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绝云坐在殿内抚琴,院子里落满了大雪。骷髅早就习惯了此番冰冷,他坐在屋檐上,大雪落满他白净的骷髅上,远远望去,就像是有人在屋顶堆了一个雪人;凌千枫站在院门外,等着幽怨的琴声再也迈不动步子,他深刻地明白,即使此刻他拥她入怀,他还是不能温暖她那颗再也高兴不起来的心;承渊坐在窗前,隔壁房间的琴声穿墙入耳,像是回到了铸剑山庄,窗外大雪纷飞,他经常会捧过她的手给她哈气取暖。
晴朗的星空下,各自爱着却苦于不能相爱的人各怀心事。
绝云:我一直都在,只等你微笑而来。琴弦还在,人却走了,缘分尽了,你又会在哪抹晚霞之下看见我哭红的双眼。站在屋顶看夜空,繁星辉煌,心里空荡荡,你的身影如泪滑落。还想听你在我身边嘴碎,看你将青簪插在我的头上,我怕你的身边又多一个谁,我怕你正在为谁梳妆描眉。
如果不是遇见你,你我不会变成一个患得患失的胆小鬼!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希望你有佳人在侧,却又怕你将我遗忘。窗外落雪满园,我多想此刻你就在我的身旁,为我披上风衣,我们一起踏雪而舞。
流星与夜空都不是我想要的唯美,你策马而来才是我想要入画的风景。我们的回忆满是皱纹,我一人保管着两人的三世的情缘在胆怯中陪你旷世年轻。听着彻夜的寂寞,我只好安慰自己,至少,我还能站在雪地里看你远行;至少,你还能睡在梦中见我最初模样;至少,你还在我的心里;至少,我还住在你心上。就让我们在千里之外想念,就让我们在星空之下失眠。
凌千枫:别人都说我是阴晴不定的暴君,可我只想温柔地将你揽入怀中,替你抹去眼角的泪水,听你心中默念另一个人的名字。我怪过你,怪你对我视而不见,可是,我多想让你知道,在我最恨你的时候,往往就是我最爱你的时候,而在我最爱你的时候,往往就是你伤我最深的时候。
春秋,本是一个男人争霸的天下,而你的出现,却成为我唯一想守护的天下,我所拥有的江山对我而言就是一片聊无趣味的沙漠,而你是我手心里唯一的一片绿洲,纵是我失去了全天下,我也决不能失去我赖以生存的你。
都说美色误国,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我将你的一颦一笑都装进了我的心里,又怎么去胸怀浩瀚天下。
承渊:有多少人以哥哥的名义拒绝一个人,又有多少人以哥哥的名义爱着一个人。
爱情,是这个世间最不讲理的东西,并不是你先遇到就能够在她的心里先入为主,并不是你付出的最多就能够得到她的顾盼回眸,并不是你说一句我等你,就一定能够等到一句我爱你。爱情是这世间最纯粹的圣物,并不是你一无所有就没人对你一见钟情,并不是你一无是处就不能与之一生相随,并不是你说一句对不起就一定能够换回一句没关系。爱情,无因无果,无始无终,它任性又温柔,它忠贞又善变,是得是失,勿喜勿悲,相遇便是缘,相识便是幸,是宿命,是情劫,是一颗心最悸动的跳动。
林川白:最美不过一句甘愿,笙箫,自从与你相遇,自从你在别人的怀里笑容如花,我就已经心甘情愿,做你角落里的配角。一路山水相逢,一路轮回相随,穿越你生生世世的爱恋,只为与你在水一方,做你最唯美的背景,最忠诚的骑士,做你爱情传说里的句逗标点,不惊不扰,默然守候。
一片湖水荡漾,一叶小船飘摇,一条柳枝摇晃,一滴眼泪蒸发。
镂玹:当年这个8岁的小男孩不会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一句许愿,一块石头偏离了它的坠落轨迹,它拼尽了全力,只为再靠近他一点,只为落在他的掌心。他更不知道,她为了他如星空的眼睛,放弃了整个浩瀚星空,坠入百转轮回,降生在有他的城池,此后三百年,对他不离不弃,与他相恋相随。
此时他也站在同样一片夜空下,大雪纷飞,他一个人走出客栈,走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
如此静谧安宁的风景,就被我们这样错过了,我多想能够同你一起观赏落雪的季节,任凭那白雪掩埋所有的美景,我终究还是一个人走在这条如画的街道上。该怪我轻视信了对你的爱恋,信了你醉酒后的每一句随口一说,所以现在的我才会如此失魂落魄。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发现自己竟深爱你至此。也许只有当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恍然发现你对我有多重要。和你一路而来的短暂时光,像是耗尽了我一声幸运的烟花,灿烂如花,却转瞬即逝,我们的缘分,有悲有喜,奈何情深缘浅,如果上天愿意垂怜,我愿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与你一别,我才觉得她原来你就是我的全天下。
