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吩咐顾先生总管苏园府内大小事务与在分散在浙江布政司十一府的米仓、钱庄生意,嘱托下人在苏青岩、余伯溪、左杭野灵位前早晚三炷香供奉,处理好这些事务,一众人便择了几匹良驹出了海宁。
范冲也已收到了分舵弟子的线报,据说叶慕风、李树乔、马三三人此刻顺着长江往湖广之地而去,那本是大礼分舵管辖的区域,大礼分舵的弟子曾看到这三人在襄阳府落脚。
一众人便扬鞭飞马,驰往襄阳。
众人一路驰骋,先在荆州府盘旋了一日,休养整顿。
荆州府是大礼分舵的所在地,大礼分舵现在由李癫的胞叔李万全主事。李万全此人武功平平,却精于理财,他的绸缎庄生意在湖广之地为多年翘楚。李万全之前在帮中地位一直不高,是因为此人腰缠万贯,帮中长老多为乞丐,不愿与富商来往。
要知道,大礼李家作为丐帮的“钱袋子”,财力雄厚,大礼李家以绸缎生意为主,其中又多为李万全打理,他也得了个绰号叫“铁齿铜算”,江湖中人也称他为李掌柜。
李癫死后,范冲新任丐帮帮主,便提拔李万全为九袋长老,主事大礼总舵。
李万全见范冲此次所带大仁总舵弟子寥寥数个,便在大礼分舵精挑细选了五十名拔尖的四袋弟子,所用的兵器都是托生意场上的熟人,从燕云神机堡供给给边关军备的兵器中高价买下来的。
范冲知道他这次没有选错人,李万全的确是大礼分舵最合适的舵主。
此外,李万全还主动请缨参加此次行动,方余令李万全率大礼分舵弟子留守襄阳城外,不可轻动。李万全打听到叶慕风等人借宿在当地第一富商陶员外在城西的一处私宅,这处私宅本为陶府亲眷居住,其气派在襄阳府可谓数一数二。
叶慕风来到这襄阳府,马三便安排弟子与陶员外交谈,陶员外只得同意叶慕风等人暂居于这陶府,自己府上一行人迁往城东的一处较小的宅子,只留下家丁、丫鬟若干名。
为策行动之万全,李万全早前一接到范冲飞鸽传书,便派得力弟子假扮家丁混入陶员外私宅中,绘制了那处宅子的结构草图,并标注了诸如走廊、厢房、假山等地的兵力部署。
据在陶员外府邸的眼线回报,府中除已确定不会丝毫武功的家丁十二名,丫鬟二十三名外,约摸还有三十余名锦衣卫,因锦衣卫也着家丁服装,无法探清具体数目,且不排除府中有地道。
以目前方余所领的兵力,从牌面上来看,强攻陶府胜算占了七成。
他推测,这只是叶慕风摆下的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夜黑,无月,最适合杀人。
方余一行人站满了西街附道小巷,却一直按兵不动。
范冲见久未行动,便问道:“为何还不行动?”
方余静默了片刻,嘱咐高萍:“劳烦高萍妹子去襄阳城外寻李万全过来增援,我始终觉得这陶府不止三十余名锦衣卫。”
高萍随即转身离去,还未来得及跟范冲说上一句话。
方余从怀中取出陶府结构草图,徐徐展开,仔细研究了一番,说道:“我们便假设这府中能悄无声息地藏下百名锦衣卫,以我们目前的兵力还算是能撑到大礼分舵的弟兄增援。我们能战的高手居多,居于主房的叶慕风,此人武艺超群,我与苏桐二人虽战他不下,但三四百招还是足以应付。据眼线线报,李树乔居于左厢房,此人武艺应在我所了解之上,项大哥和飞姑娘可以合力与她拆招,但还需小心。快船马三居于右厢房,此人水下功夫了得,在陆地上却要打个折扣,范冲兄弟与左少侠对付他绰绰有余。锦衣卫多布置在走廊巡视,但假山却兵力单薄,我猜测假山下面应有地下通道,假山是通往主房的必经之路,各位大礼分舵的兄弟受累,集中攻打假山,为我和苏桐铺路。”
范冲拍着胸脯,说道:“盟主只管放心,你我上次单刀挑了大仁总舵,平定了叛乱,今日高手如云,即使有埋伏,又有何惧!”
