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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祭祀 (1)

米娅和黑风侠被人流夹裹着,在狭小的街道上身不由己的往祭祀坛方向走去。周围的行人,男女老幼,都显得情绪高扬。大家用兴奋和激动的口吻谈论着几天前天空中出现的异象,山中的大火,和传说中法师的神奇。虽然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有可能降临的巨大天灾,但身处战乱动荡的年代,人们更担心的是近在眼前的人祸,而不是缥缈的天灾。

人流像一条条湍急的小溪,在狭窄的街道中通向小镇南部的一个颇为宽大的广场。这里原本是用来操练的练兵场,在场地的中央已经为今晚的祭祀搭起了一座木质高台。高台的周围站着守卫的士兵,高台的四个角上各摆放着一只一人多高的青铜盆,虽然体型不大,而且做工颇为粗糙,但铜盆表面雕塑的青面獠牙的神像,在日落余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不免令人有些胆寒。高台的中央是一张木质供桌,桌上摆放着香烛,龟壳,和一柄青铜宝剑。在供桌的后方,竖着一杆三丈來高的旗杆,旗杆的顶端,一面黄色的旗帜,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与台下情绪激动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湍急的人流从数条狭窄的街道中涌入广场后,忽然变得舒缓下来,人们先是迫不及待地向广场中的空地散开去,每个人都如释重负般的享受着自己周围获得的一些空间。但当他们稍作休息之后,立即被广场中央的高台所吸引,又都像池塘中觅到食物的鱼群一般,争先恐后的向祭台的方向聚集。黑风侠行走江湖,对这样的祭祀场面也见过不少,再加上还有照顾旁边这位陌生姑娘的任务,因此也并不想与众人一道往前拥挤,只是远远的站在面向高台的广场一角。米娅见黑风侠止步不前,也只好留在他的身边,却不时地垫起脚尖,好奇的向前张望。

不久,从四方涌进广场的人越来越少,而在广场中站定的人,见祭祀台上并没有任何动静,开始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人群中的孩子更是忍不住寂寞,很快与周围年纪相仿的孩子结成不分彼此的好朋友,成群结队的在人群周围追打嬉闹,害得许多小孩的父母只好垫着脚,从人群中向外张望,并不时叫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提醒他们父母的存在。

正当广场上的人们在等待中逐渐谈忘了来到这里的目的时,一通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将人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中央的祭祀台上。原本还在成群结队玩耍的孩子像受惊的小鹿,一哄而散,各自慌不择路的向自己的父母身边逃去。

三通鼓后,祭祀的高台上突然出现几个身材高大的士兵,身披青黑色铠甲,铠甲外却披着一件长及膝盖的黑色罩袍,罩袍前后正中是红色硕大的“祭”字,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心惊。全场在这几个金刚般士兵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变得鸦雀无声。有孩子的人也都紧张的将身边孩子的手紧紧抓牢,生怕小孩子在不经意间发出了声音,将士兵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到祭台前,一脸威严的向台下高声讲述着从天而降的天灾和能够救民于水火的法师的神奇。他说的抑扬顿挫,在几句话之间,稍作短暂停顿,用军人犀利的目光,检阅军队一般扫视台下观众的表情。暂时的停顿代表着自信,隐喻着无可争辩的事实,它带给人内心带来的冲击甚至大于语言的威力。人们被笼罩在肃穆的氛围之中,带着敬畏的心情,对着台上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一些原本心执疑虑的人,在如此环境之中,也不知不觉的抛弃了之前的各种不同的想法,甚至变得比其他人更加忠实不疑。

米娅站在广场的一角,似懂非懂的听着,看着。作为唯一的局外人,眼前的一切都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她像一个知道了答案的读者,正在阅读一本虽然精彩,但确毫无悬念的侦探小说。如此一来,她便具有了对台上说的每一句话,台下每一个人的反应做出独立判断的能力。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更加客观的去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也许就是所谓旁观者清的原由。米娅见自己飞船坠落时的景象,被罩上圣神可怕的光环,觉得既客气又可笑。自己也不免兴致勃勃的观看着祭祀的发展。

当台上的军官的预热演讲结束之后,一个身着黑色道袍,须发灰白的道士出现在祭台中央。他并不说话,向前紧迈两步,来到摆放着烛台贡品的桌子前,迅速伸出左手,将桌上的青铜剑攢在手中,右手握紧剑柄,双臂发力,同时向两边张开,宽大的黑色衣袖,如同黑夜中突然张开的恶魔的翅膀,将黑暗抛向四周。此时,他将右臂向上伸直,手中的青铜宝剑,泛着寒光,直指天际。接着,法师缓缓的放低高举的宝剑,如同舞蹈一般的在台上舞起剑来。只见他脚步稳健,动作悠闲而舒缓,与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截然不同。台下的人们看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恐惧的心情也随着祭台上气氛的转变而稍稍缓和。正当众人狐疑不定之时,台上法师的动作却愈来愈快,衣袖相碰,如风卷旗襟,利剑夹风,似蛇吐血杏。法师的黑袍如同旋转的乌云,手中的利剑就是乌云中时隐时现的闪电。忽然,法师的宝剑指向祭台一角上的铜盆,铜盆霎时间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剧烈的震动,并发出咚咚的声响,与此同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铜盆内燃起熊熊大火。台下的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发出一片惊叹声。法师用同样的方法点燃了另外三个铜盆,铜盆内的火焰将祭台照如白昼。

法师收了招式,重新站回祭桌前,恭恭敬敬的将桌上的香烛点燃,然后用双手端住烛台前的龟壳,缓慢的将它举起,嘴里还小声的默念着咒语。他将龟壳置于烛火之上,专心致志的注视着手中的龟壳,因为施法而略显凌乱的须发,随呼气在胸前微微抖动,在跳动的烛光下游离不定的阴影,使得法师瘦长的面孔显得虚幻迷离。藏在阴影中的双目,使人感到深不可测。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祭台四脚铜盆中呼呼的火声,和偶尔龟壳烧裂发出的噼啪声。

稍后,法师将龟壳从烛火上移开,摆放回桌面,待龟壳稍稍冷却,法师从衣袖中掏出一包黑粉,撒在龟壳表面,又将龟壳倒置,将有龟纹和裂缝的弓形一面,压在一块刚刚铺好的白绢之上,并来回用力碾压,如此便在白绢上印出一方黑底白文,既像画,又像字的图案来。法师朝着白绢上图案注视片刻,忽然间大惊失色,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朝白绢叩首不止,口中大喊“请上天息怒,请上天息怒!”台下许多人的头上和手心中都紧张的渗出汗来。这时,先前在台上训话的军官快步走到法师身边,停顿片刻,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站在一旁,小声喊道“法师,法师”这法师听见有人叫他,才从地上爬起,对着军官哭诉道“将军,贫道无能,无法逆转天意”。军官大惊,忙问道“法师法力无边,难道真的无计可施”?法师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抓住军官的一只衣袖,说道“将军,请随我来”。说完,将军官领至桌前,指着桌上的白绢大声说“将军,你看这天书,分明写着罪孽深重,无可饶恕”。军官伸头朝白绢上的图案瞄了一眼,便又急忙向身边的法师恳求道“请法师再求上天开恩”。法师想了想,又指着白绢图案上底部的一处说道“将军,唯一的方法就写在这儿了。你看,这是一对小童的形象,这就是说,要以童男童女祭天”!法师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平地惊雷,在场的人无不恐怖惊惧,有孩子的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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