一辈子这么长,我们的缘分却这么短,一不小心就与你错过。或许是在半年之后,如果你还能让我找到你,你愿不愿意让我在你身边半世终老。
现在,是谁在你的身旁陪你看雪落满园,请你,趁着她还在你的身边,好好爱她。
城馗见镂玹出去,凌厉的眼角抹过一丝忧伤。一路而来,他从未见过哥哥如此落寞过,是谁走进了他的心里,却不能陪在他的身旁。原先以为只要他离开了屠城他就能够率性而活,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逃出屠城那个枷锁,却又掉进了爱情的陷阱里。
他开始怀疑,也许他根本就不能为亲爱的哥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许对于大哥的人生,他终究是无能为力的。
苍夜昇看着宫中运来的尸体,默然道:天下太平,五星循度,亡有逆行。日不食朔,月不食望。日食既,阴侵阳,祸患至。没有结束的的故事就是没有结束,哪怕是销声匿迹了三百年,当年的那些星辰还是会聚到同一个星宿下,风云再起。
没有人知道每一个夜晚过后,明天将会出现怎样的惊变。
安静的夜晚隐藏了所有的故事前奏,灾祸征兆,天不亮,日不出,谁都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没有人知道屠城黑金已经长达三百年没有嗜血了,也没有人知道当年当年魔剑的主人魔将依然存活在这个世间,更没有人知道他就活在屠城的地下魔城里。当年他亦被魔剑所伤,弥留之际他吸食了剑内因为屠杀而装在不下,最后溢出的魂魄得以苟活于世。此后三百年来,他每日都必须依靠吸食魔剑内的怨灵存活,每一次进食他都要经历一场蚀骨之痛。漫长的岁月里他为了摆脱蚀骨之痛一直都在尝试克制,从每日一魄,到十日一魂,努力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在吞噬一人魂魄的情况下坚持一月神志清醒,只是一旦感觉筋骨瘙痒,他就必须马上返回魔城吞噬人魄。
随着长达三百年的吞噬,被封锁在剑内的几万名百姓的魂魄已经所剩无几,于是,魔将不得不冲上战场。他趁吴越之间的战争,乔庄隐藏在越军的队伍里,趁乱杀了十人。他不敢多杀,当天被魔剑反噬的情形犹在眼前,他必须要克制住魔剑的魔性,杀戮适可而止,他才能够借剑而生。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次出现,将重新开始三百年前一段未完的故事。
倾霓裳将小豆子带进了宫里,有医官悉心调养着,他也开始变得顽皮起来,跟着酒鬼在花园里跑来跑去。
绝云吩咐人端菜上桌,一群人围着桌子吃饭,一片祥和的气氛,就像是昨夜彼此没有躲在各自的角落里沉默一样,就像此刻的安宁会一直延续下去一样。一场大雪过后,归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镂玹辗转来到邺城,刚一进到城内,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街道上人群稀少,即便是有人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没有小贩的叫卖声,也不见有马车经过。一向胆大的琉璃竟不自觉地拽紧了镂玹的衣袖,城馗牵着马车,诡异的气氛令他们不敢大声说话。
琉璃小声地问镂玹,“镂玹哥哥,这个城里的人都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都跟晚上走夜路似得。”
“可能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像是国丧之类的。总之,入乡随俗就是了,我们也都注意点就对了。”镂玹若有所思地说道。
其实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用来安慰琉璃的。怎么可能会是国丧,这里是吴国,凌千枫才当了几天的吴王,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死掉。更何况,就算是他死了,想必一个没有什么人心的国君死了也不会令他遥远边境的臣民如此悲伤。
