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人豪道:“阁下道行高强,不是净土宗宗主地藏坐下,却不知是净土宗哪一位前辈高人?”
“哈哈哈——”却是两个声音同时笑了起来。
兽王低沉沧桑的声音先停了笑声,斥道:“人豪,你怎这般糊涂,阁下身手何等了得,净土宗除了地藏本尊,又有谁能够。”
北人豪心中一惊,暗道:“他这一手土牢术,我便未必能破,想来今日这一场硬仗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却听地藏“哈哈”大笑,说道:“当日一战,阁下以一敌五,兀自不败,若不是后来我等侥幸,胜负实在难料。我等倾毕生之力联手,终究也还是让足下全身而退了。”
兽王“哼”了一声,冷笑道:“全身而退?我肉身被毁,魂飞魄散,也能算全身而退么?阁下今日,难道是来羞辱于我的吗?”
那黑气暴涨,将乾坤袍撑得宛欲爆裂,黑气之中,双眼血红似火,一股威压逼迫而来,北人豪只觉前后足有,两股威压夹逼,胸口说不出的烦闷。
地藏闻言,也是冷哼一声,道:“阁下好大的火气,既然知道肉身已破,魂魄不齐,又怎还敢这般猖狂?”
“我乃万兽之王,向来只做人雄,大不了一死,世间事,又有谁人能让我低头?你须知晓,前番打得我肉身陨殁,魂魄飞散,我也不曾低头,何况今日之事。”
北人豪耳听两人对话,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眼前墙壁,借着尸骨磷火,见那土地公公泥头,连着八个暗道,那八个暗道大体方位似是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向,实则乃是依照八卦方位排列。
心知那净土宗主地藏便藏身那八条地道之中,若是一出手,计算错了,定然被他反手重击。是以死死盯住那墙面观察。
见那墙面斑驳,一般无二,忽然记得小庙门口对着的正是支白江,那江水从门口自左向右流去,那便是左南右北,前西后东,忽然灵光一闪,看着墙面上八条暗道,心中计算,和那八卦位一一吻合。
心道:“九宫格正中乃是天禽星,便是这土地爷泥头所在,离火南向,乃是天英星景门;东北向乃是天任星生门;坎水北向乃是天蓬星休门;西北天心星乃是开门。八卦阵图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地藏藏身多半也暗合这八卦阵。只是若我这一剑刺出,这生门往休门复出开门的通道里没有他的藏身,那我这条性命,多半不能活着冲出这八卦阵,这高墙土道便是我现成的墓穴了。”
回头看了一眼兽王,见牠黑气森然,在那尸骨磷火照射之下,更显得诡异非常。一咬牙:“强敌当前,此番不能保住兽王,那又有谁人,能上火云宫?救出烟儿的指望哪里还有万一?”
