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听见,他沉心运劲,目光如炬,将力量集中,待那一瞬间的爆发,道:“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你想多了。你别哭,你一哭啊,我心疼,我这人就一个毛病,见不得美人掉眼泪??”没说一个字都压住气,不可措失任何一个突杀的机会。
“有毛病就好,没毛病就不是男人了。我就哭给你看,我想看看你心疼时什么样?”说着轿帘伸出一只手,那手纤细洁白,向上慢慢撩起。只露半个身子。
这对少年来说已经足够,迅猛打出袖镖的同时,人已经扑至车前,嗖嗖嗖三支袖镖射入轿中,那女子躲过一支,又射来第二支,双掌去夹接,无奈力道太大,从两掌穿过,划破臂膀,这时第三支镖已经射来,避无可避,正中腹部,那肩膀也划破口子,白嫩的肌肤被鲜血染红。
女子晕死过去,少年趁势跃到女子跟前,用刀抵住她的喉咙,见腹部中镖,女子手扶在袖镖上,鲜血流了出来,少年探她鼻息微弱,以为没有危险,抵住咽喉的手撤回来,道::“你活不过半柱香!可惜了你的美??”
一支匕首复又横在少年的咽喉处。少年吃惊,笑了。
女子也笑了,甜甜的笑着,道:“我没想到你藏着暗器,呵呵,你本可一击杀了我,但你没有,就这片刻,你想杀我,却是杀不了啦。”
少年道:“你腹部中我袖镖,不疼吗?”他不相信她中了袖镖,还能笑的如此得意。
女子道:“没听过护体软甲么?我穿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用上啦。”
“好!在你下手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看你细皮嫩肉的,我还真是喜欢你呢!”他在拖延时间,寻找反击的机会。
女子笑道:“小傻瓜,我就是一个受伤的无辜女子,而你,是谁都不重要了,因为我让你是谁你就是谁!”说着一手去抚摸少年的脸庞,欣赏道:“人是不错,就是喜欢贫嘴。”“啪”的一声,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少年待要发作,无奈脖子处隔着一把锋利的袖镖,已经割破皮肤,只好停下。
“我什么我?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女子问道。
少年道:“来了几匹快马!你不跑吗?”
女子笑道:“跑?哦,我都忘了,我是弱女子。”
这时已有几匹马停在车轿附近,只听见一个人喊道:“长锁!师傅,那是长锁!”说着腾地下马,走向马车。
“站住!不可轻举妄动!你们两个去周围看看,你们四个围住马车。
女子悄声道:“好戏开始了??”
说着一脚将少年踹出车外,外面的人见一个人从车里飞出,俱是一惊,抽刀横挡,带看清时,一人喊道:“师傅,就是他!砍死他!为长锁报仇!”挥刀上前要砍,少年侧身闪过,其他三人也挥刀上前。
少年速度极快,并不与四人缠斗,而是直攻一人,逼得一人连步后退,其他三人追打,少年闪避灵巧,那三人几次险些砍刀自己人。
少年故意一个空挡,一人直刺过来,“小心!”马上的人刚说出口,少年翻转身形,抓住那人手腕,“喀嚓一声”那人“啊”了一声,手臂被扭断,疼痛难忍退出战团。手中的刀脱手时已被少年捉住,咔咔几刀,将三人手臂砍伤,跃起去批其中一人,“夺!”少年虎口一阵,险些握不住刀,再退开看时,正是那酒肆之人,长枪在手,立在几人前面。
“退下!”几个弟子听命后退,“我们又见面了!”
少年道:“我可是不想和你见面!”
说话间看着封一怒手中那杆闪着青光的长枪,目光落在那人的脚上,他看的出来,眼前的人是个高手,双脚前后并开半步,脚尖向里,运劲于腰,可进可退。
少年道:“看来,你是非要捉住我不可了!”
封一怒道:“风月郎君,你淫辱少女,又杀我徒弟,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少年道:“什么风月郎君?淫辱少女?你一定要带我回去,难不成你家有要待嫁的姑娘,偏偏看上了我么?”他有听过风月郎君采花大道,以为那壮汉便是。
封一怒长枪一指,厉声道:“束手就擒,免伤你命!”
少年道:“风月郎君已经死了,而且你徒弟不是我杀的,不信你问车里面的那个人。”接着冲着马车方向喊:“喂,蛇蝎美人,你告诉他们,风月郎君让你给宰了,他徒弟也是你杀的。”见没有动静,无奈道:“看来我们还得继续打!”