百姓都不是关心国家大事的,他们只不过就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所以朝堂之上无论有什么巨大变动,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天大的事情对他们小老百姓而言就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以,这个城里的居民会有如此凄凉的氛围,一定是城内发生了会危机他们的生活甚至是生命的事情。或是瘟疫,或是战乱,总之,该是令他们惧怕的事情。
等他们往城内走了走,他们便在一家客栈停住了脚。城馗上前询问了店家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城内守军一夜之间离奇死亡,店家惶恐地描绘着守军死时的惨状,尽管多是些夸大其实的内容,但是镂玹的心却还是紧张了起来。
一定是他,尽管他从没有见过被黑金所伤之后死者的死状,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应该就是他没错。如果说他杀欧冶子的意图与剑有关,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杀死几个小小的守军呢?
镂玹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前,菜夹到碗里却一动不动。琉璃喊了一声他都没有听见,城馗又叫了一声哥,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镂玹恍惚地问道。
“我没怎么,倒是你,想什么呢?”城馗给哥哥倒了一碗酒。
“该不是又在想那个女人了吧,一路上都没见你正眼看过我!”琉璃嘟嘴道。
镂玹端起酒碗,忽然想到绝云不能喝酒,又想到那天晚上去找绝云,当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绝云的身上就一股酒味,她喝酒了。为什么,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喝酒,当时的她一定很难受才对,可是自己竟丝毫都没有察觉。
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她还好不好,是不是也像此刻的自己这样,食之无味,还是早已经成了王后。想着,他深叹一口气,将酒碗放下,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愁云缭绕,一点都不像他以前每天都笑颜逐开的样子。
“真想知道我未来的嫂子到底是怎样的国色佳人,竟把我这样一个目空一切的哥哥迷得如此神魂颠倒!”城馗看着镂玹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嘲笑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什么未来的嫂子,你现在就已经有嫂子了,就是我!国色天香、冰雪聪明的琉璃。”
镂玹无奈一笑,舒缓了心情,轻松道,“别斗嘴了,吃饱了我们还要赶路呢!”说着,他开始夹菜吃饭。
“又要赶路?镂玹哥哥,这些天我们是不是赶得太急了,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我们都没机会到处逛逛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怎么出来的时候急,回去的时候更急啊!”琉璃不满地埋怨道。
“刚刚你还说自己冰雪聪明呢,怎么这下就不明白了?我哥之所以想急着回去,就是想快点拿着太阿剑回去交差,任务赶快完成他才好早一天回来跟嫂子提亲啊!”城馗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的有板有眼。
琉璃听到这话不免急了,“镂玹哥哥,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念头,因为只要你一会屠城,你就别想在踏出城门半步,更别说是回来找你的小情人叙旧了!”
