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圣旨即将到来,孙传庭不敢怠慢,赶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准备前去接旨,但此时白广恩突然抢先一步挡住了孙传庭的道路。孙传庭顿时神情一愣,面色严峻地问道:广恩,你这是何意?白广恩双手用力一抱拳,大声说道:督师,不是末将胆大妄为,这恐怕又是皇帝催战的圣旨,您,您可不能接啊!要不您称病不见,让末将来接吧!
你让开!本督自有分寸!孙传庭当即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督师!!不能去啊!白广恩心有不甘地再次哀求道。
孙传庭听罢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右手紧紧握剑,站在原地深地吸了一口气。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退下吧!孙传庭说罢朝白广恩摆了摆手。
哎!白广恩左手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衣甲,用力地叹了一口气,将脸朝别处一扭,垂头丧气地让开了道路。
孙传庭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中已经满是坚定,右手再次紧握尚方宝剑,带领身后的亲兵大步流星一般走下城墙,道路两旁的秦兵望向孙传庭的眼神更满是敬佩,仿佛孙传庭便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他在,一切难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来人!准备香案!孙传庭刚走下城墙便立即差人准备接旨所用的香案。几名士兵赶忙将香案搬来,摆放整齐。一般的圣旨大都是提前派人提醒你,给你时间准备好香案,然后圣旨才会慢悠悠地赶来。以示对皇上的尊敬。只有人等圣旨,没有圣旨等人就是这个道理。由此可见孙传庭此时虽然位高权重掌握兵马大权,但是仍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这些仪式虽然繁琐,但是孙传庭不想怠慢,留给人目无君上的口柄。
等了没多久,只见远方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缓缓朝关卡驶来,马车两侧则是十几名骑马佩刀的健硕军士,孙传庭眼神一瞟,发现这些人虎口均长有厚厚的老茧,深知这些人均是用刀好手,估计乃是抽调而来保护钦差的边军一类。看来车上坐的就是钦差无疑了。
马车驶进关卡之后在孙传庭面前缓缓停了下来,随行的一名护卫赶忙上前撩起门帘,另一名护卫则是弯腰跪在马车左侧,此时一名太监从里面坐了起来,孙传庭定睛一看,这名太监大概五十岁上下,身披一身绿袍,须发皆白,但是皮肤却是极为白净,想来也是养尊处优之辈。只是看起来面生的很,平日里并未见过,想来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大太监。
这名老太监在护卫的搀扶下踩着跪地之人的背部,缓缓地走下了马车。老太监刚下马车便看到身披铁甲的孙传庭站在香案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是太监向来为人所不喜,更何况是这些粗鲁的军汉,白广恩和高杰流贼出身之人更是对此不屑一顾,翻了个白眼,纷纷低着头擦拭着自己的宝剑,连看都懒得看这名老太监一眼,本以为前来传旨是个美差的老太监顿时愣在原地,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见状老太监只好率先打破沉默,上前一步用公鸭般的嗓子说道:哎呀,咱家是尚善监的副总管王建伟,只因为平日里送菜送的好,深的皇上的喜爱,提拔之下,这才被皇上派来传旨,孙大人对咱家面生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咱家对孙大人那是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刚刚在半路上就听说孙大人又打了一场胜仗,斩杀流寇骑兵数千。真是可喜可贺啊!皇上如果听到,肯定是龙颜大悦啊!
看到这名老太监如此抬爱,孙传庭面不改色地抱拳回道:借公公吉言了,请公公宣读圣旨吧!
老太监见状不再叨扰,赶忙请过圣旨,双手将圣旨慢慢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一股皇权的压力缓缓散开。高杰和白广恩顿时也不敢怠慢,跟着跪下接旨。
孙传庭接旨!老太监此时用高亢的声音开始宣读圣旨,
臣,孙传庭接旨!孙传庭顿时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一整身上的衣甲,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孙传庭身为三边总督,自筹粮草军饷,劳苦功高,朕特准许其便宜行事之权,总领三省军政大权,其余人等不得妄加干涉,李闯人多势众,责令孙传庭死守潼关,休养生息,不得有误!
话音刚落,孙传庭便愣在当场,抬起头看着传旨太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就连低头接旨的高杰,白广恩,陈永福等也是一脸诧异地抬起头。太阳改西边出来了?今天皇上怎么一改往日的做法,反倒让孙督师闭关死守了?
孙传庭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说道:臣,孙传庭领旨谢恩!说罢豁然站起,双手捧过圣旨。此时更是摆摆手示意手下‘孝敬’一番。这等潜规则自然无师自通,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悄无声息地塞到老太监的袖子里之后,老太监更是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孙传庭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公公,皇上为何一改常态,改让我等闭关死守?王建伟此时收了银子正是心满意足的时候,听罢便不假思索地说:皇上前几日批阅奏折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等醒来以后就和换了个人一样,现在在朝廷上把那群天杀的文官是压得是喘不过气咯。太监们私底下都说皇上是被太祖爷爷梦中指点过,开了窍了。
听罢孙传庭轻叹一口气说道:怪力乱神之类,本督是向来不信的,但无论如何,圣上如此信任孙某,力排众议地支持我,我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死守潼关不失,只等时机成熟,本督一定消灭李闯,不负众望!
好!好!好!老太监连说三个好,既然事已办成,那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王公公请慢走,一路小心。孙传庭右手一伸,做出送客的姿态。
有劳孙大人了!心满意足地老太监见状不再多言,此时早点回去领赏才是正事,顺便将孙传庭刚打的捷报告诉皇上,只要皇上听了龙颜大悦,自己这个副总管的副字还不是得摘掉?想到这里,老太监更是归心似箭,说完送别的话,便急不可耐地在护卫的搀扶下重新坐上马车,缓缓地驶走了。
孙传庭再次双手抱拳望着马车说道:公公请慢走!一路小心!
这时白广恩高杰孙永福等人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将孙传庭围了起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督师!这是怎么个情况?皇上怎么和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奇了怪了,我高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今天居然有点害怕起皇上来,皇上的心思真是比女人还要猜不透啊!听到高杰的话孙传庭顿时哭笑不得,笑骂道:你以为谁都和你小子一样胆子大呢,敢给李自成带绿帽子,李自成当初造反就是因为老婆和人睡觉,把老婆给杀了,奸夫却给跑了。你小子倒好,给人绿帽子上又扣了一顶,他李自成没气疯已经算不错了。
高杰听罢,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用手抓着脑袋问道:督师,您又揭别人的短,您还没告诉末将皇上他到底怎么了。
行了,一个个的都别猜了。都去守好自己的位置吧,当前小心提防闯贼才是正事。孙传庭面带严肃地摆手说道,示意众人不要多问。
一看问不到什么,高杰白广恩等人只能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走了。此时城墙之上只留下孙传庭一人,右手紧紧握着握宝剑,两眼出神地望着北京的方向,眼中仿佛在闪烁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