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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黄斑沙虫(一)

依诺克猛地惊醒,蹭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巴迪,有奸细!”。当下也顾不上穿戴,拿过长剑就往外跑。就听楼下吵闹声响亮,依诺克忙下了楼,却见行舍大厅里已站着几个佣兵,大厅中央,两个人互相扭打着,一个揪着另一个脖领子,另一个伸手推推搡搡,二人都是口中骂骂咧咧不停。依诺克见一人是科尔温,另一人也认得,是红雀的佣兵邱波。就听科尔温嚷道:“我说什么来着,红雀里头有奸细,怎么样?可让我逮找了!说卡玛人给了你们多少钱!”

那邱波也大声道:“你说的什么?我看你是没事找事,快他妈给我松手!”依诺克不知何事,忙上前劝阻,口中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奸细?”科尔温道:“队长,你不是让我找证据吗?被我发现了,他就是奸细!”那邱波道:“你他妈才是奸细呢!快松开。”

一时间大厅里人越来越多,有红雀的,也有其他佣兵,巴迪等人也已到场。依诺克刚要伸手把两人分开,就听一人朗声道:“停手!”只见一分人群扎克雷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丹克、法师米恩,还有一金发银面的俊俏男子,却是拉赫达尔。邱波见领队来了,也不再推搡。依诺克道:“科尔温,先放手,有什么事好好说。”科尔温见这么多人,邱波也跑不了,便也松了手。

扎克雷道:“大晚上的,这是怎么回事?”科尔温道:“哼!你带的好人,这人是奸细,被我抓着了!”邱波道:“你说谁是奸细!”扎克雷道:“你让他说完。”邱波只得不语。扎克雷道:“他怎么是奸细了?”科尔温道:“嘿,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看他和一人鬼鬼祟祟在那里。我想他这么晚不睡觉,还在外头,肯定有鬼!我就……”扎克雷道:“这么晚了,你不也没睡觉吗?”依诺克道:“对啊,科尔温,你这么晚在外头干什么呢!”

科尔温脸一红,道:“我,这个……从这儿过去两条街,那里有几个赌场。我这个,我想进了大漠,得有个个把月的,我就想,这个,我就想玩儿两把。想着早回来,没想输输赢赢忘了时间,所以……”依诺克听他任务在身,居然去赌,觉得脸上无光,瞪了他一眼。扎克雷倒不以为意,道:“那后来呢?”科尔温道:“我回来的时候走到行舍附近,就看见他和另外一人,左手臂上缠着绷带,在那里嘀嘀咕咕。还记得吗,在瓦尔城你不是射伤了个奸细的左臂嘛?我猜就是他!我赶忙就躲在墙后偷听。我听那人说‘这件事要小心,别让人瞧破了’,‘事成之后,回去会给你多少多少钱’,多少我没听清,还说‘这些钱,应该够三个人’什么。你们说说,他们鬼鬼祟祟说这些,不是奸细是什么!肯定是在和卡玛人定计呢!”

扎克雷微一皱眉,道:“你看清那人是谁了吗?”科尔温道:“他背对着我着我,倒没看见正脸。”扎克雷又向邱波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邱波道:“他纯粹是瞎说!”科尔温怒道:“你敢说你没和那人鬼鬼祟祟在一起?你敢说这些话你们没说过?”依诺克向扎克雷道:“前辈,科尔温虽然性子急一些,但是这种事他可不会说谎。”扎克雷“嗯”了一声,道:“邱波,你的意思他说的全是假话?那你这么晚在外头做什么?”

邱波道:“倒不是说他说的是假话,我确实和人说话来着。不过跟他说的是两码事。”扎克雷道:“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邱波犹豫了一阵,道:“要说这个事情……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光彩的。”扎克雷道:“没事,你尽管说,我兜着。”邱波道:“刚才壮行会完了之后,我本来想就回房睡了,没想到弯刀佣兵团的熟人,非要拉我再喝两杯,我就和他再喝了一会。等喝完之后出来,他又非拉我去那个小美人鱼。”在场不少佣兵都是哄笑。依诺克问道:“这小美人鱼是什么?”扎克雷笑道:“是找姑娘的地方。”依诺克略觉尴尬,也不往下问。

邱波接着道:“我说我明天就要去大漠,就不去了。他非要去。”扎克雷道:“那怎么叫‘这事要小心,别让人瞧破了’。”邱波道:“嗨,查德的老婆是个母老虎,要是让她知道他在外头鬼混,还不撕了他?所以他说,回去之后,让我说话小心,别让他老婆瞧破了。”扎克雷道:“那怎么事之后,回去还给钱?”邱波道:“查德说,他一路上净找了些歪瓜裂枣,好容易到了墨赫纳,想找上等货色。但他钱又不够,想问我借一些。说这趟差事完了之后,回到南国,连本带利给我钱。”众人一听又是哄笑。扎克雷道:“那什么叫这些钱,够三个人?”邱波嘿嘿一笑,道:“我看他这么急色,我手头也宽裕,就借给他了,还多借了点。他心里高兴,说想一次找两个。说我给的这些钱,够三个人一起……”众佣兵闻听,都是大声起哄。科尔温急道:“不对,不对。他心里要没鬼,最后怎么溜那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邱波哈哈笑道:“这急色鬼有了钱,不快点走等什么呀?”众人一听都是嬉笑,越发起哄起来。