镂玹看着琉璃吃醋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摇摇了头。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以前整日里沉默不语的绝云了,惜字如金,对任何人都是爱答不理的。他苦笑一声,即便是被她传染了忧郁的气质,他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说了你还别不信,别看我打不过你,等我回去我就偷偷地在你的酒里下毒,让你一辈子卧床不起,这辈子都别想走出我的眼皮底子半步。”琉璃恶狠狠地道。
镂玹一听这话,喝到嘴里的酒顿时全喷了出来,正好喷到了坐在对面的琉璃身上。她惊声而起,一边掏出帕子擦掉脸上的酒水,以及口水,一边气冲冲地上前踢了正掩面大笑的镂玹一脚,然后又瞪了一旁笑得不成样子的城馗一眼。最后骂道,“等我回去告状,有你们两人的好看!”
一番玩笑之后,镂玹思索一下,表情严肃地道,“这样吧,今天我们就不赶路了,我要去看看那些将士的尸体,你们俩哪都别去,就在这客栈里带着,免得真遇到此事的凶手就不好了。”
“哥,我跟你一块去!”城馗说完,放下筷子立马站了起来。
“你跟着干什么,留下,免得琉璃到处逛,等我回来又不见人了。”镂玹说着,先把城馗拽回了凳子上。
“哥,我就是不想跟她待在一起所以才要跟你去的,你就别扔下我受她折磨了。”城馗拿出撒娇的样子。
“谁折磨你,我这是教育小辈,怎么着我也是你的嫂子,长嫂如母,别没大没小的!”
“你看,他跟我说话就是这个语气,你是不知道,出城来找你的这一路上,我的耳朵都快被他唠叨聋了,比娘还凶。”城馗凑到镂玹身边找大哥保护着,然后跟镂玹说道,“怪不得娘能相中她做媳妇,这可真是臭味相投。”
“说什么呢,怎么连娘都骂上了!”镂玹捣了他一拳,斥责道。
“口误,口误,不过害怕过几年娘也给我找了这样一个媳妇,那我还真要学大哥你,逃出城到外面自己找个满意的媳妇领回去算了。”
“城馗!”琉璃抓起桌上的酒碗就扔了过来,城馗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
“好了,别闹了,我去看看就来,你们乖乖在这等着。”
“你去哪看?”城馗追问道。
“尸体应该是城门守将负责的,我去偷看两眼就是了。”
“可我还会想跟着。”城馗还是不死心地凑在镂玹跟前撒娇。
“你就让他跟着吧,免得我看着他心烦。你们放心,街上连几个敢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没有什么可逛的,我就乖乖地待在客栈里,你们一天不回来,我绝对一天不出这个门!”琉璃信誓旦旦地拍桌子保证道。
镂玹见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的你情我愿了,就耸耸肩,点点头,城馗和琉璃两个人同时拍案叫好。
琉璃见他们兄弟两人说笑着离开,刚才一副无所谓的微笑不觉暗了下来。看起来再怎样没心没肺说笑的人,都会有那么个一个黯然神伤的时候,可越是在别人眼中开朗地像块水晶的人,别人越是看不到她内心的那丝凄凉。
镂玹和城馗来到邺城守卫那儿询问前两天的死者尸体在哪,他们谎称自己的兄长在此当差。守卫告诉他们,“因为此事不比寻常,所以尸体都运去王宫了,请宫内仵作与医官查看,但是那些人也都没有看出结果来,所以大王就命人将尸体运去擎天山,交由天师查看了。”
镂玹谢过守卫之后就跟城馗租来两匹快马赶往观星殿。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观星殿,也许是因为他们从小是在屠城那个人烟稀少的荒城里成长起来的,除了铸剑山庄,这是镂玹见过的最壮阔的建筑。
与王宫不同,这里没有多少宫殿,有的都是些空旷的广场,一路拾阶而来,就只在正殿前的台场上见到了一个扫地的道童。
说明来意之后,道童便带他们来到殿内,随后请出了不得不出关领旨的天师苍夜昇。
“真是乱世缠人啊,老夫想要闭关竟都不得清闲。”苍天师撸过胡须,正座而上。
“实不相瞒,晚辈此行是为了······”镂玹拱手礼言。
“知道!”天师打断了他的话,端起茶盏。“两人都坐吧,我也正是在等你们二人。”
“大师知道我们会来?”镂玹静声坐下。
“知道!都知道!却又不能左右天意。”他像是说给镂玹听得,却像是说给自己听得,自言自语中带着一分叹息。
“真的有天机一说吗?”镂玹没有急着问正事,却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天机?上天的机密,既然是机密又怎会轻易让你知晓。即使是知道了又如何,天意难违,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你说是吧?”苍夜昇意味深长地看了镂玹一眼。
镂玹望向他的眼睛,因为年老的缘故,眼睛里早已写满了世事沧桑,可是,他的目光中却有一股清泉往外冒,洗涤了眼中的所有感伤与无奈。镂玹沉默,想起绝云所说的三世宿命,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悲伤的情绪仅一瞬,俄而,他又调整了情绪回到正题。“既然大师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不知可否让我们看一眼尸体。”
“不用看了,是你要找的。”他目光如炬,道,“屠城黑金!”
