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被大磨惊醒,一个个难掩震惊地望着大磨的变化,不过他们心中几乎回荡着同一句话:“我擦,喝太多了,这梦做得好假……”
“啊啊啊,硬化!!呔,你该起床啦!”大磨忽然化作一道流星,一拳轰在了还在打呼噜的哈士奇身上。哈士奇顿时被打得四肢绷起、舌头伸出老长,迷迷糊糊还不忘嘶哑地喊出:“喂,兄弟,给留点面子好不好……”
大磨转瞬落地,却忽然不断变化起身形容貌,而且竟然都是些狰狞面孔。他似乎很痛苦,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老大……我……想……打架!”
“好!”雪长生单说了一个字便直接欺身而上!
雪长生知道,那些瓶瓶罐罐虽然没有让大磨吃坏肚子,却可能吃坏了脑子。或许大磨说好吃不好吃的影响,其实就是那些封魂罐中有没有意识和杂念,毕竟那封魂之罐,装载的可是不同人的灵魂!
“雷霆!”就在雪长生飞速靠近之时,大磨竟然喊出这两个匪夷所思的字眼,而随着话音出口,大磨的肚子里面竟然真的酝酿出一道道闪电。
许佳妮不由得捂住了小嘴,那些雷霆她实在熟悉,那可都是些被大磨缠住时她充给他的“电”。
雪长生反应迅速,轻喝一声“避雷阵!”,只见大磨四周忽的起了数股小型龙卷风,而那些龙卷风把附近的黑色砂石卷起形成了一根根直立的石柱。
而就在石柱刚刚形成的时候,大磨也打出了他的无数雷霆,不过似乎大磨操作有误,那些雷霆根本不受控制也不分敌我地飞向四面八方。好在雪长生化出的那几根石柱确有其用,一瞬之间将全部雷电吸引并且排入地下,否则附近的看客们可是要遭秧。
许佳妮见到雪长生的避雷阵不禁想起了她屡伤不爽的李叔,也想到了远在家里的父母,不过她倒是无一丝思念之情,却满心想着再回故里时要向爸爸妈妈好好炫耀她的旅程。
大磨似乎一击便倾尽了雷霆之力,转而他又高喝两声“风道”“硬化”,冲着雪长生近战而去。雪长生旋即与大磨硬碰硬地打了起来,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大磨拳脚功夫竟然了得,颇有些杂乱无章的章法。他时而出拳如猛虎下山,时而飞脚如长虹贯日,但又似乎杂学过多,一会这种一会那样,无法连贯之处便只能生涩地添以普通拳脚。不过他这种时而时而的打法倒是让雪长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全仗着一身急速才得以从容面对。
大磨还不断地胡言乱语,有些词句连在一起似乎是某种术法的咒语,又或是某种喊出才能够通彻的武学气脉,总之此时的大磨似乎被填鸭式地灌入了无数种战法,但似乎又都不完整,根本发挥不出太多战力。
不过随着两人的持续对战,大磨倒有些融会贯通的意思,就像是雪长生对他的打击反而有一种拨乱反正的作用,他被乱象充斥的大脑也渐渐有些清明。不仅如此,雪长生一边打一边给大磨讲解风系加速的妙招,大磨虽然有些浑浑噩噩却能随着雪长生的指点快速变招,浑然成了战斗机器一般。
这一战大磨确实酣畅,身体中脑海中那些个不同声音也渐渐落了下层,但大磨能够感觉到它们绝对不是就此落败,反而像是在积蓄着一蹴而就的力量。大磨赶紧抽空与雪长生说了,雪长生只是略一点头,更是加大了战力输出,搞得大磨甚至渐渐无法招架。
又是猛地一击之后,雪长生瞬间跳后两步。
此刻大磨的身体忽然幻化出无数张凶脸,而他的内在也突然爆出无数股缠绕着负面情绪的精神力量。那些力量虽然眼见不着,却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如同实质一般成像。
雪长生再次亮起亮黑色的足环,他的瞳孔变大,逐渐将两只眼睛填满黑色。他指着大磨不带一丝感情地冷冷喝出:“我要你等溃散!”
