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夏夜,月笼轻纱,罗禽与吴采桑坐于绝壁突石之上,畅谈闲聊。
“你来自哪里?”吴采桑喝了一口酒,问道。
罗禽端睨着空中斜月,淡淡地回道:“不可说。”
“拭北?”吴采桑轻声吐出两个字,转头看着罗禽的反应。
“呵呵。”罗禽微微笑过,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介不介意说说那边的人与事?”吴采桑已经从罗禽的表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罗禽眉尖跳动了几下,道:“那里没有人,只有坐以待毙的奴隶,那里没有事,只有无穷无尽的苦难。”
“看来不是个好地方。”吴采桑又喝了一口酒:“你还要回去?”
罗禽毫不犹豫地答道:“是,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你在等什么?”
“等待时机,将那边的苦难公诸于众,引领大军解救百万人奴。”罗禽十分坚定地回道。
吴采桑笑了笑,轻叹道:“志向高远,吴某佩服。但现下,人心不古,道义不存,你的愿望很难实现。”
“来时信心满满,现在意气惘然,但我没得选择。”罗禽惆怅地道。
吴采桑将酒瓶递到罗禽胸前,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只看实力,依我推测,北道域不久就会大乱,你如果能在纷争来临之前,壮大自己的势力,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
“可有依据?”
吴采桑一笑:“有,但现在不能明说。另外你还有一条路可以一试。”
“什么路?”
吴采桑道:“雪拭之地,实力最强者为‘三古两怪一窟窿’。‘三古’为本宗的叶、顾、丰三位大贤;两怪则是镜花宗宗主葛祝和长老裘不癫,他二人行事诡异,喜怒无常,所以被修界前辈们称作老怪。
另外的一窟窿是指厚土门的老掌门封遇,平日喜住窑洞,窟窿的绰号就此而来。这六人每一个都已经迈入淬体期炼魄境,挥手投足间可毁山断河,实力不可一世。
不过若论威望和影响力,这六人却只能排在一个凡人之下。那人姓卢名衷,一向以济世为己任,以救死扶伤为平生之乐,整个雪拭乃至北道域受过他恩惠之人数不枚举,也因此,他便得到了‘卢大善人’的美名。
明年三月初八就是这位卢大善人百岁寿诞,到时候你若能够前往卢府,趁贺寿之名将你的故事说与他听,他听后定然会百感交集,比你还要急切,只要他肯亲自去往各地各国奔走相告,诉说拭北人奴的疾苦,远远比你冒着风险说破嘴皮强多了。”
“多谢吴兄相告。”罗禽暗自觉得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于是向吴采桑恭敬一抱拳。
“咦,东方露白,你该走了。”吴采桑突然指着远方道。
罗禽募地一顿:“吴兄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么?”
吴采桑打开折扇道:“呵呵,不是赶你,而是赶另一人。”
“另一人?”罗禽疑惑道。
“就是孔如真,她在一旁偷听你我谈话已经许久了,你没发现么?”吴采桑指了指身后十余丈外一棵大树道。
罗禽一惊,立刻放出魂识向大树扫去,却见大树空空,并没有她人存在:“这么说,我的秘密已经被她探知?”
吴采桑摇了摇折扇:“无妨,她是不会说出去的。”
“为何如此肯定?”罗禽还是有点不放心。
吴采桑笑道:“清河宗有两个奇女子,一冷一热,分处两个极端。冷的是我师尊‘徐婉’,平日里不苟言笑,性情淡漠,无一人敢随意接近;热的就是这个孔如真,妖娆娇媚,如蜜如糖,是个男子见了她都会心动。
不过数十年来追求孔如真之人多如牛毛,却无一人能被她看中。到后来,她也觉得累了,一朝长发盘顶,立誓不再嫁人,但我知道,她只是没有找到心意之人罢了。
今夜,她既然出现在你我身后,应该是对你有了关注。因此我敢断定,只要她还对你抱有希望,就不会将你的秘密告诉他人。当然,日后你若没有突出表现,无法继续打动她的话,那么我就不能保证她守口如瓶了。”
“吴兄果然是此中高手,佩服。“罗禽笑了笑,突然想到了另一人:“吴兄,你可认识曾月,此人如何?”
吴采桑突然眉头一皱:“人不错,可惜押错了宝。”
罗禽看到吴采桑突然变化的表情,又记起与曾月相恋的黑衣男子手持之剑,却是刻着一个“唐”字,多半是唐家之人,而唐家与吴家不合,因此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为了避免尴尬,他又从灵奴袋中取出一枚寸长的卵来,就是从曾家先祖石棺中获得的那枚,问道:“吴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灵的蛋卵?”
