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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沙陷之危(二)

依诺克见犯人就在身前不远处,也顾不上骑驼,徒步追去。身后都德也慢慢站起,跟着追来。依诺克身上疼痛,一时行走不快,踉踉跄跄向前追,却见前方是个沙丘,阿拉瓦正向沙丘跑去。依诺克二人紧紧跟上。

转眼间阿拉瓦已爬上了沙丘,依诺克在后紧追,抬步便上了沙丘,忽觉脚下沙地一软,右脚已深深陷了进去。依诺克心道:这沙地怎么这么松软?原来这沙丘是沙漠中风吹动形成,迎风面因常受风吹,沙质较硬,背风面则沙质较软。依诺克等人走的是背风面,故此足下深陷。再看阿拉瓦,脚下戴镣,沙质又软,行动困难,却见他俯下身子,手脚并用,在沙丘上爬了起来,爬上一段,复又滑下一截。

依诺克心中暗喜,忙向上走去,刚走出几步,脚下也是一滑,退下一截。原来这沙丘迎风面缓,背风面陡,几人爬的是陡坡,故而更难向上。依诺克见犯人就在咫尺之间,却够他不到,心中起急,勉力攀登,却仍是爬两步滑一步。眼见阿拉瓦已到沙丘顶端,忽地一晃,人影不见了。

依诺克越发着急,也是手脚并用,奋力向上,终于来到丘顶。却见阿拉瓦正沿着丘坡往下奔跑,已出去一大段。这迎风面沙质硬,坡度也缓,故此阿拉瓦奔跑颇快。依诺克见阿拉瓦已出去较远,赶忙也要跑下沙丘,才跑出几步,依诺克脚下一错,下前便倒,这下却停不住了,依诺克只觉天旋地转,一路滚下了沙丘。

依诺克摔在沙丘脚下,全身生疼,不住呻吟。眩晕间只见阿拉瓦从身前跑过,自己有心要追,却是浑身疼痛,动弹不得。依诺克在地上挣扎一阵,只觉身边有人将自己上身扶起,却是都德。都德道:“队长,觉得怎样?”依诺克呻吟一声,道:“应该没事,别管我,先追犯人!”都德见他神智清醒,知他最关心犯人之事,当下将他靠在沙丘上,自己追阿拉瓦去了。

依诺克也不敢多歇,挣扎着站起,动动手脚,却觉虽然疼痛,但都能活动,应当没有伤到筋骨,便也拾起长剑,一瘸一拐向前追去。

依诺克走出一阵,只觉手脚活动开了,疼痛已缓,便也快跑起来。远远看见都德已追近阿拉瓦。阿拉瓦虽然武艺高强,脚下也快,但毕竟戴着手铐脚镣,竟慢慢被都德追上。依诺克抬眼瞧去,却见都德已扑向阿拉瓦,阿拉瓦回身与都德斗了起来。二人斗了一会,阿拉瓦似是将都德长剑打掉,都德却将阿拉瓦扑倒,二人在沙地里扭打起来。依诺克渐渐奔近,见都德似是占了手脚灵便的便宜,拳打脚踢,将阿拉瓦翻在地下,想摁住阿拉瓦。阿拉瓦力大,都德摁他不住,却见阿拉瓦双脚一蹬,将都德蹬出老远,自己踉跄就要爬起。

依诺克已来到近处,他怕都德吃亏,长剑一挥就奔了过去。都德也已站起,捡起长剑,向阿拉瓦攻去。阿拉瓦见身前两人都是手执兵刃,武艺都不算弱,自己手铐脚镣,已是极为不利。但他性情悍勇,仍要拼力一搏,见二人向自己逼来,当下口中大喝,舞动手中铁链,力阻二人。

依诺克二人见那铁链呼呼生风,实是威猛,依诺克几次想向前,都被这铁链逼退,二人一时竟靠近不了。依诺克见这铁链连着手铐,己方又有两人,心中便有计较。见铁链飞来,依诺克长剑迎上,锁链将长剑带得一歪,眼见要脱手,依诺克忙双手握住剑柄。那铁链转了个圈,将长剑挂住,阿拉瓦便要拉起铁链,夺他长剑。依诺克左手握剑,右手抓住铁链,将阿拉瓦拉住。阿拉瓦使劲拽那铁链,竟将依诺克慢慢向前拖动,依诺克却死不松手,口中喊道:“都德,上去制住他!”眼见阿拉瓦走也走不了,一时也奈何不得依诺克,都德只消长剑往阿拉瓦脖子上一架,便可将他制服。