城馗在一旁一直都没出声,只是当那老头说出屠城黑金四个字的时候,他真切地感觉到镂玹惊了一下。他从没有听说过屠城黑金,但是他知道的是屠城这两个字在中原不该有人知晓,看来眼前这个人的确该算是个人物。屠城黑金,看大哥凝重的神情他也猜得出一二,一定跟屠城有关,怪不得大哥对此事如此上心。
“大师怎会知道黑金的事情?”黑金而在就算是在屠城也是一个绝对的秘密,铸剑山庄的人知道许是因为祖爷爷在的缘故,可是眼前这个人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怎会知道屠城这段隐秘的历史。
“人在做,天在看,我只是从夜空中知晓了几分而已。”
“那大师可知道黑金的下落?”镂玹对于这个答案显得有些急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该是你遇到的时候他自然就会遇到。”
“大师既然是在等我二人前来,想必想说的不该是这些吧?”镂玹转言问道。
苍夜昇一笑,“还算聪明,但终究还是要经历些磨难。”他长叹一声,望着殿外,起身走到门口,方才言道,“我等你来是有事相求。”
“大师即可窥视天机,大家都是凡人,有事又何须非要我们帮忙。?”
“事在人为嘛,尽管天命难违,但是人这一生中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你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为之。”
“难道是星月姑娘?”镂玹问道。
“孺子可教也,也不枉我为了你而提早出关。”
“为了我?”
“星月现在在地牢里,我需要你帮我救出她来,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黑金在哪?”
“没想到大师还是一个如此精于人情买卖的人。”堂堂一国天师仅对一个晚辈提出交换条件才肯透漏消息,镂玹不觉可笑。
苍夜昇不觉得这句话是对他的吵闹,反倒坦然笑道,“星月救不救本无妨,可是我帮不帮你却会左右你的人生,如此大事,我自是不能白白损己利人。”
“大师救绝云一事我本就应该道谢,现在又在此无礼,还望大师不要见怪。”镂玹本就没有恶意,只是随性说了几句,见大师宽怀,变更是觉得敬畏了,于是就爽快的答应了大师所求。
苍夜昇命道童带城馗在山上四处看看,他则带镂玹带入了内室。
苍夜昇从宝箱内取出一精致的瓷瓶,然后又拿出一支骨针,他让镂玹坐下,挽起衣袖露出胳膊。
瓶内是从死者身上取出的仅剩的血液,骨针是用死者的骨头磨制而成的,他要用骨针沾着毒血在镂玹的胳膊上刺出八大星宿的纹身。
“用死者身上的骨头沾着毒血刺出星宿纹图,它们会在黑金展露魔性的时候撕咬你的手臂,不会很疼,但是会在星宿上指出黑金所在的方向,到时候你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去追就是了。”苍夜昇一边刺着,一面说道。
“没想到大师竟为我安排的如此妥当。”镂玹感激道。
“不是为你,我本山野闲人,天下星运我只观却不管,但是现在,星宿震动,我可不想有人扰了我观星的兴致。”
“大师心怀天下,晚辈自是惭愧。”
“你说严重了,天下苍生是最虚无的一个词,谁都不是天下的救世主,我们只是做能做的事情罢了。”
“不知大师要我怎么去救星月姑娘?”镂玹问道。
“不用你救,只要你帮我去找一个人就行。”
“谁?”