一股黑色旋风随着雪长生的话语忽地将那些如恶灵般四散奔出的精神力量禁锢在半空,随后一点点吸引、抽离,直把大磨身体上面挂着的那些面孔也一一收纳,然后绞杀!
这些都不过是发生在分分钟之内的事情。
目睹了这一切的魔界大狗哈士奇不住地低低呢喃:“修意,竟然是修意!”
哈士奇此言雪长生没有听到,他如同前几次那般,又一次沉浸在那种奇妙的精神境界里。但金少却把话听得清楚,他不由得上了心,因为修意这个词他曾听过,听那个活了两千年的秦永恒说过。
随后大磨恢复成了第一次相遇雪长生时的大小,并且幻化出一张雪长生的大脸喜笑颜开,伸出自己的双手左瞧瞧又看看,在高兴极了之后顺带着又给了金少两拳,逗得房思琪和许佳妮二女娇笑不已,纷纷向大磨道贺,许佳妮还拉开了报复心升华的金天理。
虽然房思琪第一次见到雪长生这种样子,但她却不怎么奇怪,因为自小雪长生没少在她面前创造奇迹,无师自通的能力早已屡见不鲜。她检查了大磨发现他基本恢复之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还在体悟的雪长生身上,她知道此时不宜打扰,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等着。
村民们早已被雪长生和大磨的变化、以及刚刚出现的那种莫名精神攻击搞愣了神,好一会儿的工夫都没有人开口说话,甚至连个微小的动作都没有做。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雪长生嘿嘿笑着恢复了正常,他脸上不无一些得意神采,显然又一次获益良多。房思琪给他掐了脉搏,果然一切如常。
之后雪长生大笑着与大磨来了个重重的拥抱,然后金少在敲了大磨两记响头之后也笑着与他们抱在了一起。而村民们见救命恩人一伙似乎颇为开心,也跟着起哄叫好。许佳妮忽然觉得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动,笑着笑着竟然止不住掉了眼泪,房思琪看到之后只好把她拥在怀里,看着热情相拥的三个家伙也满心畅然。她忽然觉得,其实这时候的雪长生,才是真的自我吧……
获得重生的真水族人又摆起宴席,他们说什么都要继续昨晚的庆祝。雪长生执拗他们不过,只好让金少横扫了一大堆食物,然后又让大磨化作巨大的载具带起伙伴们逃之夭夭。
而那一溜烟儿似的奔跑,像极了被狗撵的样子。
“兄弟雪长生,等等我!”结果,狗真的追来了。
雪长生让大磨载着几人先去了两座巨大的金字塔、又到了占地极广的耸云黑石柱“围城”,再寻遍金少记得的那些真水族秘地,一路大饱眼福、大赏奇景、大为赞叹、大大爽了之后,偷偷摸摸地绕过那些四处遍寻他们的真水族人,来到了金少等人的上岸之地。
因为这处地界不仅是“归”,同样也是“去”。
这是一处湖水凹进来的岛中河,河面及河滩上或漂浮着、或埋藏着无数的葬人木棺。由此可见所谓的水葬一途,确实把真水族人带回了故里,带入了轮回。
随后金少带着雪长生等人绕过那一弯河水,到了之前落脚地的对面,通过手记和跑过的几处秘地记载可以知道,这边就是“去”的出口。而由此向着望仙湖看去,竟然可以清晰地见到一条清浊相间的分界之线。
这不由得让人感叹,原来某些古老传说,真的一直默默存在着。
雪长生极为兴奋,他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到了极限!而作为肚里蛔虫的房思琪看着爱人起伏的胸腔和涨红的大脸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雪长生让金少准备绳子,他要下湖一探究竟!
