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骗子辩得哑口无言,柳河只好气急败坏地威胁,明日若是还看到其在村子里出现,不管是不是在那散播邪修,自己只要看到了,就打出去。
一通威胁完了,柳河这才感到浑身舒爽。出了门天已经黑了下来,月明星稀时刻最好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下去,看看天上那块缺了一角的玉盘。
没打算去居十方家里叨扰,就算爹娘训斥那也只会是一小会儿而已,更多时间则是家里人团聚的喜悦,自己就不去破坏那个气氛了。
也不知是谁家的草堆,正符合自己的要求,柳河一屁股坐在上面,头枕着双臂就躺了下去,要是换做寻常人在大冬天夜里这么耍,先不说今夜能不能熬过去,明日风寒是肯定得染上的。
那些有点学识的人都愿意把月亮比作白玉盘,但柳河偏偏觉得月亮像是被贪吃的孩童偷偷掰走一块的大面饼,还是白面的。
提到吃的,柳河就回忆起当初自己在地沐堂的那段日子,怎么吃都不长劲,后来才知道都吃到黑砚里面去了。
取下黑砚,伸直了胳膊举到眼前,跟天上月亮一黑一白好像黑白无常,都说这哥俩是勾魂索命的,但偏偏有好几次还救了自己,上一次就是几日之前的事情。
虽说弟子试炼并没什么性命危险,谈不上救命,但柳河相信即便能下杀手,当时自己也绝对死不了。
不过还别说,东方师兄确实是位君子,输了就是输了,尽管是输给自己这个练气四层的小师弟,也尽管输得秒明奇妙,但认输也认得光明磊落。
但是其满头是血的样子还真像淋了肉汁的大狮子头啊,啧啧啧……
想着想着又绕回到吃食,说起来这也怪不得自己,自从练气四层之后,这饭就没好好吃过,练气期修士只要有辟谷丹就不用吃饭,但免不了口舌之欲作怂,砸吧砸吧嘴,柳河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眼瞅着就去跟周公探讨美食的真谛了。
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阴冷的夜风直从袖口领口往里灌,好在体内法力会自行流转,摸一摸身上也还暖和。
天还是黑的,柳河擦了把口水坐起身来,估摸着自己也就睡了一两个时辰,应该是三更天,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一抹光亮吸引了柳河的注意,转头看去,不知谁家的屋顶上还建了个平台,薄纱做的帷幔正随着风摇晃,三盏红彤彤的灯笼挂在里面,将纱幔映得淡粉。
“好家伙,在来点小曲这不成青楼了?”脚尖轻轻一点,柳河纵身向那边跃去,想要看看这是谁家的姑娘不好好睡觉专门抽风。
自己可不相信这粉红粉红的是汉子弄出来的,哦对了,若是公公的话也说不一定。
才刚到半路,柳河又停了下来,挠了挠头,这竟然是居十方家,夜晚黑布隆冬的院子跟上面粉色的纱幔红灯笼对比着有些刺眼。
做贼一般地悄悄溜进院子里,竖起耳朵听了听,家里人应该都睡了吧,再抬头一瞧,里面竟多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虽然透过纱幔只能看到影子在翩然起舞,但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形,让柳河经不住咽了下口水,有把头扭了过来,不去看了。
既然知道是居十方家的,而且也不是他老娘……自己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说不定家里有个夜猫子姐姐妹妹什么的,明日将居师弟拉出来问一下就好了。
其余家里人的日子应该怎么过,柳河还不打算指手画脚。
……
第二天老骗子果然没有再出现,看着村子中央双目无神的村民,柳河并没有什么好方法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把老骗子抓回来让他亲口承认他是骗子?显然人家没骗,而且让其直接将邪修的修炼方法公布出来,柳河完全不敢保证村民的反应,万一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咋办?所以也许只能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自己想明白过来了。
居十方到处找柳河,却让后者先找到了自己,话还没说便被拉到了村子角落当中,完全不知道柳河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仍旧开口道,“柳师兄,我爹我娘想见见你,说要感谢一下你在宗内对我的照顾。”
“感谢不必了,去拜访一下老人家是应该的,”柳河随口应道,“哎对了,你跟他们说明白了没有?”
说起此事来居十方就叹了口气,说是从头开始给爹娘讲了一遍,好不容易以快说通了,爹娘就困了说要休息等明日再说,但今日一早再说起此事之时,除了柳河对自己很照顾之外其他什么都忘了。
“嗯?”柳河听完之后也有些疑惑起来,想到昨夜里那怪异的灯笼,便问道,“你家里还有个姐姐或者妹妹?”
居十方一脸茫然地摇头,“师兄为何会有此一问?”
“昨夜我…”柳河说着就向居十方家看了一眼,瞳仁当即就是一缩,居十方家屋顶上哪有什么平台,更不要说什么纱幔灯笼之类的了。
一脚宽窄的屋脊站个人都困难。
居十方静静地看着柳河,等着其往下说。
“咳咳,那个…昨晚我忽然想起来你之前好像跟我说你家是四口人来着,那就应该是我记岔了,应该是云师姐家里才对。”
居十方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柳河仓促间的解释有所怀疑,也不知道是对柳河的信任,还是对云玥璃的信任。
跟着居十方回了家,居老夫妇除了对那老骗子仍旧感恩戴德之外,没什么好说的。招待起柳河来也很是热情,一桌子好吃好喝的不停往柳河盘子里夹,嘴里还念叨着好吃的多吃一些,听说仙人都不吃饭的,这哪能行。
跟居老爷子对酌几杯,居十方小时候的糗事就全被兴致勃勃的老头秃噜了出来。
柳河自然笑呵呵地接受着老两口的好意跟居十方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的尴尬。
酒足饭饱后拜别老两口,婉拒了一家人留宿的邀请,说自己找个地方打坐便好,瞅个机会小声让居十方在家多留几日。
居十方也是这么打算的,不将爹娘那根被老骗子掰弯的弦正过来,其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柳河,让其先回宗也行。
柳河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白天里的发现说明昨夜所见绝对有古怪,自己不趁着这几夜工夫弄个明白还等什么。
入夜之后,村子里重新归于宁静,只有草木之中的小虫仍在吱吱吱地宣示着自己对于这片土地的所有权。
柳河重新回到了那处草垛,盘膝坐好,盯着那光秃秃的屋顶,誓要将前因后果看个明白。
时间悄悄溜走,三更天到了一会了,怎么那怪异的景象还未出现?
正想着,柳河顿觉眼前一花,再看之时惊讶的发现那粉色的纱幔,红色的灯笼再次出现在视线当中。
“阵法?幻术?”柳河心中猜测着,脚步不停,悄悄摸了过去,果然走到近前才能看到纱幔里女子的身影。
不去细究,柳河闭起眼睛,像初次在地沐堂接受考核时的那样,细细感受空气中灵气的变化。几乎在心神刚一沉静下来,便发觉一道似是丝线一般的灵气波动。
跟着这股波动悄悄摸过去,柳河笑着看向那盘膝坐在影壁前的老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