封一怒冷笑:“装神弄鬼!”看了徒弟们一眼,几人会意。”挺着枪,使个门户,枪尖如蛇吐信,立个势,这一招唤作“拦蛇刺胆”。
少年横刀披挂,近身不得。眼见长枪罩顶,打将下来。少年举刀顺势横削,封一怒往后一退,手腕一压枪,那枪斜转,赶入一步,又提起枪,又复一枪扎将下来。少年脚法已乱,便把刀撇刺出去,封一怒用枪拦开,那刀像是缠在枪身,和身一转,扎枪一甩,那刀直冲着少年飞去,顺着头顶扫过。
少年跳闪不及,一侧头,刀锋就在眼睛处飞过,惊险万分。待要转身,封一怒几乎与刀同时欺到身前,长枪刺入胸膛些许,停在那里。
徒弟们趁两人打斗,小心去看马车,轿内死了一个大汉,还有一个受伤的女子,见还有呼吸,抱将出来。
“师傅,有一个被淫贼打伤的女子!还有一个死了的大汉!”徒弟王大力说道。几个人呼喊女子,掐人中救命。
封一怒道:“还有何话说?”
少年刚要说话,就听那女子醒来惊恐指着自己,愤恨哭道:“是他,是他!是他杀了人??还要,还要??欺辱我,见我不从,就要杀了我。”
封一怒道:“你不要怕,我已将淫贼擒住!”
“师傅,杀了他!为长锁报仇!”
“杀了他!他死有余辜!”
徒弟们恨他杀了师弟长锁,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
少年哈哈大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还有什么话说么?”
封一怒道:“快说!”确定他是淫贼,已经无需多言,所以没有耐心。
“我只是奉劝你们,千万不要救这女子回去,他会害死你们!”
封一怒冷冷道:“死到临头,你还在威胁我们?”
少年道:“我已经这样了,威胁不了你们!我说的是这个蛇蝎心肠的美人!”
封一怒不去理会,他看了一眼这个受了伤的柔弱女子,对徒弟们道:“绑了他,带回镖局!”他并没有把他直接压去官府交给宋大人。
王大力道:“师傅,我和长锁在燕凤楼盯着他,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人!”
封一怒道:“抓到他,就一定能抓到另一个!”他猜测风月郎君是两个人作案,既然是同伙,就不怕从他身上问不出他的行踪。
那女子惊慌失措一阵,又晕了过去,封一怒只好命徒弟先将她一起带回带回镖局。
一直躲在远处的云敢为,虽然听不清有些话,但从观察来看,自己出去也是白白送死。他也心中嘀咕:“这少年从来不与我说他名字,难不成他就是风月郎君?”几次想冲出去帮他,都退回来,自己大仇未报,不能轻举妄动。但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少年被抓,在那枪刺入他胸膛时,他几乎喊了出来,要冲出去救他。被一个人一把捂住嘴,按下了。挣扎不动,“走,跟我回去!”那人声音不大,却是森厉难违。云敢为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师傅。
李唐守着碧儿,见气色好转,气息微匀,心中稍宽。只是碧儿晕沉不醒,李唐寸步不离,他哭过痛过之后,心中发狠,一定要找出下毒之人,一是为了碧儿,一是查明原因,不然李府都不安全。
他本是个聪慧缜密之人,无奈生于这等家庭,除了吃喝,别无他事,渐渐的习惯了这种平淡,他想给碧儿说说话,都不知道自己十七年来有哪一件值得回忆,或者说根本没有,脑海里是空白的。
突遇此事,他第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你的人生,平淡到连回忆都没有?为什么你自己喜欢做什么都不知道?碧儿喜欢什么?碧儿讨厌什么?碧儿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不知道!父母想要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
他看了眼碧儿,下定决心,努力去回忆家里的人和事。他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听到的看到的!”
看见黑衣人的是管家,发现碧儿的是小红。他把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叫到一起,挨个去问。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可疑。
他叫来小红,一言不发,盯着她的眼睛看,他想听到实话。小红从未见少爷如此,冷峻,严肃,目光里带着刀一样。小红吓的跪下去,慌道:“少爷,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定如实回答。”
李唐道:“你慌什么?”
小红结结巴巴的道:“我没??没慌啊,我就是害怕少爷你这样看着我。”说着低下头。
李唐猜测她有话隐瞒,说道:“我问你,我李唐怎么样,才能听你说实话?”说着将茶碗抓在手里。
小红见状,怕是少爷要打自己,道:“少爷息怒,我看见的都说了,我进去时,碧儿已经??”
