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时辰,四人相约来到山巅小溪畔。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见清风道长姗姗来迟,见到四人,哈哈大笑,说道:“刚才不小心睡过了头,让你们久等了。”
三人都自有气,只楚凌惜嬉笑回道:“不知师祖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清风道长走到溪水前,指着那溪水道:“你们此后,每天晚上,就睡在这溪水之中吧。”
四人都是一呆,齐声道:“睡在这溪水之中?”
清风道长点了点头,皱眉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南凌风凑上前笑道:“那清风观虽然破败,可是比这溪水强了不少,我看我们还是睡那道观的好。”
清风道长摇头道:“你们既是上山修行,那便该有修行的模样,不听我话,我自然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可也不用呆在这上边啦,还是尽早下山去的好。”
白飞飞面有怒色道:“可师祖你老人家让我们睡溪水,又算什么修行了?”
清风道长捋须哈哈大笑道:“日后自知,又何必多问,但我一个老人家,又是你们长辈,总不能害了你们罢。”
说罢当先走进溪水,躺了下去,头枕那水中一块高石上边,那蓬松头发,终于湿软了下来。
陆步轩眉头紧皱,当先走下水中,在那清风道长不远处躺了下来。白飞飞牵了楚凌惜的手道:“师妹,我们躺一起。”
楚凌惜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走进溪水,选了个水湾躺了下来。
南凌风见状,跑到楚凌惜身旁躺了下来,忽然惊声叫道:“这水怎的这么冰冷?”时至仲秋,天时虽然转凉,但众人都不想这溪水如此冰冷。
清风道长哈哈大笑,说道:“这溪水源出山顶一个石洞之中,终日不得阳光照射,自然比别处的水冰冷。等到夜中,那才叫真冷。”
南凌风心中咒骂,将身子贴近楚凌惜道:“咱们靠近些,也好相互暖和点。”
白飞飞一拉楚凌惜道:“你别让他碰你身子。”
楚凌惜脸上一红,只觉右侧身子虽然没有碰到南凌风,但不知为何却暖洋洋的不那么冷了。
南凌风全身湿透,只觉那水冰凉异常,正在一点点将自己的体温带走。忽见一抹裙带在自己眼前涤荡,却是白飞飞的衣带被水冲刷到了面前。
心中一荡,忽然觉得那溪水冲刷过她的身体,流到自己身上,有一丝亲密之感,想象师姐如雪双手在自己皮肉之上轻抚,忽然“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众人齐齐看向了他,楚凌惜道:“师弟,你有什么好笑的了?”
南凌风脸上一红,将身子缩了缩,低声道:“木事,木事,大家——”未及说完,却听清风道长鼾声大起,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陆步轩脸上一颤,看着眼前怪异老头,心中敬意大长,心道:“这溪水寒凉,我运功抵御尚自难受,他却能呼呼大睡,看来他早已不惧这般寒冷。”看着他背影,忽然心中好奇:“不知他是三境九层中的什么修为。”
四人躺在溪水之中,见那明月缓缓升至中天,子夜时分,四肢早已麻木,各自运动护住心脉,只听楚凌惜道:“师姐,我,我好冷。”
陆步轩闻言,起身坐起,走到白飞飞身旁躺下,说道:“大家睡在一起,也暖和些。”白飞飞心中大喜,“嗯嗯”答应。南凌风心中骂道:“老子一来就想到了,又要你教我什么啦。”
却见陆步轩眼中满是狡黠之色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南凌风也露出两排大黄牙对着他龇了个牙。
水波一动,却见白飞飞忽然伸出左手拉住了陆步轩的右手。南凌风心中一惊,忽然见那陆步轩也是双眼瞪大看着自己,低头一看,原来刚刚见白飞飞手牵陆步轩,自己心中一急,胡乱中抓住了师姐楚凌惜的右手。
忽然心念一动:“陆步轩你喜欢我楚师姐,所以不想我碰她,可老子喜欢我白师姐,你还不是牵了她的手,不对,是她牵了你的手,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于担当,她牵了你的手,还不是一般儿的算作你牵了她的手。这叫做半斤八两。”
将那楚凌惜的右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见陆步轩怒目模样,心中大乐。
瞥眼间,见楚凌惜俏脸绯红,忽然心念一动:“你平日瞧我不起,现下还不是一样要受我牵制。”忽然凑嘴在那楚凌惜脸上香了一口。
陆步轩按捺不住,翻身坐起,怒道:“南凌风,你干什么?”
南凌风心中哈哈大笑,面上强自镇定道:“没做什么,我又做什么了。你见我做什么了?”
白飞飞被他一声惊醒,见南凌风躺在水中,并没有什么动静,奇道:“陆师兄,出什么事了?”