方余点了点头,心下暗想:高萍此去,若能及时搬来救兵,任叶慕风武艺盖世,也敌不过我们合力一击。
范冲与项西楚一马当先,叩开朱漆大门,便冲入了陶府。
这二人一人使棍,一人使枪,均是江湖上一等好手,守门的几个力士哪里抵挡得住,站得稍远的几个见势头不对拔腿便跑,往花园方向跑去。就连玩闹的孩童都知道,花园丛中捉迷藏,又趁着夜色,便能很好地隐匿踪迹。
花园深处是鱼池,鱼池中央有凉亭。
一众人直往鱼池中央的凉亭方向前去。凉亭后的小道便直通假山,这是要逾越冲破的第一道防守线。
方才破门而入,无疑已惊动了锦衣卫。分散在鱼池周边的锦衣卫此刻惊觉范冲众人已攻到身前,齐刷刷拔出腰间的长刀。众家丁和丫鬟被吓得四散逃走,其中几个家丁被锦衣卫抓住,被迫挂起了灯笼,燃起了烛火,陶府灯火通明如白昼。
撕碎了第一道防守线,一众人顺利进入凉亭后的分叉口道路。十三飞挑了几个随从,随着项西楚往西而去,往李树乔的左厢房方向而去。左子然与范冲也挑了几个人往东而去,往马三的右厢房方向而去。
方余与苏桐领着三十来个大礼分舵弟子,直往正前方的假山而去。果不其然,本只有不到十个锦衣卫巡视的假山防守线,忽然从假山直通地底的地道中涌现四五十个锦衣卫。
假山是第二道防守线,假山后一两里处便是叶慕风居住的主房!
叶慕风此刻正坐在正房的议厅中,外面的厮杀似乎与他无关,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正端坐在案台前,借着烛火之光,翻阅着《圣武亲征录》。
忽见一人近前,躬身拱手说道:“已突破假山防线,离此地只有半里。”
此人抬起头来,挺立着胸膛,鬓边还未有白丝,但眼角因为常年受海风所吹刻下一褶一褶的皱纹,即便如此,依然还是一条精壮强干的汉子。此人正是快船马三。
马三不是应该在右厢房吗?
又见一人如春笋般的玉手掀开珠帘,从卧室中款款走出,说道:“父亲,让我与三叔出去瞧瞧吧。”
在这主房卧室中睡着的也不是叶慕风?
叶慕风此刻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李树乔,淡淡地说道:“那便一起出去瞧瞧。”说罢,不舍地放下那一卷《圣武亲征录》,刚起身要走下台阶,又回过头来端起那案台上,本放置在《圣武亲征录》旁边的砚台,与那卷书离得远远的,生怕砚台里的墨汁溅到书上。
此刻,叶慕风、李树乔、马三三人分明一同站在主房门前,庭院里,方余与苏桐正率众厮杀。
又见范冲一人从东南角杀出,他本应与左子然一起在右厢房截杀马三,马三现正昂首站立在主房庭院,可见范冲非但扑了个空,还吃了苦头。
“大哥,这老贼奸猾,设下圈套埋伏!”范冲咬牙恨恨说道,“我们一进入右厢房,寻马三不着,反倒中了埋伏,触发了机关,左大哥为护我离开……”说话间,虽厉声痛骂,眼眸中已泛着泪光。这左子然与范冲向来交好,患难与共,情逾金兰,此次左子然舍身救他脱困,这份恩情又怎能不牵动心肠?
“你这一路走来可见项总镖头和飞姑娘?”苏桐着急问道。
范冲挥袖抹去泪花,说道:“没有,怕也是遇到了阻难,你看这李树乔不是正在叶慕风身侧吗?”