吴采桑将卵拖在掌中看了看,摇头道:“不认识。对了,本宗有一位灵田管事,对古怪奇异之物颇有研究,我就带你一同拜访一下,说不定能够在他口中得到答案。”
“要不要准备礼品?”
“不用,那个老家伙每一次解答只收取三灵石费用,便宜的很。”
……
雪拭峰外门一片不大的灵田旁,有一幢老旧的小木屋,木门半敞,罗禽跟着吴采桑进入屋内,只见一个老者正眯着眼睛翻看图册。
老者身侧福胖,一头花白之发,梳成两条小辫挂在胸前,两条八字胡一高一低垂在肥嘟嘟的嘴角,这等长相,乍看之下差一点让罗禽笑出声来。
“老头子,你在看什么?”吴采桑出声道。
“哎呦,吓了我一跳!”老者顿时露出紧张之色,如做贼一般将图册塞入两腿之间。
“哈哈,又在看春宫图么?”吴采桑笑着调侃道。
老者一吹胡须,破口骂道:“你这小子不要瞎说,我童安平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看什么春宫图?”
“嘿嘿,有本事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吴采桑摊出手掌道。
“看什么看!”自称童安平的老头圆溜溜的眼睛白了白。
“还说没看!听说前天你又去‘万春阁’了?哈哈,这一次选中了哪位姑娘?”吴采桑不依不饶地揭着童安平的底。
“去去去!”童安平双手依旧塞住腿间,用力扭动着肥硕的身体道:“你来干嘛,咦,这个黑大个好眼生,是新来的么?”
“晚辈罗禽,并非清河宗弟子,这次与采桑前来,是想让童前辈分辨一样东西。”罗禽作揖道。
童安平老鼠般的眼珠子一转,取出一手敲了敲桌子道:“放在这里吧,不过老头丑话说在前头,待会不管我认不认得出来,一样收取五个灵石。”
“童老头,你不是一向只收取三灵石么?”吴采桑故意皱眉道。
童安平捏了捏胡子道:“本宗弟子可以打折,外人就没有优惠了,按全价收取,五灵石少不了。”
见吴采桑还想开口,罗禽一把拦住,取出寸长之卵放到童安平身前的桌上:“请前辈过目。”
童安平弓着身子,保护着腿间的图册,只将头微微前倾一点,粗略瞥了一眼道:“这是‘寻金大将军’之卵,金色为母,灰色为公,你的就是公的。”
罗禽暗自震惊,一个小小的灵田管事只用一眼就分辨出了在石棺中藏了数万年之物,清河宗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寻金大将军,好像没有听说过,老头子,说的详细一点吧。”吴采桑道。
童安平趁罗禽与吴采桑嘀咕之时,偷偷将图册藏入怀中,说道:“孵化之后能够寻找埋在地底或者藏在隐蔽处的黄金秘宝什么的,哈哈,值钱的很。”
“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值钱。”罗禽咕哝了一句,问道:“前辈,此卵是死是活,如何孵化?”
童安平胖脸绽放出笑容道:“活是活着,不过和死没有多少区别,如要孵化还需一番周折,老头子如果将孵化方法说出来,你们可不能嘲笑我是神经病。”
“不会,还请前辈明说。”罗禽一抱拳道。
“你也不准笑我。”童安平用小眼神示意着吴采桑。
吴采桑笑着点头道:“老头子,你神经的地方多了,再多那么一点,我是不会发现的。”
“死小子!”童安平白了一眼,“要想孵化此卵,先用极寒之水浸泡,直到卵壳变得坚硬无比时取出,然后放入金水中沸煮,表面出现金色裂纹后,引天雷轰击,等天雷轰破卵壳,寻金大将军就出世了。”
“真是个神经病!”吴采桑白眼轻骂道。
罗禽也对童安平所说抱有极大的怀疑,问道:“前辈,此卵若用炽热金水沸煮,就不会融化?”
童安平捏着胸前小辫:“这是古籍记载的,具体会不会融化,老头子也不清楚。黑小子,先给我五灵石。”
罗禽收回小卵,将魂识探入储物袋搜索起来,找了半天,才取出一块青色灵石来:“前辈,这里是十灵石,就不用找了。”
“老头子说话算话,五灵石就是五灵石,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张低级符篆,本来是拿来生火用的,现在就折算给你吧。”童安平收了灵石之后,起身走到里侧灶后,从一堆柴火中找出了一张青色符篆出来,交到了罗禽手中。
罗禽将符篆收入怀中,辞了童安平,在吴采桑相送之下,出了清河宗正门,御空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