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围拢在一旁,将老者视若神明的民众们岂能善罢甘休,满场怒骂,若不是顾忌冉河在场,怕是人人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将腾阳抽一顿。
“小辈,冉老在建立昌晋城之时,这城中还没有腾家。”
“竖子,你腾家的祖宗都被冉老打过屁股。”
“臭小子,晚上小心点,千万别走夜路。”
……
刚才言语中提及的城卫军一干人满头冷汗,人人屈膝低头,唯恐被人认出城卫军的身份,同时心中咆哮不已。
“找死不要拖上我们。”
在冉河身侧的盔甲侍卫闻言,暴露在外如兽般的双眸逐渐漫上浓重的血色,随后单手握着腰间的利刃,向着发言者走去,每一步都带起一阵盔甲碰撞声。
腾阳听着耳际如潮水般的怒骂声,一时慌了神,呆愣在原地,将他惊醒过来的是一阵迎面而来,森冷如冰般的杀气,周围的嘈杂声逐渐远离,像是突然被拉入冰窖一般与世隔绝,一名身着盔甲的侍卫正向他走来,每一步都让他心头随之巨颤,那股如猛兽般择人而噬的气势令他提不起一丝勇气抗衡,浑身的气力似乎在一瞬间被剥离,当即跪地,目光涣散。
就在盔甲侍卫将利刃拔出架在腾阳的脖颈之上时,身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小孩子不认识我这老头,情有可原,小正,不要动手。”
盔甲侍卫闻言将利刃收回,盔甲覆盖下的双唇微动,一缕肉眼不可见的元力飘荡而出。
“在冉老面前,我今天饶你一命,他老人家菩萨心肠,不愿见血,下次千万不要让我遇到,如不然,这座城中无人记得你滕阳,你引以为傲的父亲腾氏家主,也只会当做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那缕元气进入腾阳耳内之后,紧接着野兽般沉闷刺耳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回荡。
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腾阳浑身一颤,如同在噩梦中被惊醒,接着恍然醒过神,在他身上传出一阵腥臊味,双膝跪地的姿势不敢动弹分毫。
“还不将他们抓回去。”
盔甲侍卫在一干屈膝俯首的城卫军面前冷声说道,随后方才回到冉河身侧。
“是”
十多名城卫军如蒙大赦,起身开始依照吩咐行事。
在腾阳一旁陈怜儿闻言,当即花容失色,身子颤抖不已,娇弱的身躯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无助,她若是就这样以冒犯老者的名义被带走,这件事若是让觊觎家主之位的直系知道,必然加以利用,这样无疑让家族日渐式微的局势雪上加霜,令他父亲的家主之位岌岌可危,想到此处,心中懊悔自己为何要贪慕虚荣,面对四周鄙夷的目光,早已无地自容的她,甚至都生出了就地自裁的念想。
陈怜儿眼见着面前的城卫军来到她跟前,即将把冰冷的伽拷戴在她身上,她却又无能为力之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此时在她耳中却犹胜天籁,当视线落去时才发现,原来是那名黑袍人。
“让她走吧。”
少女的举动霁凡都看在眼里,若是让陈庆知道他有机会帮陈怜儿,却没有出手,反而袖手旁观的话,想必也会责怪他,这才出言制止。
陈怜儿本想上前表示感谢,但是见黑袍人并没有理会自己,反而在和那名老者交谈,经过刚才的变故,心中早已没有勇气上前,只能抿着嘴唇,满怀复杂的心情窜入人流中离去,决定日后寻得机会再好生答谢。
……
“此处似乎不太适合交谈,不知小友可有兴致前往老夫那一叙?”
听着面前老者的沙哑声音,霁云眼角余光见城卫军将腾阳和田化带走,拱手回应道。
“冉老邀请,怎敢不从。”
得到回应后的冉河满脸红光,转身拄着拐杖,沿着那条人流之中分开的通道,向坊市外走去,霁云和盔甲侍卫跟随其后。
“冉老慢走。”
“好,你们忙吧。”
……
在老者与周围民众的对话声中,霁云一行人逐渐走出坊市,向着昌晋城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建筑走去,那是一座参天楼阁。
原本近在眼前的路程在老者一步一杵的节奏下,愣是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达楼阁的入口处,抬头仰视着面前建筑,霁云此时才了解到,这座建筑便是象征着冉河在这昌晋城中的地位与高度。
霁云一行人在门前守卫恭敬的目光下走进楼阁,待进入之后,迎接他们的是约莫十五六的少女,一身蜜合色小袄,粉雕玉琢的小脸让人想咬上一口。
少女一见冉河进门,一把凑到后者跟前,抓着袖子不停地摇动,一边嚷嚷着。
“爷爷,出门也不带上我,还不许人家自己出去。”
老者枯瘦的身形被晃动地都有些站立不稳,一旁的霁云都有些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摔倒。
“小晴,好好好……下次一定带你出门,今天给你带了个朋友回来,你不是经常说自己天赋无人可比吗?我可是给你找了个对手回来。”
“不就是一个初感境五重的家伙吗?还藏头露尾的,哼!”
冉河见到自家孙女显然心情极好,因而带着满脸和蔼笑意,扭头对着霁云说道。
“小友,这是老夫的孙女,名叫冉晴。”
正在打量着楼阁内建筑的霁云闻言满脸错愕,扭头将视线转去时,便看见那名少女狡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暗中运转元气,系在腕部的轻重符也开始催发。
果不其然,冉晴秀腕一甩,一道赤纸所绘的符篆迎面向着他飞来,符篆上的封印瞬间崩散,其中积蓄的天地元气,在瞬间变为一道人头大小的炽热火球袭来,周遭的温度也开始逐渐上升,并且火球的速度可以和炼体境武者的速度相媲美,若是寻常初感境,怕是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中招,然而它的目标是早已有所准备的霁云。
催发轻重符的霁云身体轻盈三分,在刻不容缓之际侧身避开,携裹着一圈热浪的火球,险而又险的擦过身上黑袍的末端,接着火球在击中楼阁的阵法后熄灭,但是衣摆处的火苗开始逐渐向着衣物上蔓延。
冉晴见衣物着火的黑袍人狼狈模样,咯咯直笑,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霁云此时已经知道那名少女的目的,那道符篆速度极快,威力却是难以伤人,对方只是想对付他身上的黑袍。感受到身后衣摆处的温度,他没有打算令对方如愿,当即全力催动轻重符,一股重力顿时将蔓延的火苗压制,随后将黑袍一甩,火苗便在轻响中熄灭。
少女见对方轻松地化解掉符篆攻击,并且还带着戏谑的眼神挑衅她,心中气愤不已,鼓着红扑扑的腮帮,嫩藕般的小腿在踩地撒气。
“哈哈……”
一旁观看得饶有兴致的冉河,瞧着自家无法无天的孙女,竟然露出了少见的气愤模样,双手支着拐杖,笑得枯瘦的身形摇晃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