方余摇首叹气,说道:“可笑我自作聪明,害了众人性命。这园子的守卫远比我想象中要森严,我的谋略布局也全是错的。但愿……”方余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更添几分惊恐之色,欲言又止。
范冲长棍在手,有如拨云见日之势,打出一条路来,力士怎能拿得住他,他回首见方余叹气,扬声说道:“大哥不必自责,此刻高萍想必已通知了李万全,大礼分舵的救兵已入城,我们一定拼死护送你出去。”
马三听后,朗声大笑道:“高萍与李万全此刻的确已在路上,只不过是在黄泉路上,奈何桥上!”
范冲怒睁圆目,吼道:“你这走狗,乱吠些什么!”
马三冷冷说道:“你以为李万全在府中安插眼线,我们会不知情?我们便顺你之意,将计就计,设下这个精妙的布局。紧接着顺藤摸瓜,就等高萍去襄阳城外搬救兵,好派厂卫前去,来个一网打尽。”
范冲听得心焦,新婚妻子与大礼分舵的弟兄此刻说不定也在浴血奋战,胸口烦闷郁结,忍不住一口热血喷出,吼道:“你下来!我与你一战!”
马三右脚一勾,便将地上的一柄绣春刀踢起,一抄手便握在手中,施展起轻功掠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范冲身旁。江湖中传说,快船马三的武功是在水里练成的,殊不知,他的刀法在江湖上也是罕有匹敌。
方余剑气如虹,斩杀无数,但锦衣卫都似潮水般涌向方余,一时难以脱身,便使一招轻功身法中极难的“旱地拔葱”,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连连变换身法,轻点脚下锦衣卫的头顶,借力滑向叶慕风,说道:“叶慕风,你可愿与我一战?”
叶慕风动如脱兔,身法更是迅疾,一双肉掌迎向方余的剑锋,眨眼间便拆了七招,这两人出手如流星划破苍穹,交手时已不容多做思虑,全凭感觉出招。
苏桐的身法更快!先是“落羽坠”的身法避开所有的力士,再施展出海宁苏家那可与武当“两仪剑法”比肩的“湘女剑”,阴森寒气迫人肌肤,一剑化成一道飞逝的白光,往叶慕风袭来。苏桐的武功更胜方余一筹,湘女剑法此刻在苏桐手上施展开来,姿势曼妙,但每一着变化都随苏桐即时心性而变,已不尽相同,可谓似湘女剑法又非湘女剑法,今日的苏桐所领悟的武学又非昔日可比。
你看那“袅袅秋风”极尽婀娜之态,往往对手在惊叹于苏桐的绝世芳华之际,苏桐的剑便能穿过对手密集的攻势,从你无法想象的方位出手,手肘下沉,斜挑洞穿咽喉。但今日这招“袅袅秋风”使出来,仍是曼妙,但剑锋缠上叶慕风肉掌之时,下一着变化本该斜挑咽喉,却见她虚晃一招,手腕略抬高几分,直刺眉心。
配合着苏桐这一着变化,方余手中的剑光并起。
方余所学驳杂,但现在使的剑招并非出自天下任一门派,全无招式可循,出招无招。非但如此,出招的部位,力度的拿捏,剑招之间的衔接,简直毫无章法,似孩童耍弄木剑一般笨拙,但叶慕风知道,剑走拙滞古朴一路,实是当今剑道最让人头疼的剑法!