苍夜昇微微一笑,低声跟镂玹细说了此事。
“大师为何不直接出面让大王放人?”镂玹不解。
“我不能让吴王知道我为了此事提早出关,否则他就一定会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到时只会加大事情的影响力,让所有人感到不安。可是,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吴王终究是无能为力的,若是他要为了此事大举进军越国,只会自损国力。”
“大师所担心的是,吴王急躁,很容易一时冲动葬送了吴国江山,害了吴国无辜的百姓。”
“大师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办妥,也定不负着手臂上这十名将士的鲜血。”
刺玩星宿之后,镂玹便拜过苍夜昇欲要离去,他刚走到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的苍夜昇终究还是叫住了镂玹。
“大师还有何事?”镂玹疑惑。
“我还有一事相劝,也许只是在做无用功。”苍夜昇叹道。
“大师劝言,晚辈自当铭记于心,时刻谨记。”镂玹保证道。
苍夜昇冷冷一笑,终还是放心不下,但还是好言提醒道,“日后若是遇到上天让你在兄弟与女人之间选择一人,希望你能放开佳人的手,好好拽紧你的幼弟,上天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苍夜昇所说的话镂玹听得有些糊涂,但是大致意思倒也懂了,就是让他在关键时候保护幼弟,那佳人呢,是绝云吗,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绝云身处险境而不伸手呢?
镂玹不解,又问道,“大师能够明示,晚辈似懂非懂。”
“天下之事,本就是糊糊涂涂,哪有什么明示。”说完他挥手示意镂玹离去,他转身收拾方才所用之物。
镂玹已不便多问,此时的城馗已在殿外等候,镂玹看着弟弟还在想苍夜昇最后的提醒之语,弟弟虽然脾气倔强、固执,对别人冷漠,但是唯独对自己,他还是真心相待的。镂玹见城馗灵境般的双眸,微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大哥带你闯吴宫去!”
兄弟二人说笑着便走出殿外。
城馗只是个半大少年,来到观星殿自始至终都没有插嘴一句话,跟在镂玹身边才像是个放下所有防备,不再对外强势的孩子。苍夜昇站在殿内自叹一声,摇摇头,久久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去。
骑马赶到吴宫,已经是黄昏十分,夕阳在天边烧出一片明丽的晚霞,镂玹不敢再看那绝美的风景,像是一个人的面容在远方微笑,自己却永远都奔赴不到她的身旁。
人说近乡情更怯,不管问来人。可镂玹此刻却是,近宫情更怯,不敢见伊人。
城馗随镂玹闯入吴宫,持剑要挟一名宫人问到了霓裳公主的住处,他便将宫人打晕拖至了墙角。
顺着宫人所指的方向悄悄前行,终于在殿外见到正在同一小男孩踢球的倾霓裳。四周有几个宫人在旁伺候着,镂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过这,确切地说是不想让绝云知道自己又回来了。曾经无比熟悉的那张脸,此刻却变得不敢一见,情人变路人,该以怎样的微笑说一句,我很好。
“我们直接将这些宫人打晕了就是了。”此城馗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不行,万一惊动了侍卫就不好了。”镂玹阻止道。
“那也不能在这一直等着吧!”
“再等等看。”镂玹说道。
汪!汪!汪!