金少赶紧力劝,他可是看了那真水族手记,知道望仙湖邪性得狠。那里不光有暗流无数而且藏着一些诸如清水“金斑鲤”、浊水“跃界龙”等凶猛鱼兽。手记里明确警告,那些暗流会让人窒息溺亡,鱼兽则更会让人死无全尸,而且无论哪种死法,入湖之人只会永远沉寂在湖水之中再无出头之日,永无特例!
可是雪长生哪会让一本手记吓到,此刻他已听不得任何劝阻,执意就要下水,甚至说要是没有绳子他就脱裤子直接跳下去。
房思琪盈盈上前拉着雪长生的手非常肯定地说她也要去,大磨也跟着叫嚣说不去的是熊包,许佳妮不嫌事大也要一同冒险,哈士奇甚至连续朝金少翻了好多个白眼,就连久不做声的暝萱竟然也吐出俩字“游泳!”
面对如此局面,金少只好一咬牙一跺脚,破罐子破摔一般喊道:“TMD,那就连锅端了吧!”
接下来几人一番准备,金少给大磨画了个潜艇一般的草图并且细细讲解,雪长生则把一根手腕粗的绳子绑在了一棵绝对结实的照拂柳之上,哈士奇叼着绳子的另一头费尽力气拖到了湖边,暝萱则让许佳妮给她“充电”做好了不利情况之下“嘣”上几次的热身工作,最后房思琪给几个人都做了血压、心跳和脉速测试,确认这几个家伙确实都没有晕船、深水恐惧症、或是心脏偷停的潜质……
在离岸较远的一座黑石山上,真水族人以老村长和大火为首,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伤爷,他们是要下湖?”大火疑惑地向老村长问去。
“你还占着你火叔的身体干啥,赶紧换回去!我看着你用这张脸和我说话我就难受!”老村长忽然对身边的大火佯装怒道。
大火无奈地歪了歪脑袋,没有接话。
老村长似乎知道他会这个表现,轻轻叹了口气,他自怀中掏出了那本代代相传的古老手记,握紧之后将它往胸口的位置贴了贴,然后他接下来竟然撒手将手记扔去了脚下悬崖。此举顿时使一些村民惊呼,但也有很多人沉默。
伤无雅像是自语般叹道:“真相是掩盖不住的……历史终究是过去,像我一样已经是个老东西。我甚至可以以我的经历来肯定,它的教诲只不过是以它的经历作为劝告和警诫!所以,它不一定是对的,不一定再适用于今时今日!”
“我们已经度过了两千年静止的时间,也背负了两千年祖宗留下的使命,甚至也经受了两千年自不知苦的苦!呵呵,说到苦,我有话想问你,小刚,你可知道这世上有种叫做‘糖’的神奇之物?吃到它,命运就不会再苦……”
大火摇了摇头,把目光飘给了远处的蓝天大地,又专注给了准备完毕的雪长生一行。
“下水喽!”待几个伙伴好友都进了大磨化作的潜水艇,故意落在最后的雪长生还不忘喊上一句以示正式启程。可他话音刚落,一口鲜血竟然没能忍住,只来得及侧头吐了出去。
大磨浑身一颤,惊讶地喊道:“老大!”