依诺克正与阿拉瓦相抗,却听身后悉索作响,一人喊道:“霍卡,那哟琉它!”依诺克心中一惊,暗道:这好像是卡玛话!却见阿拉瓦眼睛一亮,泛出一丝喜色,忽地又暗了下来,手中铁链竟松了下来。依诺克回头看去,却见眼前两头骆驼,各坐着两个人,都是蒙着面,穿着见过的卡玛族服饰,只是穿了层外衫。依诺克心头一紧:偏偏在这时候让他们找到了!

却见那四人慢悠悠下了骆驼,有三人都是中等身量,最后一人体型削瘦,个子却是极高,比阿拉瓦还高了几分,腰中佩着长剑,看样子剑身略窄,也比寻常长剑长了几分,短发浅棕,一对棕色瞳孔,透着寒意。

依诺克心中紧张,将长剑从铁链中抽出,侧过身,一侧对着蒙面人,一侧对着阿拉瓦。一旁都德也是一样侧过身。阿拉瓦却无动作,任由依诺克将长剑抽出。

只听一蒙面人喊了一句,却见其中两人,手执兵刃已朝依诺克与都德攻来。那瘦高者却是站在原地不动。一旁阿拉瓦也是站在原地,并无上前夹攻之意。依诺克心道:上次交手,这些卡玛人武艺平平,眼下他们只有四人,若是阿拉瓦不上来相助,等玛尔拉赶到,或有胜机。却见一卡玛人长刀一举,扑向依诺克。依诺克见他手中刀并非卡玛人所使的蛮刀,倒是南国式样,却也不及多想,与那人斗了起来。

斗到近二十合,依诺克暗暗心惊,心道:这人实要胜那日的卡玛人一筹,所使也不像卡玛人的武艺,倒似是我们南国的刀法,不知都德那里如何了?打眼撇去,却见都德也是战不下那蒙面人。都德武艺不坏,奋力一剑挥去,对面那人退了半步。却见那瘦高者走了出来,长剑已在右手中。与都德对战那卡玛人忙向后退去,都德见瘦高者走出,挥剑向他攻去。却见那瘦高人右手一晃,忽地寒芒一闪,那长剑已从都德身前当胸穿过!

依诺克大惊,却见都德已软软跪倒在地。依诺克目眦欲裂,大喊一声“都德!”长剑猛地向身前人劈头盖脸攻去,那人连连后退。依诺克也不管他,红着眼直奔那瘦高者,长剑猛地挥下。那瘦高者长剑从都德体内抽出,又是寒光一闪,刺向依诺克身前,竟是疾如闪电一般。依诺克只觉眼前一花,那长剑已到胸口,危急间急急扭身,手中剑向那长剑挥去,呲啦一声,长剑已将左上腹皮甲衣物割破,露出一道血痕。

那瘦高人见他挥剑挡开这一剑,似是不为所动,顺着剑势手中剑搭着依诺克长剑一绕,依诺克已拿捏不住,长剑脱手,那人右脚一动,已踢在依诺克中腹部。依诺克站立不住,向后急退,翻倒在地。依诺克腹部大痛,仍挣扎着要站起。却见一蒙面人过来,又一脚蹬来,依诺克呻吟一声,又向后滚去。依诺克心中一念顽强,慢慢用膝盖顶地,弓起身子,还要站起,忽觉膝下一沙地一软,一双小腿已然陷下。

依诺克只道是沙质松软,双足向下踩去,想踩到实地,却踩了几下都是踩空,沙子已没到腰部。依诺克向上奋力挣扎,却是无用,只越陷越快,片刻间已到肋下。依诺克双手挥舞,想扒住实地,四周却只有流沙。挣扎间,却见阿拉瓦背对自己,面对众蒙面人竟是慢慢后退,忽地转身跑开,长长铁链拖在地下。沙子已快到依诺克肩部,依诺克拼命想抓住什么,见铁链来到眼前,双手一把攥住。