方余本就天资聪慧,天赋异禀,可谓“剑道前后五百年难得之根骨”,已渐有余伯溪“乱剑”风范,这一着剑法变化却又稍胜于苏桐了。
再看叶慕风,他出招很慢,以掌为刀,却能在当世如今最负盛名的两大剑客之中穿梭,那“袅袅秋风”的眉心一点被他一掌拨开,轻易化解,方余的剑锋也难以沾到他的衣裳。他出招后发后至,朴实无华,出招尽管慢得似年迈吃力的耄耋老人,但往往能化解方余、苏桐最为凌厉的攻势,实在匪夷所思。
在这几着繁杂的变化里,这三人将各自调整到了巅峰的状态,将武艺发挥到了极致。
出招本无招,无招又破招,乱招成杀招,慢招打快招。
交手数十回合间,其中蕴含着最为晦涩深奥的武学原理,武学本就是一门艺术,一门学问。
高手过招之间,杀机瞬发,双剑合璧,讲究心意相通。
方才这二人还是一剑起,一剑落。此刻,忽然交换脚步,两柄剑同进同退,同攻同守,双剑交锋,隐有剑鸣,启动了海宁苏家威名赫赫的洛阳湘女剑阵。方余使洛阳剑,苏桐使湘女剑。此二人剑法当世都乃翘楚,不相伯仲,且二人配合得无一丝破绽,将这洛阳湘女剑阵发挥得淋漓精致,这剑阵在他们手里可说是剑意最盛之时!
在叶慕风诧异方余突施一手洛阳剑的一瞬之间,方余、苏桐二人的洛阳湘女剑阵便完全施展开来,剑法纯熟,得心应手,抢着连攻了十一剑,眼见叶慕风险象迭生。每一剑那寒冷的剑锋都划过叶慕风的衣裳,贴着皮肉,但他以世人肉眼所能目见的最灵巧的身法,连续避开这世上最快的十一剑,这在笔下写来仅是这几十言,但其中精妙之处,又怎能言明?
叶慕风乃当世枭雄,智计之奇诡,临敌之灵敏,犹在当年西域无常鬼蜮门的宗主“杀阎王”冷嘲天之上。方才惊异间,被那二人连攻十一剑,缓过一口气,竟迎着剑锋而上,在那剑网之中穿梭,反守为攻,若说这洛阳湘女剑阵就像是一张渔网,而此刻已被叶慕风撕破了好几个口子。他是叶慕风,然而,他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那便是叶疏狂!
“狂刀绝技,可破天下剑法!”
他双掌翻飞,切入剑阵,劈出三掌,便将原本似合为一人的方余、苏桐,逼得各自为战,不能相顾。苏桐慌乱之间,湘女剑法出现破绽,叶慕风一只铁掌抄过苏桐剑锋,以十分纯阳内力,震碎苏桐手中长剑。苏桐急忙脱手,以落羽坠“乘奔御风”的腾挪身法急退。
残碎的剑片化作暗器,追着苏桐的身法飞去,分打苏桐周身大穴,就算苏桐能避开眼前这些碎片,也避不开迎面而来的叶慕风补上的全力一击。
方余在这生死存亡之刻,也不失方寸,急中生出奇谋,反手掷剑,秋水利剑化作长虹,刺向的却是一旁观战看得出神的李树乔!这一招“围魏救赵”还不能显现出方余的无双智计之万一。这一招厉害在于方余算准了李树乔全无防备,甚至根本不可能看见那道去势迅疾剑光。他算准了叶慕风能感觉到身后的寒意,会回首望一眼李树乔。他也算准了叶慕风必会放弃对苏桐的补击,而全力打落方余掷出的飞剑。他同样也算准,只要叶慕风放弃补击,苏桐能以最灵巧的身法避开那残碎的剑片。
这是方余在生死存亡之刻所能预料到的一切,而这一切也如他所预料般发生着。方余的沉着与机智,本就是世间少有。
果然,方余的飞剑在即将贯穿李树乔胸膛之际,便被叶慕风掌风打落。尽管方余所学驳杂,拳剑掌均有不凡造诣,但最为精妙的武功都在那柄剑中。尤其是面对叶慕风这样的绝顶高手,长剑脱手,便是他遇险之时。
叶慕风掌法大开大阖,铁掌缠上方余的臂膀,便施展出分筋错骨的擒拿手法,竟出奇轻松地像拎雏鸡一般提起方余。突然听得两声此起彼伏的,撕心裂肺的长啸,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方余被叶慕风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三丈开外,晕厥了过去。
叶慕风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地。
原来,这第一声长啸是方余发出,叶慕风以分筋错骨的擒拿手法将方余双跷、双维经脉错位。而在这同时,方余拼死一击,将全身内力打入叶慕风体内,这第二声长啸是叶慕风发出。
这也在方余意料之中,若知人的体质不同,内力修为从一个容器流入另一个容器,短时间内,异体内力进入本体,两股内力是无法完全融合的。
内力修为于练武之人而言,如同精血,一旦全失,便有性命之忧,方余这一招也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叶慕风此刻体内被强行贯入方余毕生内力,霸道异常,势如破竹,经脉一时如同烈焰火焚,一时如同巨浪翻涌,无法平息,非但不能增进内力修为,反而会在这顷刻间要了他的性命!