科尔温站在原地,瞪着双眼说不出来话。扎克雷也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嘿,你们这些家伙,有着任务还想着赌想着嫖!真怕你们耽误正事!”依诺克犹豫片刻道:“前辈,这也是他一面之词。”扎克雷道:“这佣兵出去找姑娘也是常有,再说邱波跟着我七年了,是我患难的兄弟,我信得过他!”依诺克道:“前辈,这次任务要紧,我觉得还是慎重。或者可以把那位查德朋友叫来问问,查明真伪。”丹克一旁笑道:“我的警差大老爷!您还真是天真。人家现在大概正忙活呢,这么打扰人家不好吧!哈哈。”依诺克脸微微一红,正想说什么,一旁拉赫达尔却道:“扎克雷领队,依诺克说的有道理,还是谨慎些好。我去把那查德叫来问问。”扎克雷笑道:“好吧,快去快回。”

不一会拉赫达尔带着那人来了,那人作佣兵打扮,左臂缠着绷带。扎克雷道:“警备队的,是这个人吗?”科尔温绕着圈看了看,迟疑道:“大概是,我也不太确定。”扎克雷让邱波回避了,又问了那查德,与邱波所讲并无出入。扎克雷又检查了下那人左臂的伤,倒是新伤,却是刀剑所伤,并非箭支。科尔温见并无破绽,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扎克雷打发那人走了,哈哈笑道:“其实事情也简单,警备队的,你听邱波他们对话,说的是哪国话?”科尔温一愣,道:“说的南国话呗。”扎克雷道:“有蛮族口音吗?”科尔温又是一愣,嗫嚅道:“这倒没有,就是南国人的南国话呗。”扎克雷笑道:“这就对了,要是卡玛人的奸细,说的应该是卡玛话,或是带着口音的南国话。既然来的是南国人,又怎么会是为奴为仆的卡玛人奸细呢!”众人都觉有理。扎克雷接着道:“再说,卡玛人是蛮族,或是活在穷山沟里,或是在南漠两国当奴隶,要买通我们红雀的人,他们出的起价钱吗?哈哈。”众红雀的佣兵都是大笑。依诺克却是若有所思,心道:这话虽然在理,但要说这南国话……那天在瓦尔城,那两个奸细说的也不像是卡玛话,而像是漠国话,奸细中有能说南国话的也不一定。

扎克雷道:“好了,没事了,大伙散了吧。”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便也各自回房。扎克雷一拍依诺克肩膀:“小朋友,你的伙计真有意思,怀疑我的兄弟是奸细,哈哈。”科尔温在一旁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有哼哼唧唧的,只有和依诺克等人一起上楼。等扎克雷走了,科尔温忽道:“哼!这骗不了我,他绝对有问题。可惜当时我冲出去晚了,否则把两个人都抓住,看他们怎么说!”一旁逗丁道:“你要是不去赌场,去小美人鱼,说不定就能抓住另一个了。”科尔温道:“呸!你说的什么!”依诺克道:“你心是好的,可还是太鲁莽,以后看明白了再行事,不能这么性急。坏了我们和佣兵队的关系就不好了。我们还要倚仗他们。”科尔温气哼哼地应了,便回房去了。依诺克虽然嘴上怨科尔温,但心中也有疑窦未解,却也想不明白,心中暗暗向光神祷告。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牵着骆驼,向大漠行去。囚车在大漠里行进不便,便将阿拉瓦带上手铐脚镣,由人牵着锁链,步行向前。一行人向北走了三天,越走地上越干硬,到第四天头上,依诺克只觉脚下沙地越来越多,渐渐前后左右都是一片茫茫沙海,是已然进了大漠。

警备队诸人都未见过沙漠,新奇之情竟犹胜入墨赫纳之时。四周是沙海茫茫一望无际,不论是见到沙丘、爬虫、沙漠植被,诸人都不免暗中称奇一番。

一行人的驼队排成长长一列,阿拉瓦走在队伍中间,四周两个警差、两个佣兵,四人看护。队伍尾端,两条沙狐摇起大尾,将驼队的足印扫掉。依诺克见四周一片沙漠,望去都是相似,向扎克雷问道:“前辈,在这大漠中,如何拿得准前行的方向?看着太阳走,也只能知道个大概。”扎克雷道:“小朋友,这个简单,只要看你脚下。”依诺克道:“怎么个看脚下?”扎克雷道:“看你脚下的影子。太阳东升西落,早上,太阳在东,影子自然向西。中午太阳在南,影子向北,下午太阳到了正西,影子便指向正东了。”依诺克喜道:“这倒方便。听着虽然简单,不说还真想不到。”扎克雷道:“大漠中辨别方向还有好几种办法,我慢慢说给你听。”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扎克雷佣兵做了三十多年,又常跑大漠,依诺克听他说说,颇有所获,心道:一路上与这人相交,虽然他不拘小节,对手下也颇为放纵,但见多识广,武艺又高,为人也爽朗,确是让人钦佩。

一行人白天行路,晚上搭帐篷生火,穿着棉袄过夜,不觉间一行人已走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驼队正继续前行,只听丹克说道:“哈,走了那么多天了,也没见那些蛮人跟上来,看来那些蛮人是真不会走大漠,哈哈。”正说着,后头有人喊道:“有情况!好像有尾巴!”丹克一怔,随即道:“嘿嘿,你瞧说什么来什么?看来话不能说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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