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如雾似梦
风轻轻地吹过,夜半的风微凉,枕书躺在舒适的梨花木椅上,揉揉眉心,近日似乎又平白了生了许多事端,自从嫁入王府,她就从来没安宁过,先是傅蠡冷落她,然后玉书又出了事,兜兜转转还是与傅擎过日子,接着又遇见了心思深沉的傅彰,再则是玉妃,这些事情环环圈绕,她一次次地跳出僵局,又陷入迷局,如今现在又摊上了左相之女太子良娣,还有为人狂狷备受皇宠的五皇子,这些像迷雾一般的人和事,让她不禁觉得头疼起来。
她摊开书页,随意地翻动着。
以后我带你去看那风光迤逦的草原美景,带你去看风舞狂沙的孤烟荒漠,从此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便有你。旧时他折一朵娇花插于她的鬓上,那时日,正是折花入鬓的好时节,她扬起如花似的笑颜,好,我们隐姓埋名,做一对世间平凡的男女。
她迷茫地翻着书页,阵阵狂风吹来,她迷茫地闭起双眼,恍恍惚惚中,一样的声线,他目呲欲裂,声音里酝着滔天的怒火,如负伤的野兽,“你出卖我?”他的剑尖抵着她的脖颈,划出细细的弧线,她泪流满面,“我没有。。。。。。”
风吹动了书页,将薄薄的书纸翻得猎猎作响,她猛然惊醒于回忆,原来即便是说好忘记过去,闲暇时想起,那些旧日的甜言蜜语刀光剑影就如同刺一般深深地扎在心里。
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不愿想起封住的回忆,仿佛翻腾了出来,仿佛一切都在旋转,她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
衣衫褴褛的尸体。。。。。。冲天的火光。。。。。。有湖水漫了上来。。。。。。是谁的啼哭声?她抚着头,我错了。。。。。。零碎的片段在慢慢地拼凑着拼凑着,仿佛有些从未浮现过的画面冲进脑海里,强硬地塞进她的记忆里。
枕书紧紧地掐住木椅,有木屑刺进指甲里却懵然不觉,钻心的痛遍布了全身,是谁在哭?到底是谁在哭?南壑,南壑,他死了,还有谁?除了他,还有谁?
枕书头疼欲裂,不由得挥落了茶几上的杯具,文案上的砚台墨水泼了一地,“王妃?王妃?你怎么了?”门外的小丫鬟焦急地敲了敲门,那一厢的青葵也听见了动静,不由得撞开了门,枕书瘫坐地上,看到青葵急忙地抱住她,“青葵,青葵,原来原来我忘记了一些事情,可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青葵急急地抱着她,“小姐,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那你告诉我,告诉我。”青葵抿着发白的唇角,哀戚地看着她,“小姐,你若不知青葵又怎会知晓?”
苍天后土为证,我这辈子都爱你,若违此誓,必遭天谴,死于非命。
壑鞑,你想不到,居然是一个女人泄露你的行踪。
我知道再也没机会向你解释了,但是我会陪着你。
枕书大汗淋漓,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地扯开她的身子,头痛欲裂,她抚着头,霎时间,漫天星火都暗了下去。
迷雾中,有人向她伸出手来,“小荷,过来。”她慢慢地走了过去。
然后又有人扯住她的手,“别走,枕书。”
她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那两张相似的脸,为什么都让她陌生,转眼间,前后两人都扯住了她的手,她迷茫地看着两人,两人在同一时刻都用上了劲道,那样的力道好像要将她撕裂般,她拼命地挣开手,却无法挣开,怔怔地流出泪来。
然后倏地挣开了眼坐了起来。
一场大梦,枕书只觉得身上都沁出了薄薄的汗,身边是傅蠡宽厚的肩膀,她一下子便靠了过去,如同一个急需依靠的溺水者一样,她的心跳慢慢冷却下来,傅蠡的身上寒凉,大概是因为夜里的凉风吹的,枕书抬起头看他,她忽然有些不安,也许是因为她太敏感,有一瞬间她觉得傅蠡的眼神里恢复了过往地深邃,枕书不由得低下了头,那一瞬的眼神让她前所未有地恐惧,噩梦让她焦虑不安,勉强扯出一抹矜淡地笑,“你回来了。”他‘恩’了一声算是回答,明明一切如往日一般,可是她却感觉到了一丝疏离,傅蠡扯出一抹笑,抹去她细密的汗珠,口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吗?”
她定定神,闷闷地在他怀里摇摇头,过一会又挣开了他怀里道:“这两日可能受风了,睡不太好而已。”
她低着头,瞧不见傅蠡的神情,只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响起,“好好睡,书房里还有些公务,我今晚就不回房里了。”
枕书怔愣了一下,正想抬头看他,傅蠡早一步将她按在怀里,“我明日再来看你。”
枕书皱眉,那样的力道将她弄疼了,她正想开口,傅蠡却起身走了出去。
案前的书页翻得烈烈作响,噩梦初醒本来是出了一身的汗,但却一下子都凉透了,他的怀抱很紧,他的话语很温柔。
可是他的胸口很冷,如万古不化的寒川,至心透出外在。
她的心一下被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