不知道何时,酒鬼突然从倾霓裳的殿内跑了出来,径直来到镂玹藏身的地方,像是见到主人一样摇晃着尾巴讨好。
正在陪小豆子踢球的倾霓裳见酒鬼跑到墙角,就跟着未扫的雪地里的脚印追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了躲在假山石后面的两个陌生人。她本来是该喊侍卫的,但是见酒鬼紧跟他们如此亲热,想来应该是绝云他们的朋友,迟疑之下也就没有吱声,淡言问道:“你们是洛伊姐姐的朋友?”
惊在一旁的镂玹见公主以礼相待,便大方地站起来点头应道,“恩,我们是朋友,只是没想到酒鬼会在这里,看来你也是认识云儿的。”
“云儿?”倾霓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你说的洛伊,既然洛伊还在这儿,那么我想承渊也在吧?”镂玹赶紧解释道。
“都在,你是来找他们的吗?我这就命人带你去找他们。”
“不是,我们是来找你的。”镂玹和城馗从假山后走出来。
“找我?我们又不相识,你找我有什么事?”
“可否殿内详谈。”镂玹问道。
倾霓裳虽有不解,但也应了下来,带他们来到殿内,城馗留在殿外陪小豆子踢球。
“公子有事不妨直说。”倾霓裳坐下来。
“我想起你救一个人?”镂玹也坐了下来。
“救人?”
“是的,现在她就在地牢里关着。”
“我想你是找错人了,这件事情你该直接去找吴王,而不是到我这里浪费时间。”
“我没有找错人,我去找吴王只会令吴王心生愤懑更加不会放人,说不定还会将我一并关进地牢。”
“这么说你跟那个吴王不和?”倾霓裳听到这倒是来了兴致。
“可以这么说。实不相瞒,我曾被吴王关进天牢,现在我该算是个逃犯。”镂玹见倾霓裳眼角的一丝笑意看透了她对吴王的不满情绪,于是有意透漏道。
“是吗?那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兴趣帮你这个忙。”倾霓裳果然是与吴王反着来的。
“那我就先谢谢公主了。”
“说吧,这忙要我怎么帮?”倾霓裳问道。
“现在吴王应该正为天师苍夜昇闭关不出的事情犯愁,公主需要去向吴王说明,只要将地牢里的星月放出,事情就一定能够知晓一二。”
“星月?听名字是个女人吧,你相好的?”倾霓裳窃笑道,“也难为你为她所做的这些了。”
镂玹没有多做解释,沉默不语却让人信以为真。
“即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就是了。”倾霓裳说道,起身走出殿内。
城馗正跟小豆子玩得起劲,倾霓裳坐到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着渐渐好转的小豆子,宫人端来点心放在石桌上。镂玹也是很少见到城馗像个孩子一样玩得如此开心,也不忍心打搅,随倾霓裳坐了下来,让他们玩个尽兴。
酒鬼跑到镂玹的脚底下摇晃尾巴,镂玹拿起一块点心喂给它。
天已经暗了下来,绝云来到倾霓裳的宫内带酒鬼回去,可是当她走到院外,却远远地看到镂玹的身影。他跟倾霓裳坐在夕阳里,一院子的欢笑声,她就像是闯进别人幸福里的不速之客,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已经自己早已经放下了,明明是自己让他离开的,明明你们已经毫无关系了,可为什么,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揪心的疼痛令她不敢呼吸。看见如此和谐的画面本该祝福才是,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一千万个不情愿。愈是深爱,我们就变得愈是小气。
趴在镂玹腿上睡着的酒鬼突然抬起头跳了下来,一直跑到绝云的脚下才停了下来。
绝云看见跑到自己脚下的酒鬼,下意识地看了院子里的镂玹一眼。果然,他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到来了,是躲开,还是走过去像老友一样问候几句。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胆怯纠结过,最后她不得不转身跑开,酒鬼像是个受伤的孩子,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委屈地哀叫了一声,怔在那里像是个傻瓜。
镂玹看见绝云跑开,不作思考地就追了出来。
倾霓裳更是觉得像是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莫名其妙地站起来,将站在那里的酒鬼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