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离接到信时已经是八月十二,三天,三天要赶回千里之外的京都浔阳,有了千里驹,便不是神话。
既是快马回京,那自然就没有马车待遇了,夕颜和玲珑两个姑娘跟着君莫离他们这一群男人骑马回京,苦楚只有自己知道。玲珑在庄主爹和无忧美男的双重训练下有了一身再累再苦也咬牙忍住的钢筋铁骨,可楚小公子在凌云山庄养尊处优惯了,两天两夜骑着快马到汴梁城外的狼牙谷,她一耍赖,从马上跳下来窝在路边不走了。
不提一路上的风餐露宿,不说君莫离对她若有似无的言语加肢体调戏,单是看看她那两条被马鞍磨得水泡淋淋的悲催大腿和那两只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的可怜手掌,她就想杀人。
刚开始从并州出发时端王世子勾起唇角桃花眼里荡起滟滟水波张开手臂要抱她同骑,楚小公子望着那张妖孽脸沉痛的叹了口气,最终决定还是自己骑马,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自己最牢靠,再说自从上次妖孽在桂花树下冲她发这一通无名火之后他就一直对她忽冷忽热的,指不定就是让并州香得发狠的桂花给熏傻了。
虽然她很爱吃苦,可这么拼死拼活跑了两天两夜,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看她趴在路边的死狗样,君莫离优雅贵气的施施然下马,挑挑秀眉,抿抿嘴角,再眯了眯眼睛,整整衣襟,戏谑地笑:“本公子六岁学箭,七岁学骑,八岁时已精通骑射,到如今年方十五,却已在马上度过了七载春秋,区区千里之遥,何必忧心。”
夕颜捂脸趴在地上,好吧,这是两天前赶路时她对君莫离发下的豪言壮语,现在被他资源利用来嘲笑她的死狗样,抬起眼看绿荫下的他,哎,赶了两天路,他依旧是那副悠然浅笑桃花灼灼的妖孽模样,云淡风轻不染丝尘。
他身后的十八个贴身护卫也是那副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木头样,静静的以扇形阵将君莫离守在中间,元宝拿了水壶过来,君莫离接过递给夕颜,“喝点水歇会儿。”转头对着十八卫道:“原地休息,接下来的路我们慢点走。”
玲珑抢先抢过那水壶喝了口,过了会儿觉得没问题才递给夕颜,“公子快喝吧,一过狼牙谷就到了汴梁,过了汴梁就是浔阳了,再坚持会儿,回京了玲珑给你做红烧排骨和剁椒鱼头。”
元宝对玲珑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了小公子不成。”她这试水的举动明显就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就是不相信主子。
玲珑瞥了眼噙着笑意的君莫离,低头专心给夕颜挑破手上磨出的水泡,撕开手帕包扎好,语气很轻,“人心难测!”元宝怒了,拔剑冲玲珑杀来,玲珑也不含糊,抽出紫藤鞭就和他打成一团。
夕颜眉头跳了跳,暗暗地数,第三十八次。要说她和君莫离是上辈子的冤家,玲珑和元宝就是这辈子的仇人,自两人相识以来,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小打和大打之间隔着若干次的唇枪舌剑言语上的斗争,总之,不对盘,一言不合便会开打,可偏偏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谁也拿不下谁。
他们又打起来了,十八卫纷纷了个树荫掏出干粮边啃边看热闹,女人打架时凶狠的,特别是像玲珑这样的女人,看着那又是咬又是撕还偏偏不用内力只拼招数的血腥打架场景,看着君莫离那个宁愿被打得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却不下重手的清秀小厮,夕颜惆怅望天,感叹古人一物降一物的经典名言,着实有理。
拿手肘捅捅旁边的君莫离,“喂,你家元宝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君莫离噗嗤一笑,“你也能当媒人?”语气特别鄙视,还配合的不甚优雅地耸了耸肩,夕颜一咬牙,冲他一挑眉,“敢不敢赌?”
君莫离闪着桃花眼看她,从头看到脚的扫了一遍,不屑的哼了哼鼻子,斜睨她,“有何不可,只是这彩头、、、”
夕颜哈哈一笑,“五百两雪花银,等我拿俸禄了还你。”君莫离桃花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叫过专门负责给楚小公子记账的十五过来立字据,“楚夕颜必能促成元宝与玲珑之婚事,违此约自愿输给端王世子君莫离白银五百两,立此为据,青历八月十三日。”
说动手时就动手,夕颜凑过去贼兮兮地问道:“狼牙谷是去浔阳的必经之地,地势险峻,假如我是你三哥四哥,若不想你回京,我就会选择在这里将你宰了,或者宰成残废,让你八月十五那日不能出现在中秋节拉拢南越璟帝的迎宾宴上,你觉得呢?”
君莫离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含笑的问:“然后?”
夕颜心一酸,含着一包热泪沉痛的摸摸他的脑袋,“天可怜见的,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就熏傻了?”
既然知道人家会在狼牙谷设伏还贸然进去,无异于是送死,可明显,君妖孽从不打没准备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