雪长生赶紧摆手制止大磨,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后他抹了一把嘴,又喊了一句“出发大磨,老大看好你呦,好好表现!”随后他也钻进了潜水艇。
大磨腹内的几人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因为按照金少给出的设计,潜艇只有四周有观景窗,而且此时这几人正聚在已入水的潜艇头部对着水中指指点点,并没有留意其余各面。
雪长生装作兴奋的样子让大磨赶紧开拔,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领略湖底风光。大磨只好带着疑惑又沉重的心情,载着几人开始了望仙湖水中观光之旅。
可是旅程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和刺激。
望仙湖湖水并不是很深,清水侧大概只有六七米的样子,浊水侧约有十一二米左右,这是由大磨探测得到的结果,因为下水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没有光源,根本无法目测浊水一侧的深度。而且水中几乎看不到什么生物,清水侧是因为水底都是些坚硬的黑石,几乎没有什么土壤可以供给水生植物生长;浊水底部则是黑色软泥,也不适合植物生存,因为没有植物,所以水中根本见不到正常的水生食物链,以至于潜水艇前进了几十米到了绳子尽头时大家也没能发现什么,不由得都有些意兴阑珊。
哦,还是有收获的,他们终于知道那条传说中神奇的清浊“界妖线”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不过是因为清水不起沙,浊水黑泥翻滚,然后再因为涌水渗水的泉眼导致的水中乱流恰好在清浊两侧落差之处改道,所以才有了不可思议的“界妖线”景观。可是虽然这种大自然的造化确实让人感叹了一番,但如此简单的谜底也着实让人觉得对不起心中的过高期望。
雪长生索性让大磨抛了绳子,因为对于有风之法术作为驱动的大磨来说,这湖中已经可以畅游了。
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之时,几人不禁聊起了纯作为扎眼道具的真水族金字塔、和有可能角斗用的“围城”,于是雪长生大咧咧埋怨几人为什么拦着不让他拆除几块石头看看金字塔内部藏着些啥,几个人都回答他说不能破坏文物,只有暝萱回答给他两个字“实心”。雪长生重重点头,暝萱的回答他还算满意。
金少忽然冷不防地向哈士奇问去:“你之前说的‘修意’是什么意思?”
哈士奇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洼脸人?修意都不知道?”
金少反回一个白眼:“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是洼脸人,我是地球人!”
“啥?!”哈士奇很是震惊,“你竟然是蓝脸人!呦呦呦,幸会幸会!”
“什么蓝脸绿脸,我是黄种人!”金少根本不明白哈士奇说的是啥。
哈士奇再翻个白眼,说道:“两千年前小圈子里的老说法,你们年轻人不懂也难怪。洼脸可是一颗奇星,这颗星球诞生了无数厉害的家伙,而你们这些外来人就是因为从前有几个过分强大的老东西天天打打杀杀一路混战之后,也不知怎的打开了几条他们称作异界通道的玩意,于是洼脸才有了你们这种叫什么地球人、棋盘人的外来人。至于我说的蓝脸,是因为那几个老东西中有一个胆大心细的,他愣是搞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你们地球和另外一个叫做棋盘星的玩了一圈,回来之后就称呼你们是蓝脸人、称呼另外的棋盘人为方脸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给人取外号。”
听到此处,金少忽然蹲下身捧住哈士奇的大脸,用满怀希望的双眼炯炯地看着大狗。不过他刚要说些什么,许佳妮想是反应过来这二位刚刚的谈话内容,顿时焦急地扯过哈士奇的耳朵喊道:“我是方脸人呀,我是方脸人!”金少不禁又生气又无奈地飞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吼她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没搞清楚就瞎掺和啥!一边待着去!”
但哈士奇显然对许佳妮的话很感兴趣,逆着金少的力道撇过头对许佳妮感叹道:“方脸人呐?幸会幸会!”那张狗脸都被扯得没了狗样。
同一时间,房思琪红着眼睛拉过雪长生的胳膊仔细的探起脉搏,而没有参与谈话的雪长生顿时知道肯定是大磨悄悄地告诉了房思琪,他顿时想要把大磨训斥一番,可一股急气上涌竟然又带出一口血水,他赶忙闭紧双唇愣是猛地一口给咽了下去。这一咽之声也是够大,金少、哈士奇、许佳妮纷纷扭头向他看去。雪长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咧嘴嘿嘿笑道:“没事,你们聊你们的。”说话间他已露出满嘴血牙。
暝萱忽然指着雪长生说出两个字:“咽血!”
雪长生仰头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