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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告白

9月18日,周日晚九点多,建筑大学学生公寓灯火辉煌。四栋公寓楼南北排列,前一、二、三号搂是男生公寓,四号楼是女生公寓。三号楼与四号楼之间是一个长方形的广场,广场一分为三,自东向西分别是排球场、旱冰场、篮球场。

离规定的熄灯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与其他公寓楼一样,三号楼大多数房间的灯都亮着,几个没亮灯的房间稀稀拉拉的散布其间。站在旱冰场上向三号楼看去,整个楼的背面呈方格型,柔和的灯光透出窗格,按秦风的说法像电脑键盘。陆军说不对,应该是像陆军军棋棋盘,而且棋盘上撕杀惨烈,从战局分析,白军占上风,黑军要败了,但是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黑方那个位置是一个纵队指挥,控制好战场交通线,利用好仅有的炸弹和单兵(最好是特种兵)进行敌后尖刀行动,扭转战局也不是不可能。陈小羽跑过来向文青报告,三号楼已经办妥。白鹭从四号楼宿舍窗口对着文青用双手划了一个圆,表示一切OK。文青回复了同样一个手势,然后转身对秦风和陆军说,你们两个别废话了,现在言归正传,听我命令——“开始行动”。

文青等人在旱冰场上摆起了蜡烛,蜡烛点亮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陆军一声口哨划破夜空,三号楼灯光瞬间熄灭,乌黑一片,鸦雀无声。“心”光芒倍增。四号楼的女生们感到了变化,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三号楼停电了。”

“停电好,省得他们不睡觉胡喊乱叫。”

“不会吧,停了电他们更会吵闹。”

“快看,好漂亮的‘心’呀!”

“是给谁的呀?”

“真浪漫!”

“好温馨呀。”

“沈柔!快来看,好美啊!”说这话的是徐佳,沈柔的舍友。她们的宿舍位居四层。

沈柔被徐佳拉到窗前,看到下面广场上熠熠闪耀的红“心”,心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又不忍扫了徐佳的好意,敷衍着说:“是挺好看的。”

几乎在同时她看到了广场上的秦风。只见他下穿牛仔,上穿黑白格子无领短袖衫,眼戴深色蛤蟆镜,头顶灰色圆帽,怀抱吉他,大步跨到红“心”的中央,弹起了《寂寞是因为思念谁》。虽然弹的不很熟练,但此情此景,已经让很多女生陶醉了。

一曲完毕。陆军又一声呼哨,三号楼的四层楼灯光一齐亮起,每一个窗户贴着一个红纸大字,连起来是“沈柔,秦风爱你一生一世!”

同时,四号楼下一颗大气球缓缓升起,气球下悬挂着一个长长的红色条幅,条幅随气球上升停到沈柔的窗前,上写金色大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楼下廖尧将牵引气球的绳子栓在一块石头上。

女生们“喔——”的一声惊叹。继而,有的鼓掌,有的呆立,有的不屑,有的企盼,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还有一个女生在尖叫:“我也爱你——”惹得男女生们一阵哄笑。

沈柔是同学们公认的校花。秦风的知名度虽然没有沈柔那么高,但也有许多学生认得他,确切地说是认得他俩。尽管在当时的年代,学校三令五申禁止学生谈恋爱,但他俩的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同学们目睹过他向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她送上鲜花,炎炎夏日他为操场上的她送上汽水解渴,大雨如注时他将雨伞送到她的教室,得知她跳芭蕾扭伤了脚他送来贴药膏,他在她寂寞烦恼时逗她开心陪她说笑,他对她大献殷勤,百般呵护。即便她是个冰做的冷美人,也应该被他火热的爱融化了。然而她却始终对他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仿佛他就是她的一个哥哥,对她再怎么好也是应该的,她只需坦然接受问心无愧。也好像他就是她的一个弟弟,再怎么调皮她也是见怪不怪无动于衷。同学们慢慢地有了这样一个观点,而且对这个观点越来越肯定,那就是她不可理喻,她不值得他那么做,做那么多,他太可怜了。

眼下,这个可怜的人——秦风站在“心”里,勇敢地向沈柔宣誓:“沈柔,我爱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会爱你一生一世,直到海枯石烂永不变心。请今晚的同学们为我们作证。”

在今晚的这个特定时刻,秦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再次让同学们见证了他的真心真爱。谁没有恻隐之心?谁不想成人之美呢?一些女同学已经激动地落泪了。好浪漫好温馨好感人啊!徐佳隐隐感觉到一股力量推动着她,使她不由自主地拉着沈柔往楼下走。沈柔也觉察到必须做一个交待了,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她和他的问题了。

沈柔在徐佳的陪同下下楼来到广场,走到“心”里。蜡烛已经燃到一半,红红的火焰随风摇曳。两栋楼的窗户前有许多面孔,广场上也围了一圈人。同学们静了下来,准备共同见证一份真爱。文青、陆军站在“心”旁,为策划的这个局暗自心喜。秦风的心“咚咚”直跳,渴望已久的幸福即将来临。他嗫嚅着说:

“柔,请您答应——”

话音未落,外表柔弱的沈柔却发出连珠炮:

“答应你个头啊!你以为你是谁!是许文强还是丁力?做这些小儿科弱智游戏有意思吗?你这个自私鬼,白痴,脑瘫,疯子,你只考虑自己,不择手段获取你的爱。你知道什么是爱!怎么去爱!你的爱让人厌倦,让人憎恶!可笑!卑鄙!无耻!让你的爱见鬼去吧,我不需要你的爱!还有,以后请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柔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声音不大,但句句清晰有力,抛下了这段话,转身回宿舍。

秦风呆若木鸡,透心冰凉。

沈柔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接刺进他的心脏。他感觉心在流血,在冷缩,全身的热量正在散去,根本无法抵御周围的寒气。秋天还未过去,难道冬天已经来临了吗?他就像一只高飞的雁,在明媚的天空里向着理想的伊甸园快乐的飞翔,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向他袭来,他无处可逃,从高空坠落在地上。他被砸晕了、冻僵了,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文青急忙上前抱住秦风,劝导他好男儿何患无妻,弱水三千何必只取一瓢饮。陆军连声附和,说天下好女人有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咱班的“七仙女”就比她强。

剧情突变让两栋楼的同学们目瞪口呆。

“唉,可惜了。”

“有缘无份。”

“自作多情。”

“一厢情愿。”

“多情总被无情伤。”

“别拽词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跑早操。”

…………

广场上很快空无一人。蜡烛还没有燃尽,却被一阵风吹灭,宣告今晚的剧情无果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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