陆步轩摇了摇头,闷声躺了下去,翻转身子,背对三人。白飞飞瞪了南凌风一样,也缓缓躺下,忽然一定,扭头间,见南凌风左手握着楚凌惜右手,心中恍然:“陆师兄定然是为这生气。他心中,楚师妹终极比我要紧些么?”
怅然躺了下去。
南凌风见白飞飞不乐,心中捉弄陆步轩的快意顿消,也自睡了。
楚凌惜只觉双颊滚烫,宛如一身温度都聚在了脸上,低了低头,让那溪水浸泡了脸颊,迷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疲倦,终于忘记冰冷,睡了过去。
第二天艳阳高照,清风道长伸个懒腰,朗声道:“起床起床,你们四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四人醒来,只觉四肢冰冷麻木,只觉全无,想要起身也有些困难。清风道长一跃跳到岸上,被他身子阻住的一滩清水冲刷而下,陆步轩身子一凉,觉得这溪水比前时冰凉了三分。忽然心念一动:“这清风老道睡在上游,原来是故意要暖一暖这溪水。我们昨夜睡的溪水,比本来的溪水温暖了许多。”
但心中不知他为何要让大家睡着一夜冷水。
四人手脚麻木,挣扎了半天方才走出溪水,那阳光照射在身上,一丝热气也感受不到。清风道长就着溪水洗了一把脸,那一头爆炸头发终于垂落在了肩头,露出一张老脸,额上横生皱纹,脸颊有些下垂,看起吧便似一个饱经风霜,吃了不少苦头的老头。
南凌风颤颤巍巍地走到清风道长跟前,扶着他身子道:“师祖,你那清风观中,虽然不干不净,还有一股屎尿味道,但也比这溪水强得多,你为何不让我们睡那道观之中。”
清风道长闻言,瞪视着南凌风一张冻得发紫的脸咆哮道:“他妈的,谁说我那道观有一股屎尿味了?”
“啪”的一声,在南凌风后脑勺打了一掌,南凌风双脚冰冷如木,立足不定,俯身跌倒。被楚凌惜和白飞飞扶了起来。
陆步轩整了整衣冠,说道:“若弟子没有猜错,师祖让我们夜浸溪水,莫不是一种修炼内功的法门?”
清风道长扭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说道:“四人之中,算你最有悟性,不错,这夜睡溪水,的确是一种修道之法。”
南凌风揉着后脑勺,奇道:“这算哪门子修武的法门了?”
清风道长盘膝坐在溪旁青石之上,笑道:“火云宫修习的乃是火系功法,引天地灵气,化作热力,这热力强弱,决定功法高地。能化灵气做热力,触发这大地之中的磷火,那便是地火境的修为。能化灵气做热力,接引天雷之火而成功法的,那便是天火境的修为。能化灵气,仗着自己肉身将地火天火贮藏身体之中,用时引出,不再凭借地利天时,随处成火的,那便是我火云门至高修为的人火镜了。”
四人躬身听着,这火系功法修道进境的事情,入门那时便已然知晓,这时听他娓娓道来,也不知和那夜寝溪水有什么关系。
又听清风道长道:“人火镜修为又和那地火境、天火境有本质区别,地火境不过用热力触发大地之中的幽冥磷火,那磷物又分作赤磷白磷,赤磷之物,多是天地矿藏磷石,白磷之物,多是人兽植被尸体所成。不管是赤磷白磷,天下之大,到处皆有,用热力触发五州遍布的磷火而成火系功法,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四人都齐齐点头,譬如这烟霞山上便有许多磷石矿藏,每到漆黑夜里,时常看到那些磷石散发着淡淡光芒,要触发地火,那也不算困难,火云宫千百弟子之中,每日习武修炼,烧掉的磷石矿藏也不在少。
清风道长见四人听得入神,谈性大发,续道:“那天火境,乃是引天雷之火、陨石星火等诸般天上之火而触发的更高阶的武学。能进天火境的人,丹田气海已然广阔无边,能引天地灵气极多。和地火境大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一是触发地火,一是接引天火。但无论触发地火还是接引天火,都需要极强的内力。”
顿了一顿,方才道:“我要你们夜寝溪水,正是要修炼你们的内功。”
南凌风道:“冷冻一夜,不觉我内功多高的嘛。”
清风道长哈哈大笑,说道:“一夜便能精进那可是天方夜谭了。夜寝溪水,你的身体便会自发抵御寒冷。我们习武之人,内息游走奇经八脉,夜晚熟睡,气息游走也自怠了。但若有外因刺激,那热息便自动环游,时日一久,自然能强你内息,提升修为。”
四人恍然,白飞飞道:“以前听说过前代弟子之中,有人冬卧白雪,夏睡火炕,想必也是这个道理。前人倒也刻苦,最近却不曾听闻有这样勤奋的弟子了。”
南凌风插话道:“年轻弟子之中,地火境修为的人不少,譬如我们四个啦,但天火境的弟子却还不曾出现,不知师祖可否施展一手天火境功夫给我们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