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阴天,大风,是个适合烽火连天的好天气,天微微亮,守城小兵还在倚着城楼打瞌睡,远远望着汴梁城方向卷起一阵黑烟,轰隆声隐隐,像是在打闷雷,疑惑摇头,“大冬天怎会有雷呢,肯定是没睡醒眼花了!”
闭上眼睛正要继续补眠,浔阳城下突然就多出了一路大军,当首的中年文士儒服纶巾面白无须,锐利的眸子像是暗夜中鹰隼一样深沉,正是金牌国舅欧阳时,飘扬的大旗上绣着斗大的南宫二字,四周缀着紫色蟠龙图案,士兵都是清一色的天青色盔甲,小兵看着城下突然多出来的黑压压一大片人头,腿肚子一软差点从城楼上掉下来。
小兵赶忙报告城门守将赵石,赵石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下面有人回话,“这是奉太子之命去南越借兵的国舅欧阳时和南越援军,现在令你等速开城门,我们要进城与太子殿下交令,贻误了军机你等担当得起吗?”
赵石扒着城墙仔细看了眼,下方确实是国舅欧阳时,迟疑了会,道,“现在全城戒严,太子严令,有通关令牌方可入城,还请国舅爷出示通关令!”
欧阳时眯了眸子,从怀里掏出一物绑在箭上张弓搭箭射上了城楼,赵石接过令牌查看,不疑有他,开了城门,那面色黝黑的年轻将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后背一寒,‘欧阳时’和南越将领带着三千人进城,其余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挖好战壕地沟摆开阵势准备迎战冷柯的三十万龙虎军。
开城门放人进门,赵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挥手招来一个小兵让他快马飞报太子君莫啸,自己亲自迎了上去。小兵骑上马没走多远,就被一支羽箭刺穿了胸膛,赵石一惊正要报答,胸中一痛,借着低下头的姿势他能很清楚地看见胸口多出来的刀尖上还滴着血珠,微微冒着热气,他艰难地转头,持刀的是那个冷眉冷眼的南越将领。
金牌国舅欧阳时借来对付冷柯的三十万南越军突然就和自家人打起来了,倒下去的赵石瞪大眼睛看着那面南越大旗,那南宫背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冷字,硕大的双面绣明晃晃的闪着光,最后聚成一片无边的黑暗压下来,临死前最后的意识是,太子要败了。
太子果然要败了,从西山围场好不容易奔回皇宫,却依旧万事不顺,让舅舅去找南宫尘借兵迟迟没有消息,派兵去剿杀宇帝一行人也无功而返,明明知道他们不会人间蒸发,可派去的人把围场方圆三十里的地方都踩了三遍也没找见宇帝的半个人影,最最重要的是玉玺,把皇宫寸寸都找遍了,基本可以确定,被楚无忧拿走了,商贤就是楚无忧,还有关清风那个叛徒,楚夕颜,钟裕,冷王府钟府楚府关府全都人去楼空。
他早就该想到的,他那个六弟岂是肯屈居人下的,凌云山庄又岂是好相与的,越想越气,砸了几个花瓶都不顶用,还好小言给他来了消息,刚看完从西山那个偏僻小村庄传来的密信和地图,外面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闯进门来,“太子爷,国舅爷借的南越军造反了!”
君莫啸一惊,南宫尘临阵倒戈?难道他就不怕那件事公之于众?
提了剑赶到宫门口,刚刚好遇上‘国舅欧阳时’带着人冲破了端华门,君莫啸狠狠拿眼神剜着那个他最信任的舅舅,‘欧阳时’往脸上一拂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面具下的男子目若桃花姿容如画,就算穿着老气的儒服灰衣也难掩其绝世风华,君莫离嘴角噙笑地对那冷漠将军微微点头,“都到这个份上,就让太子爷整个明白吧!”
那冷漠将军也撕下一张面具,什么面色黝黑的青年将领,分明就是应该远在三千里之外的冷柯,君莫啸一惊,“你、、、、、、”再往旁边一看,兵士们脱下身上的天青色盔甲,里面的深黑盔甲闪着冷光,这根本就是披上南越军甲的龙虎军,君莫啸一阵踉跄跌倒在地,“你没去东辰?”
冷柯挑了剑眉扔出一颗头颅,虽然血迹淋淋,可还是能辨出模样,就是国舅欧阳时,“我带着三十万兄弟在狼牙谷等了一个月,总算是将国舅爷盼到了,太子爷问东辰?正准备等大事一定我就带着夫人去东辰看看滨海风光!”
三万御林军和禁卫军对上三十万龙虎铁骑,不过半天,一切已经尘埃落尽。
西山小村,丁奉带领负责保护宇帝和众大臣的三千骁骑营今日起得有些迟,守夜的兵士也有些昏昏欲睡,小日和小夜跟着君莫离去攻城了,闲来无事,春雨一早起来就倚着树干打瞌睡,在最稳重的思琴也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倚着桌子补眠之后,夕颜察觉到了不对,赶忙跑去宇帝和端王居住的小院查看,门口守卫倒在地上,宇帝和端王正瘫软在对弈的棋盘边,屋里站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眉目妖娆红衣妩媚,夕颜感觉手心里有些冷汗,咧开嘴笑,“三师兄,别来无恙!”
话音未落,脑后一痛,夕颜栽倒在地,倒下去的时候,碧衣少年乌黑的闪着复杂的光芒,夕颜不免喟叹,路边的孩子,不要捡!
浔阳城大事就此定下,三万叛军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在浔阳百姓还在清晨回想昨日的轰隆梦境时,浔阳城再度换了主人,昨日还是太子君莫啸在作威作福,如今一笑倾城的端王世子坐了皇宫,深黑色盔甲的士兵端着清水在洗被鲜血染红的青石长街,低声交谈,胖子神神秘秘地道,“听说了吗,君莫啸逃了呢,城破当日,皇上端王失踪了,一起不见的还有一众大臣,世子爷正在发火呢。”
矮个子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是君莫啸把皇上抓了?”
胖子撇撇嘴,“谁知道呢,反正咱们王爷是快找疯了。”
路旁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乞丐拉住一个士兵给他递了一张纸条,“兵爷,要找皇上的话,就劳烦把这个递给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