热闹非常。原来当初《李卫当官》里扬州知府能想到的办法,哥哥也一样不差的想了出来,他竟然真的掉转了所有的花船来堵住码头,逼迫的盐商没有办法偷运私盐。
“怎么样,哥哥我也是有两下子的吧!”看着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岸边瞧着眼前这歌舞升平的一幕,哥哥用扇子敲了敲我的头,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用一堆女人挡住人家算什么好汉?你这哪是正经八百的官家举动嘛,说出去还不是一样的丢两位爷的脸?”虽然对于哥哥的聪敏机智赞赏有加,可是我还是不能夸奖他,我自己的哥哥自己最清楚,如果眼下夸奖了他过不了一天必然是要惹出乱子的。
“我本也不是什么好汉,不过就是个混混出身。”哥哥不屑的撇撇嘴,然后双手抱拳走上前去迎接一排下了花船的男人。
“原来府台大人竟有这等癖好,喜欢带着内人逛花船?”为首的那个将军肚,一脸横肉的狞笑着,将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哥哥身后的我身上。
“哈哈,张会长说笑了。这是家妹,调皮的紧,说是一定要来看看这里的盛况。”
听到哥哥的介绍我赶忙上前福身问候,原来眼前的这个胖子就是传说中的商会会长,果然是脑满肠肥。
“在下听闻,府台大人的妹婿即是备受提督大人赏识的龙师爷。可不知这位妹妹与龙师爷可是一家?”站在张会长身后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长相倒是不怎么惹人注意,可是声音阴森可怖,让人一听不禁打了寒战。
“夏二爷果然是神通广大,竟然连在下的私事都了如指掌,佩服佩服。”哥哥的声音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一样的让人摸不透情绪。原来十年的磨砺并不是白白浪费的,混混李卫现如今也是不可忽视的人才。
花船里真的比妓院还要热闹百倍,一屋子的男人把酒言欢,吟诗作赋又左环右抱,满船舱的暧昧空气实在让人憋闷,我逃也似的钻出船舱偷偷上了岸准备潜逃回府,出来两三个时辰了,想必胤祥应该早就回府了。
“怎么龙夫人也受不了里面的热闹气氛了?”我刚一上岸,那个阴冷的声音便在耳边想起。抬头正好瞧见一脸诡异笑容的夏二爷,我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
“那都是男人呆的地方,我去那没的让人笑话,还是早些回府要紧。”我一面说着一面绕过身高矮到几乎和我一样高的夏二爷。
“夫人若不嫌弃,可否让在下送您一程?”
“不劳烦夏二爷,贱内还是由在下护送。”当我刚要点头同意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了胤祥的声音。我兴奋的转身,正欲上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是却猛然撞上了他冷漠的眼眸,不禁缩了缩脖子规规矩矩的站好。
胤祥阴沉的脸色从见面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话也少的可怜,临别前夏二爷的话更是引人深思。
“春桃,十三爷和李爷都没回来么?”在屋里踱来踱去的我,已经第六次询问正在哄晈儿睡觉的春桃。
当晚霞映红天边的时候出去暗访的胤祥和哥哥都没有回来,我心里七上八下没有一时安稳。回想起临行前二人神秘的神情和昨夜夏二爷的话,我更是寝食难安。夏树峰是盐道夏大人的儿子,怕不是识破了胤祥的身份,那家伙出名的心狠手辣,胤祥又是被皇上偷偷放出来的,如果这家伙要杀人灭口的话,就连皇上都没有把法追查。越想越怕,也越等越焦躁,索性我换上男装夜行潜入码头一观究竟。
奇怪,昨日还热闹非凡的码头,今儿怎么就只剩下两艘货船了?远远的看见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成列移动,莫不是这些人在偷运私盐吧?看到眼下情景我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拍,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稍稍调整好状态,小心翼翼的像码头靠近。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堆得如城墙般高耸的货物的确是盐。收回割破麻袋用的匕首,我转身准备回府调配人马。
然而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才明白,这种便宜事真的永远都不可能被我李秀巧碰见。
“奴才给十三福晋请安。”浑厚的声音响起顿时让我毛骨悚然,我回身,河防营管带正跪在我的面前,挎在腰间的大刀在火光的映射下发出刺眼的寒光。身后齐刷刷跪着整整一排清兵,更是让人脊背发凉。
“闫……闫大人……谁是十三福晋?”我见此情景不禁一惊,向后踉跄一步重重的倚在了身后的货堆上,惊慌失措的瞧着眼前的大辫子官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