“啪”的一声,吓的小红一抖,再看时,少爷将茶碗抓在手里打碎,破碎的瓷片将李唐手割伤,鲜血直流。
李唐忍着疼痛问道:“我李唐,还要怎样,能听你实话。”
小红吓得哭了起来,赶忙起来上前去给李唐包扎伤口,哭着说道:“小红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敢说。”抬头看李唐那必要知道真相的执着眼神,怕他在做什么伤害自己,紧说道:“我进碧儿房间时,碧儿还没有完全晕过去,她见到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她声音微弱,我听不清,当我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时,她说??她说老爷??来??然后就晕过去了!”说完了,也包扎好,退下去。
李唐心中疑虑重重,“老爷??来??”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他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我确定!当时老爷在场,我不敢说,少爷,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小红心中以为是老爷下的毒,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她甚至觉得老爷可怕,事出之后,她尽量躲着。
李唐叫她保密,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小红点头答应,退下了。
李唐又去管家铁福全房间,先是探望,关心一下伤势。“不管怎么说,你是李家的管家,又是为了李家受伤,李家一定不会亏待你。你安心养病,不要操心府上的事,我会找人打理。木大夫开了方子,已叫人去煎药了。我一来看看你的伤势,二来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毕竟,我年纪轻,很多事想不周全,也想不明白。”他思忖这管家与他人不一样,总觉得他不是普通人,是以小心去问。
铁福全试着坐起来说话,却是支撑几下,坐不起来。李唐叫他躺着说话,他把那日经过又说了一遍。
李唐听不出有什么疑点,道:“经过你已经说过了,我自然相信你说的。”
我只是想听听你说对此事的看法,毕竟黑衣人突然来给碧儿下毒,我想不明白。”
铁福全一手扶着胸膛,吃力道:“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碧儿从小到大在府上生活,几乎府门都很少出去,不会招惹到谁啊。就是惹到了,她一个女孩家家的,也不至于有人下这样狠手啊。我觉得下毒的人,目标不一定是碧儿,可能是府上的其他人。不是我乌鸦嘴,我就担心是老爷夫人,是少爷你啊。”
李唐又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们下毒,要去伤害碧儿。”
铁福全道:“至于为什么,我想不通,哎,可怜了碧儿。”李唐见他说的诚恳,心中也感念他忠心。
“迷心散,你可知道?我听你讲了那么多故事,不知道有没有一节是关于迷心散的。”李唐打算问完这个问题就回去照顾碧儿。
“不瞒少爷,这迷心散我听都没有听过。没来李府之前,我经常去茶楼喝茶,那里面三教九流,什么样人都有,听了不少江湖轶闻,就是没有人说这迷心散。不过啊,我倒是听说,江湖上有一个什么紫荆宫的门派,制毒使毒,起于苗疆。掌门有一解百毒的宝贝,铁线冰蚕。这都是江湖传言,要是真的,兴许能给碧儿用上。”
李唐一听解百毒,“紫荆宫在哪里?”
铁福全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少爷,你不要动心思去找,江湖上的人最不想遇见的就是紫荆宫的人,听他们说,都不用接触,隔着多远,就能使毒毒死人。怪我多嘴,将江湖传言当正经事说。少爷别往心里去。”李唐见铁福全说了不少话,最后这几句气力很足,很是疑惑,但是没有表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真去找。时间不早了,你休息,我不打扰。”说完离开,去找父亲。
李厚山书房紧闭,一个黑衣人道:“洪信使受了重伤,不便前来。事出紧急,特命我来传主子话,为了安全起见,命你移交掌库信物,并三日内潜送大人一家三口回玲珑阁,确保万无一失。叫掌库大人做好准备,不得有误!”显然从语气和话语中看出主子的态度,是委婉的表达必须执行的命令!
李厚山冷笑:“玲珑阁?囚禁我不成?这也倒罢了,给一个无辜的人下毒,故意制造危险,让我怕了,乖乖听你们的话,哼,卑鄙。是不是我若不交信物,不去玲珑阁,下一个中毒的就是我的儿子我的夫人不成?!”眼神中充满愤怒,又无奈,责问此人。
黑衣人道:“掌库大人明察,下毒另有他人,是以主子担心掌库一家安危。”
李厚山道:“你回去告诉主子,我家李唐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个劣性顽童,我需得做好安排,就是回玲珑阁,也只是我和夫人,我仅有这一个请求!”
望你能明确转达我的意思”他不想李唐牵扯进来,他希望李唐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像他一样,活在一个失去自我的使命当中。
黑衣人道:“我会转达??”突然神情一变,警觉:“有人!”身子一跃,窜上房梁。
“父亲,父亲??”李唐快步而来。
李厚山道:“我在书房。”看了一眼黑衣人,确定隐蔽好。
李唐推门而入,直接问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为何还能如此淡定?”他心里一直疑惑,父亲为何不让报官,为何不去调查此事,反而可以在书房淡定的看书,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李厚山道:“我正要找你,和你聊聊此事。”他不知道如何与儿子去说,他也不能说,一旦说了,儿子,就是下一个掌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