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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阿离一路迤逦而行,不知不觉就到了集市,商户鳞次栉比,这时早市才刚刚开,摊主店家赶着把东西都搬出来,稀稀拉拉的两三顾客悠闲的与店家谈着价格,散漫悠闲。

皇都的人都见惯了血雨腥风,老百姓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样一场暴乱不过是普通民众嘴里的谈资。

阿离不知道去哪里,阿离走到一家面摊子前,肚子叫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阿离想着反正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干脆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她看了摊前的流水牌,左点右点,点了一碗牛肉面还嫌肉少了又加了一盘卤牛肉,一条烧鱼,一只烤鸡,还点了一些其他的菜蔬,店家面露迟疑,这个小姑娘不过才十几岁,穿衣打扮也稀松平常不知道付不付得起饭钱,阿离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满满一包铜钱,都是她昨天夜里赚来的,店家摇了摇头去了,口里兀自念叨:“谁家的丫头,这般浪费,家里人也不管管。”

不一会儿菜上了桌,小摊子卖饭不比大酒店图的是实惠,所以牛肉和烤鸡都是满满一大盘子,牛肉面也是以大海碗,加上果蔬盘盘碗碗摆满了整张桌子。

改朝换代不过才两年,多年动荡,即使是在皇都寻常老百姓也不富裕。她一个小丫头一下子点这么多倒颇为引人注意,大家都纷纷打量阿离,行人也纷纷驻足窃窃私语,阿离也懒得理会众人,兀自吃了起来,冬日的早上还十分冷,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下了肚,整个人都舒服了,阿离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桌上那一只烤鸡不过略动了几口,牛肉也还剩大半盘子,果蔬几乎不曾动过,阿离看也不看就叫店家来算酒帐。

早有人开始指指点点:“瞧这摸样白白净净的莫不是花船上头的粉头!”

“我猜也是,现在谁有闲钱一大早上又是鸡又是肉的!”

“那些男人的钱再好赚也经不起这样的糟蹋!”一个妇人兀自摇头。

“什么粉头面头的,哪家的长舌妇乱嚼舌根子的!”阿离抬眼看是当年收留她的在东边集市上卖豆腐的洛老头,高瘦的身板,五六十岁了嗓门还是一样洪亮。

“阿离啊!昨天宫里头放假,我和你大娘等了一个晚上也不见你回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一大早上在外面吃做什么,你大娘做了元宵跟大爷一块儿回去!”洛老头见着阿离颇为激动上来就拉着她家去。

突然地温暖让阿离有些不知所措,任由洛老头拉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直到店家过来算还酒钱,阿离才转过去接了钱,推开洛老头勉强笑道:“不了,一会子还要回宫去!”

“哪里急这会子,实在赶不及就叫大娘包起来带去宫里吃!”洛老头兀自十分兴奋,看到阿离神情冷淡,有些尴尬,耳根子有些红,搓了搓手道:“我瞧你的样子大概在宫里过得不错,你大娘年年都为你准备,这些前天就做好了一直留到现在,等着你回去,好歹也是一片心意。”

“不是的,大爷······”

“那还不跟大爷走·······”

阿离默默无言的跟着洛大爷往家里去。

“丫头,怎么哭了,哭什么!”洛老头笑骂,一脸的宠溺。阿离这才注意到眼睛有点湿润。

“哪里,分明是眼里进沙子了。”阿离有些不好意思。

“丫头啊当初大爷不该把你送进宫,你墩子大哥几年前死在了战场上,你巧玉姐全家都死在了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找不着,我和你大妈快四十了才有巧慧,身边也就剩这么一个女儿,采选使到咱家来,你大妈是要死要活不同意你巧慧姐进宫,我又架不住你愿意这才把你送进去,你不愿意回来是不是怨我们老两口啊!如果你心里还有我们这两个老东西,上元节也记得回来一趟,也省的你大娘惦记。”洛老头握着阿离的手小声说。

“不是,不是······”阿离赶紧说道。

“你大爷一辈子都没干过亏心事唯独对不住你这丫头!”洛老头叹了口气说道。

当初老两口确实有私心,但是代替巧慧入宫是阿离自己提出来的,老两口不同意,阿离执意要入宫,老两口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入宫又架不住阿离原意才勉强答应阿离。

其实她进宫有她自己的考量,她那是不过才十来岁的女孩子,搁在现代不过是一个小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捉不住针,拿不住线的,前世学的东西在这里几乎用不上,自己都养活不了又哪儿也去不了,进宫好歹也是条出路。

她又是独立惯了的人,自己的事情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去麻烦别人。何况人家已经收留了自己一段时间,有地方可去就没有必要再去打扰人家。她也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入宫也算是报恩。

从宫里逃出来后一直踹踹不安,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别人,能瞒得住多久,如果一直住在洛家被人发现了恐怕拖累了老两口一家人,她不想害人!

是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别人不相信前朝长公主已死也不会想到她还留在宫中!

皇帝撇下她走掉了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证明到目前为止小皇帝没有把她的身份告诉任何人,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跟洛老头回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宫里的规矩一会儿就要回宫去。”

“隔壁老王家的三丫头也没走,你又不是伺候主子的宫女,非要赶在那个点上之前回去,一会儿宫里来了人催,打发些钱就是了。”进宫做宫女一年只有元宵节回一次家,除了家不在瑞都的,但是制度是死的,认识活的,虽然皇宫规矩严,打点一下还是可以耽误个一时片刻,新皇仁慈宽厚又以孝治国对这样的小事也不去追究。

“真的不了!”

“又不费什么钱!”洛老头不理会阿离,还没到洛家豆腐店的门口就高喊:“婆婆子,看谁来了!”

“阿离回来了!”洛大娘与洛老头一样是个大嗓门,她从屋里出来连围裙也没摘下,大概是在打豆腐,手里残留着乳白的豆汁,她赶忙擦了擦手摘下围裙就迎了出来,一把拽着阿离的胳膊就往里拉,进门就把她按在凳子上坐好,端出瓜子花生麻花等吃食招呼阿离,又急急地要去煮元宵,被老头子一把拦下了说阿离吃过了,老人家赶紧去寻块布把做好的汤圆包起来给阿离带上。

对于这样的过分热情阿离心有不安的接受着,心里知道老两口虽然是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

老两口在这条街上生活了二三十年,靠自己的双手挣口饭吃,都是淳朴善良的人,大概把阿离‘送进宫’是老两口做的唯一一件亏心事。阿离只好坐下了。巧慧不在,大概是被别人接去吃年茶去了。

阿离洛家豆腐铺来回走动,洛家在这条街上的商贩里好歹还算有些家底的,虽然加起来也不过旧旧的六间屋子,楼上三间住着人,楼下一间做了厨房,一间专门又来储存豆腐和熏豆干,迎街的那一间做了店铺,店铺甚至连门牌都没有,只用一干竹竿挑着一面白旗,上面写着洛家豆腐坊,字还是阿离写的,两年都没有变,灰灰的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到这里来买东西的认识字的人不多,大家都是熟门熟路的,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洛家豆腐坊在哪里。

这大过年又是大清早的也没有什么生意,店里不过摆了一版豆腐,一些豆干应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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