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后的魏藻德却有点精神恍惚,步履蹒跚的从皇极殿走出。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都不知道了。脑袋里一直在回忆着早朝时侯的情景,满脑子的疑问和惶恐。皇上不按套路出牌那是众所周知的,平时吏部送去升降职位的奏折,皇上都是很随意的改动几下然后再重新发下去,有一些犯了错的大臣本该降职,可是反倒升了一级,反倒是一些有功的大臣本该升官,反倒被降了一级,至于那些本该平调的却被升官或贬职的,就更数不胜数了,好像这样才能体现出皇上的天威难测,让人难以琢磨。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像今天这样跨度如此之大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见,魏藻德平日里与同为大学士的陈演关系极为要好。俩人更是一起收受孝敬,一起提点那些送礼官员的‘铁哥们’。
然而今天早朝,皇上昏迷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再开厂卫,要重新监察百官刺探情报。魏德藻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成天被人监视的那种感觉可确实不好,每天自己和谁吃了什么饭,说了什么话,甚至晚上和哪个小妾睡觉,快活了多久,去厕所蹲了多久,都被别人监视着,甚至被皇上立刻知道。那肯定是要坚决抵制的。
想到这里,魏藻德的心中就一阵恶寒,要是皇上重开了厂卫,东林党还怎么构陷那些不合作的人,怎么去打倒那些杂七杂八的‘乱党’又怎么去升官发财呢。这事情还了得?魏藻德对重开厂卫一事那是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举双手反对的,别说他一个人反对,只要是对我们东林不利的事情那肯定不能让他办成。崇祯初年的时候就关闭锦衣卫了,现在突然又要开了?这是要查谁?办谁?不行,绝对不能让他重开!
想到这里,魏藻德就要一摆官服出列谏言,反对此事。可是谁成想,才刚刚整理好身上的官服,旁边的大学士陈演就已经率先站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将皇上顶的是哑口无言,看着满朝文武赞许的目光,魏藻德顿时有些懊恼,这风头怎么都让他给抢了?看来下次的首辅非他莫属了。要说历来首辅一职都是从庶吉士出身的翰林院大学士之中选择。排队的规则就是:先比中举的时间,时间一样的人那就比资历,资历同样呢那就比年龄,反正总得比出来一项,分出个高低贵贱不可。可是陈演的资历比我强了不星一点半点。陈演乃是天启二年的进士,而我才是崇祯十三年的状元。这次机会又让他抢了个先。哎,想到这里的魏德藻一阵失望。内心里将陈演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眼看首辅之位就要飞了的时候,皇上突然虚晃一枪,反手将了一军,重新提起了纳捐一事,要知道平日里对纳捐最为抵触的就是魏藻德,自己家的银子凭什么捐给朝廷,这天下是皇上的,又不是我们的,轮不到我们当臣子的来操心。这个事情没得商量,肯定不行。就是两个字,没钱。看来这重开厂卫一事是个陷阱,是皇上挖好的坑,就等着别人来跳呢。想到这里的魏藻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本来要继续出列谏言的他,此时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再也不敢当下个出头鸟了。刚刚打定主意的魏藻德突然听到皇上暴怒的声音:爱卿地下埋藏的银子难道不一并捐了吗?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股尿意瞬间涌了上来,两腿一软就要跪地求饶。膝盖刚刚打算弯下时这才突然才反过神来,被皇上质问的又不是我,而是陈演啊。连连庆幸自己没有赶在对方前面,魏藻德赶忙抬起头观察周围大臣们的反应,这时的满朝文武谁也没有了刚才得意洋洋的神情,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之中都充满了猜忌。这陈演到底是得罪了谁,让人把老底都给告诉了皇上?这也太毒了吧?这不但是要钱,连名声也毁了。
魏德藻赶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头,静观其变才是万全之策。看着瘫倒在地,被大汉将军拽走的陈演,魏藻德难免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同为东林一脉,此时却不能救他,皇上这罪名压得他们朝堂之上的东林党有点束手无策,一个欺君的帽子扣下来,你就是有千般道理,也没法去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脸绝望地被大汉将军拽走。
看着皇上渐渐远去的背影,魏藻德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向皇上告密的呢?我平日里与他走的很近,会不会也有人把我也给。。。。想到这里的魏藻德心中涌起一阵恐惧,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老爷!回家了!正在思考此事的他顿时被吓了一跳,心脏顿时不争气地,扑通扑通地快速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皇宫外了,说话的正是在此等候自己回家已经多时的家丁陈五。此时魏藻德内心的恐惧瞬间化为了满腔怒火发泄了出来。啪!一个耳光重重地抽在了陈五的脸上。狗奴才!大清早的你鬼叫什么!老爷我耳朵好使的很!不用你扯着嗓子喊!
平白挨了一耳光的陈五顿时一脸的委屈,我这不是看您都走到轿子前了,还在一脸呆滞地往前走,再往前走就是护城河了。。。。好心想提醒您一下嘛。老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发这么大的火。
本着小心为上的陈五一只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另一只手赶忙将轿子的门帘撩开,看着自家老爷走进轿子里坐稳以后,陈五赶忙朝轿夫挥挥手,示意起轿回家。往日下了早朝回家魏藻德总是喜欢在轿子里睡个回笼觉,然而此时的他却睡意全无,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这。。如何是好,拿不定注意的魏藻德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先回家备份礼,待会去首辅大人那里询问一番比较好。想到这里,魏藻德赶忙对陈五说道:快点走,先回家。待会老爷我有要事要办!
好勒!老爷您坐稳了!陈五赶忙弯腰应和,连忙挥手示意,几个轿夫不敢怠慢,一个个地加快了脚步。此时轿子如同着火一般飞速地朝学士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