须臾间,种种变化已超出凡人所能预料的程度,委实太过骇人。
叶慕风深知方余机警,乃他一生劲敌。而此刻方余双维双跷已然错位,内力尽失,等同废人,此刻只要轻轻一掌,便能除去心腹之患。纵然体内如火焚、如浪涌,也管不得调息,挣扎着站起身,疾步奔向方余。
苏桐见叶慕风重伤之下,身法仍能如此迅疾,掌风拂面,也许下一刻,方余便魂归此地。不容多想,此刻她一跃而起,奋力掠去。
然而,苏桐终究离得太远,纵是“乘奔御风”的“落羽坠”身法,也难以在叶慕风出掌之时,挡下这一击。
叶慕风这全力一掌眼看就要拍在方余身上。方余仍昏迷在地,眼皮都未抬起,就快要离开这世界。
“砰!”一道白影飞出四丈开外,被击飞的人却不是方余。方余仍旧好好地躺在那里,气若游丝,还未离开这世界。
苏桐哪还理会那道白影是何物,背起方余,便施展落羽坠身法疾奔。只有那叶慕风,呆呆站在原地,一脸木然。
原来,方才是李树乔以肉身之躯拦下叶慕风那一掌,叶慕风在看清白影之时,已来不及收手,只能撤回三分内力,本来体内有一股异体内力作祟,此刻释放出去的内力又被自己强行撤回,伤及脏腑,内伤愈重,更是煎熬。但痛不过心,叶慕风不解儿女情,又怎会想到亲生女儿愿意舍弃自己性命,换回敌人一命?
他踉跄地走过去,自己经脉本已受损,但仍输送内力给李树乔续命。
再说苏桐背着方余,以最快的脚力疾奔,过不多时,便遇见正往里头赶的项西楚与十三飞。
这二人均已负伤,苏桐向他二人简略诉说经过,这二人问起其余众人下落时,苏桐这才惊醒范冲仍在里头与马三厮杀。
十三飞大义凛然,笑笑说道:“此刻叶贼父女自顾不暇,马三不足为惧,倒是方兄弟只吊着一口气,你速速带他离开此地,我与你项大哥去接应范冲,去去就来!”
项西楚豪气干云,说道:“飞姑娘所言有理,合我三人之力,还奈何不了一个马三吗?你只管顾着方兄弟,他一身维系武林兴衰气运,万不能死。”
苏桐太紧张方余安危,听这二人这么一说,来不及多作考虑,道了一声珍重,便又继续疾奔。
先不说里头还有潮水般的锦衣卫,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何况“病老虎”叶慕风还能杀人!又岂是十三飞所说的“马三一人不足为惧”!
这是十三飞与项西楚为哄苏桐逃生而编织的谎言,也是遗言。
十三飞深情款款望着项西楚,眼里尽是怜爱与柔情,这铁塔般的汉子又何曾不知道里头是有进无出的龙潭虎穴,而在赴死前一刻,这二人心中装满的是彼此,心中牵挂的亦是彼此,就已足够。
二人疾奔而入,赴死之前,没有一个拥抱,没有一个热吻,只因这二人深知既然死能同穴,世俗的男欢女爱,鱼水之情,又算的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