阿拉瓦正跑着,忽觉手上镣铐一股大力传来,竟把自己拽得一个踉跄。阿拉瓦见是依诺克在流沙中攥住铁链,忙用力回夺。依诺克只觉手中铁链正用力将自己上拉,更是死死攥住。却只觉手上大力敌不过向下之力,黄沙已没到嘴边,依诺克心中绝望,悲声喊道:凯瑟琳!转瞬间全身没入沙里。

依诺克眼前一黑,只觉身子还在下滑,口中鼻中都是沙子,慢慢觉得呼吸困难。忽地脚下似是触到了实地,不再下陷。依诺克全身陷在沙中,呼吸越来越难,只觉得头脑发懵,眼前发白,便要晕去,却觉头上一股大力推下,脚下“实地”一下破开,身子忽地滑下。依诺克顿觉呼吸一畅,却将沙子吸进喉中,不觉大声咳嗽起来。

身子正往下滑,却觉一股力将双手向上一带,原来手中还紧紧攥着铁链。依诺克心道:是阿拉瓦!不管到哪里我也要带着他!当下攥紧锁链。

依诺克在黑暗中滑动,初时还较缓,只觉滑动曲曲弯弯,而后渐渐快了起来,却觉越滑越快,似是滑上了陡坡,忽地坡度一缓,但滑动之速却一时慢不下来,接着又是一陡坡。依诺克身子急急向前滑去,忽觉脚下有微微亮光,接着双脚一疼,似是撞上了什么硬物,随即身子摔在地上,顿觉眼前一片光亮。

依诺克摔下时,后背着地,摔得背后生疼。头仍眩晕,勉强睁眼看去,却见上面光亮传来,依诺克勉力坐起,刚要仔细查看,只觉一物重重砸在背上。依诺克疼痛难忍,向侧翻去,过得片刻,疼痛渐轻,才慢慢爬起。抬眼看去,却见阿拉瓦已然站起,正查看四周。依诺克朝四周看去,只见四下颇为宽阔,似是一洞穴,又似一石室,黑漆漆的岩土墙环绕四周,地下也是干干的硬土,往头上看,是高高的石顶,顶上布满了突起的岩石,如一片钟乳石一般,整个石顶都泛着莹莹的蓝光,将洞穴照的颇为明亮。依诺克心道:这是哪里?难道已到了冥府了吗?会有光神的使者来接我?

依诺克还要四下查看,一转身,只觉背后疼痛,却是刚才所摔。依诺克心中一动:我还会痛?当下检查自己呼吸,竟是气息如常。心道:我还没死!这里想来是地下。转头看见阿拉瓦,忽地想起什么,猛地扑了过去。

阿拉瓦不意他扑来,给他抓住身上布衣,忙伸手去推他,哪料依诺克已是怒极,劲力奇大,竟推搡不开。依诺克口中吼道:“你们杀了都德!你这蛮贼!邪恶的异教徒!魔鬼!你们杀了都德!”抬拳就打去。

阿拉瓦将手挡在自己面前,口中道:“你听我说,他们不是我同伴。”依诺克悲怒之下,也未细想,仍挥拳吼道:“你说什么?什么他们不是……”忽地一怔,拳头停了下来,道:“你会说南国话?”阿拉瓦道:“嗯,我在南国人家里当过奴隶。”话语中带着些口音,更带着一丝羞耻之意,接着道:“你听我说,那几个人不像是我的同伴。”依诺克怒意未消,仍是揪着他衣服,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可蒙着脸!”阿拉瓦道:“他们的卡玛话奇怪,不像卡玛人。他们的眼睛,我一个也不认识。而且他们有蓝眼睛,卡玛人不长蓝眼睛。”

依诺克忆起,确实有蒙面人是蓝眼睛。又看看阿拉瓦,不似说谎,依诺克手渐渐松开,口中道:“那又怎么样?说不定卡玛人和外族人一起……”

依诺克正说着,却听一旁悉索声作响,又有一人叫喊,喊声由远及近,只听“砰”的一声,又一人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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