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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狮

林行云自从得到青龙所遗金文,越发对山后的老者由衷的感谢。

炼魂与洗髓本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上面告诫所说,两者之间境界差距越大,越容易出现不可挽回的问题。

上篇洗髓同样三个境界:铜皮铁骨,大力无穷,金刚不坏。分别对应御物、出游、阴神境界。

倘若铜皮铁骨的身体,而有着阴神的境界,因为肉身无法承受神魂的强大而崩废;御物的神识强度而有着金刚不坏的肉身,则因为神识过弱无法控制身体,导致疯傻。

这十年间,他在那位老人的指引下,身体已经接近洗髓一重境,所以他才会把心思放在神魂上。

这也是他要感谢那位老者的原因。

他现在隐隐感觉到似乎镇魔下的那位,与自己有着很微妙的共鸣。

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

所以他才会每晚子时去那里。

今天已经是林行云和贾师道在伏魔殿的最后一天。

差一点到子时。

贾师道完全不出意外已经睡着,有时候林行云都不得不唏嘘不已。空有一身玄妙修为,却一点不会用,或者说根本不知道用,要是自己有这份修为,应该就已经和爹娘在一起了吧。

“早晚会的!”夜色下的他眼神透亮。

“该去告别了,恐怕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吧。”他起身走向那座阁楼,仍然小心翼翼。

白天的伏魔殿殿门口会有人看守,入夜后人迹罕至,这也是他每晚子时来的原因。

也许真的是害怕,也许只是担心,在这件事情上,他有点琢磨不透自己。

山上子时的夜泛起清凉,不再像白天那么燥热。

“你今天有些意兴阑珊的萧索,怎么?”老人感觉到与平常不同问道,他仍然还是没告诉林行云他叫什么。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林行云确实好像有一丝难舍。

“为什么?”老人皱眉道。

午夜的粗哑嗓音传来,有如魑魅。

“我要走了。”

“走?去哪?”

“离开这里,离开伏魔殿,回紫薇殿。”

“紫薇殿?”

“是我本来呆的地方,到这里是因为我私自下山被罚,已经一个月期满,我该走了。”

“那很好,”老人顿了顿,“以后不会再过来?”他又确认一遍。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不会的了。”

“哦。”老人血眸微合,淡淡答了一声。

他读不出老人是什么情绪。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紫薇殿李济山。”

“李济山,李济山......”

“是,你知道?”

“好像听说过,不过我倒想见见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林行云微笑道:“这是夸我的意思?”

“嗯。除了不知道你的修为怎样,你确实很好。”

林行云微笑,“在别人眼中我已经等同于一个废物了,修为自然好不到哪去。”

“呵呵,这话也就能骗骗那些个不懂世事的愣头青罢了,想让我老头子相信?”老人笑道。

林行云不置可否。

老人冷笑道:“想当年的龙虎山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一代不如一代,嘿,除了当年那个姓孟的,在我眼中还真看不上。”

“姓孟的?我师父说二十几年前,龙虎山出了一个天才人物,难道是他?”

“嘿,那应该就是他了,天赋又好,修为也高,尤其是他一手剑法,羚羊挂角飘逸绝伦,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太狂妄,太自负,嘿,不提也罢。”

林行云其实很想见见这位不世出的天才人物,正如老人所说,可惜不在了。

林行云突然道:“你还是没想起来你是谁么?”

老人暗中琢磨道:越看这小子越是像一个人,如果是真的......他笑说道:“没有,不过这几天有你在,好像记起了很多事。”

林行云暗道:我在?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有你跟我这没几天可活的老头子解闷,没想到临了还能得见一个少年英雄,人生当浮一大白。”

林行云诚恳道:“其实是小子受益良多。”

老人似乎是因为真的高兴,晃动铁链,发出声响。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

“已经一炷香了,你该走了。”老人闭眼淡淡道。

“嗯,是该走了。”他点头道。

他转身准备开门,手正要碰到门时,老人突然睁眼道:“林行云。”

他背对着他轻道:“嗯。”

“我想知道你父母是谁。”

林行云沉默了十个呼吸的时间。

他还是开口道:“家父讳上天下恒,家母柳氏讳上青下依。”说罢开门走出阁楼。

他从来没有跟被人说过父母是谁,尽管从小上山,可即使是师父李济山都没有问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那个老人说出来,或许是因为莫名的相信。

关门声响盖住了血眸老人的喃喃声,林行云没有听见,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

“林天恒,柳青依?”