一闭眼,手脚生风,一股天罡之气盈盈而出,但觉皮肉舒展,脊背之上血如岩浆,炙热之中慢慢生出一股撕心疼痛。
“啊——”一声咆哮,夹带着剧烈的呻吟,北人豪衣袖飘飞,被一股天罡真气充盈涤荡,只见他满头青丝眨瞬间,变成雪白一片,纷飞在空中,忽的猛然抬头,双眼血红,满脸苍白之色,眼角有两股黑气缓缓探出,在太阳穴处勾勒出一个骷髅图腾,双眼鲜血顺着那黑气流淌,渐渐充满了那两个骷髅头,亮起灼灼红光。
“剥”的一声脆响,北人豪白衣皲裂,忽的碎做千百片飘散在土牢之中。
北人豪痛苦的跪在地上,那尸骨磷火宛如受到什么呼应,火焰高涨,变得更亮,只见那幽蓝火光照射下,北人豪脊背之上,隐隐射出些许红光,旋即越来月亮,缓缓透出了他的皮肉。
片刻之后,那红光透过处,但见血肉变得透明,肉眼可见他血管之中,鲜血狂涌。
“啊!”又是一声震耳咆哮,北人豪双手举起,放在自己脖颈处,但见十指破裂,十根雪白的骨头破肉而出,缓缓刺入他自己的脖颈之上。
鲜血伴随着他痛苦的呻吟,那白骨终于尽数没入了脖颈之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但见脖颈伤口处,一截森然白骨缓缓露出,北人豪用力抽取,竟然是将自己的脊椎扯了出来。
足有三尺,鲜血“滴答”落地的声音清晰得让人有些恐惧。
“嗖”的一下,快若闪电,北人豪身形一闪,双手举着自己脊椎,“轰隆”一声,从那土墙上的生门扎入,但见墙面隆起,一个球状之物从“生门”入,直刺“休门”,折而刺向“开门”,还未出开门,忽然一顿,但见那隆起处忽然起伏。
“波”的一声,土石纷飞,却见一个白色身影冲天而起,立在空中,衣袖生风,飒飒作响,吹得一头银丝如瀑。北人豪手提脊椎骨剑,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太阳穴上两个血色骷髅图腾,骷髅头顶暗了一寸,宛如是装满了鲜血,在缓缓流出,慢慢变少。
那土墙之中,“剥”的一声山响,只见一只巨手探出,旋即一个硕大身影一跃而出,直扑北人豪而去。北人豪面无表情,挥舞脊椎骨剑直刺,“苍啷”一声巨响,土石纷飞,那黑影一闪,已然在北人豪身后。一只重拳打出,北人豪挥剑不及,眼见脊背上撕裂的伤口要遭,岂知那万道银丝忽然一转,宛如拂尘一般,将那重拳缠住。
北人豪一招“天地同寿”,反手一刀,将那脊椎骨剑反刺入腹部,穿身而过,刺向地藏。
听得虚空之中,“啊”的一声惊叹,岂知那骨剑到处,将白发缠绕的拳头斩断,却化作了一条石臂,那黑影一闪,已然落在了北人豪前头。
见那脊椎骨剑穿腹而过,但北人豪却并无大恙。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毕竟是自己骨肉,这自家骨头,认自家肉,并不自戳。”
北人豪头一低,雪白发丝探出,循声追去,“噗嗤”声中,尽数扎入了土墙之内,稍有滞阻之处,那脊椎骨剑便是奋力一击。
但那笑声不断,左右东西地流窜,始终未能伤到本尊。
眼见北人豪太阳穴处骷髅头上的血色缓缓下降,已然到了骷髅嘴巴处。他显得有些焦躁,将那脊椎骨剑抛在空中,口中念诀,只见发丝漫天,将那土牢各处都插了个遍,那脊椎骨剑也一分二,二生四,化作不知多少柄。
耳听似佛号,又似焚音一般的口语满屋响起,那发丝和骨剑宛如癫狂一般,在那土牢之中横冲直撞,霎时间土屑纷飞,尘味漫天。
兽王看在眼里,那血红眸子一眨不眨,见北人豪太阳穴处骷髅头上最后一抹血色褪去,也终究未能逼出地藏本尊,心知这骨炼之术,终究不敌土行功法,哈哈大笑了几声,柔声道:“罢了罢了,好孩子,回来吧!”
那黑袍之中探出一条黑色触手,凌空一探,将那千万柄骨剑吸附回来,变回了原来脊椎模样,重新插入了北人豪脊背之中。那脊椎骨插回体内,便见那伤口急速愈合,骷髅图腾顺着眼角黑色缩回,脸上缓缓有了几丝血色,那满头白发也顷刻间变回黑丝。
北人豪咳嗽一声,缓缓醒来,见那土牢四面墙上刻痕累累,心知不曾得手,一时无语。
那插在土墙之上的三枚白骨,散发的磷火也因为主人的元气大损,而黯淡了不少。发着幽咽的蓝光。
四周正自寂静无声。忽然一阵黑气起,刮面生疼,却是兽王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