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鹬蚌相争
“父皇,这件事可不能轻易饶过,”太子大义凛然,“这次苏州多得四弟率麾下之兵镇压,否则那群百姓还不要造反了?”
天政帝神色沉肃,扫过堂下众人,然后目光胶凝在太子身上,“此事你可查出什么眉目了?”
太子迟疑道:“启禀父皇,这事是儿臣失察,此事儿臣还在查。”
“哼。”天政帝神色不郁,“漕运水利之事一向由你治理,苏州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连续几天称病不朝不说,如今问起你竟虚与委蛇,你四弟有功不假,不仅安抚了暴动纤夫,呈上了一份万民书,”天政帝的语气加重,“书中所言,江浙一带地区的纤户,这几年的薪饷到他们手中的寥寥无几,更有甚者,连苏州富商自给薪饷也被克扣干净。”说到后面一句,天政帝已然暴怒,重重拍案,“朕限你十天之内查出真相,追回失款。”
太子骤然而跪,双目紧闭后连忙睁开,脸上渗了细细的汗水,“父皇,此事儿臣的确有失察之罪,儿臣愿意将功赎罪。”
天政帝虽是怒极,“哼,此事你若再办不好,你手上的东西就都交给别人来管,朕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傅蠡走出来时,傅嵩从他身边走过,只听他冷笑一声,“四弟这次真的是大显身手了,迟早有一天,也不会把愚兄放在眼里了?”
傅蠡随之哂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大哥言重了。”
傅嵩登时大怒,怒道:“是言重还是言中,你心知肚明,傅蠡,这件事你让本王栽了,你可要烧香保佑以后你在朝堂之上可以站得住脚。”说罢急急拂袖而去,朝服上金线绕着袖口的五爪幡龙在阳光底下格外刺眼。
傅蠡眯眼看了一会儿,许久嘴角溢出一丝古怪不明的笑。
王府内。
枕书将最后一针收口,她做了两个多月的长衣总算是完成了,傅蠡走进来,她便欢喜地迎上去,“来,试试我给你做的衣服。”
傅蠡看了看躺在她手中的衣服,失笑道:“我以为你给我做的是一件大裘,没想到是春衫。”
枕书一听,双手横胸,皱皱鼻子,“你不知道,那时候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快做好,果然做了两个多月,冬日也快要过了,再过不到一个月气候就转暖了,你应该庆幸我有先见之明。”她这样笑的时候脸侧有个小梨涡,傅蠡觉得她这样霎是可爱,又见她说得头头是道,难得见她这样调皮的神色,不由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狐疑道:“你是我的枕书吗?我的枕书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脑子里哪会装着这些古怪的东西?”
枕书莞尔,“怎么办呢?这个古怪的枕书有时候会冒出来,王爷你要学会接受才行。”
傅蠡见她说得好笑,不由应道:“那我现在可不可以退了她?”
枕书皱皱眉想了想,“好像不可以。”
傅蠡表情无奈,两手摊开,状似无奈,眼底却满满皆是笑意,“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枕书手握成卷砸他胸口,一边帮他换上衣服,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今日上朝是不是遇上事了?”
傅蠡笑,“还是苏州的事,太子恐怕这次难逃其咎了。”
枕书整理着衣袖,“那太子是不是想要把气往你身上撒啊?”
“无碍,只是这事古怪得紧,一步步似乎都按照那人的算计一步步成功。”
枕书系着扣子的手一松,“王爷是说,背后还有人操纵?”
傅蠡握住她的手,“怎么了,手这么凉,是做衣服的时候冻着了吧?”然后将她的双手圈在厚实的掌心。
枕书抽出手来,嗔他一眼,“哪有这么娇弱?”
傅蠡笑,“我待会儿还有公事,晚上可能会晚些回来,你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嗯。”枕书点头应下。
傅蠡走后,一辆马车匆匆往郊外行驶而去。
傅蠡将一份信笺放在火炉中点燃了,傅擎在他身后翻阅着一份公文,“看来父皇的确是偏心得紧,你立下大功,他一句赞赏便一笔带过。”
傅蠡不以为意,“父皇也不是一日如此了,这些事还少吗?”
傅擎讽笑几声,“迟早有一日,父皇会后悔待我们如此薄凉。”
傅蠡笑道:“我倒不希望他后悔,他是我们的父皇,是天子,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包括对我们,七弟,今早在南书房里,父皇那样说是另有含义,他不是在夸耀我。他是在挑唆太子和我之间的关系,太子旧日是无权,方才唯唯诺诺,如今外戚壮大,父皇也深以为忌,所以想挑起我和太子的纷争。”
傅擎道:“太子为人暴戾狂躁,父皇这样做不可不喟毒辣。”
傅蠡道:“成王败寇,父皇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若是我和太子都倒了,到底父皇心属何人呢?四弟?五弟?还是六弟?九弟?”
傅擎骤然笑道:“鹬蚌相争,不知道谁是鹬?谁是蚌?谁是渔翁了。”
一室寂静,只余火炉烧灼之声劈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