正是林行云父母名讳。

第二句:

“我叫柳无凡!哈哈哈......”

说罢,他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笑,笑声夹杂着铁链撞击声。

夜色撩人。

不得不说,在禁足伏魔殿的这一个月,林行云进步真的很大。清霄剑法第二式已经练会,神魂强度与肉身强度保持着同一境界,那晚依照大周天运行了二十次。

与阁楼老人畅谈十五次,受益匪浅。

“重回道体境,快了。”他看着晨曦中伏魔殿的一切,轻声道。

贾师道自从凝结金丹后,那个梦就没做过,睡觉时间锐减,饭量减少,依然孩子气。

李济山处。

“回来了?”李济山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挚友之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恍然不觉。

“是,师父,我想请教几个问题。”林行云道。

“你说。”李济山看着站在下首的他淡淡道。

“有没有人能够不用修炼,生而金丹境?”

李济山沉吟道:“世间有谪仙一说,可从没听说生而金丹的。怎么,难道你......?”

林行云道:“我可差远了,就问问。还有,师父知不知道伏魔殿中的那位是谁?他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

“你已经见过了?”

“嗯,人人都说他是妖魔鬼怪,可弟子瞧着不像。”

李济山神色严厉,“不要仅凭一面之缘就随意臆测,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正邪两道又有哪个不对他恨之入骨?”

林行云默然,仔细听师父讲了以前的事情。

李济山叹息,陷入回忆中。

二十年前,北方有个魔教名血神宗,杀死平民百姓不计其数,后来天怒人怨,因为本身坐大,很多正义之士集结起来一起灭了他们。

本来已经七零八落不再祸害人间,后来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一个人物,都叫他血狮,手段诡异凌厉,曾经一起镇杀血神宗的修士都被他一锅端了,上到门派修士,下到妻子家人,不留活口。

尸山血海!

当时,血狮还没有那么强横,龙虎山的那位天才孟先得知消息后,孤身一人去他们的地盘挑战血狮,本来孟先未必会败给他。那天他们两人约好了,在一处荒山对决。

两人酣战一天,孟先剑法凌厉修为高超,血狮强在后劲绵长,余力无穷,针尖对麦芒!二人斗了五五开,哪知战到夜间,竟有第三个人突然来到加入战局,孟先本就有些力竭,此时在二人合围下越来越处于下风。

知道再难取胜,他本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以找了个机会脱身远去。

哪知道方走不远,就被一群人围住,后面二人也紧追不舍已经赶到,在众人合围下,他终于力竭战死,后来有人去看,地面上十几具尸体,孟先一身大小伤痕不计其数,血流一地。

他虽然战死,嘴角仍然带着笑,以剑拄地虎躯不倒双目不闭,杀意凛然,铁骨铮铮。

他虽然人是狂傲了点,可他正气凛然从不惧邪魔外道,只身闯入虎穴,凛凛神威!龙虎山众人虽然对他自大很不爽,可在这件事上,无有不敬佩的。

自那一战后,血狮越来越强,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他见人就杀,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方,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那时候,全天下修士都在合力找他,包括那晚加入战局的第三人,可谁都没找到。

过了很久,龙虎山自家得到消息,说他出现在西方一处荒山山坳中,掌门以及两位宫主三人合力,才将他捉住。那时候要不是他自己已经疯疯癫癫,三人未必就能赢他。

李济山叹道:“孟二师兄的伤痕和他的神威依然历历在目,痛心疾首。那个镇魔下的人就是血狮,也只知道他叫血狮。

另外,其实到现在也没有外人知道,他就在龙虎山中。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守这秘密,不能说出去,否则不仅是你我,整个山门也许都有大祸。”

林行云回到小院,仔细思索师父说的话。

“原来孟师伯这样的威武。”他向往道。

他叹道:“唉,可惜,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一点‘不完全’却是致命的弱点。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想必不是他的自负,他不会如此天纵神姿,但同时也因为他的自负葬送了自己。”

不得不说,造化实在弄人!

他叹息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连串的疑问:

师父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

他为什么会变的疯疯傻傻?

他又为什么突然会醒转过来?

那晚的第三人是谁?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他不会把消息告诉那第三个人?

自己又为什么对他一点都恨不起来?

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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