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连环九曲
灯火渐渐灭了,经过上半夜的一番折腾,下半夜万物俱籁。
“王爷,属下失职,没能将她抓回来。”周延敛首,半跪于地。傅蠡眯起眼。“她即是潜伏我身边的细作,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你抓住。”
周延直起身来,欲言又止,“王爷,王妃虽然美丽聪慧,可是……”
傅蠡剑眉一挑,宛如刀刻,“你想说什么?”
“王妃毕竟是九门提督薄宿之女,薄宿乃太子之人,若她……”
“周延,你可听过江南钟离?”
“王爷是说江南最大的商盟?”
“周延,你认为若是得了江南最大的商盟支持,那我的胜算是否大恨多?”傅蠡的双眸在夜里精光暴涨熠熠生辉,方才的深情款款皆都不见。
青葵放下账本,绕于薄枕书身后道:“王妃,那两位姨夫人一直在大堂里等着。”
堂前鸦雀无声,众人垂首噤声,两名妾室分坐两侧,薄枕书姗姗来迟,“两位妹妹想必也知道了,云兰妹妹昨夜暴病身亡。”
锦瑟率先开口,话里轻佻浮躁,“我们是来向王妃讨一个说法了,云兰妹妹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
虹衣看了看两人一眼,低眉敛首不发一言。
薄枕书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停在锦瑟身上似笑非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瑟乍然抬头,怨毒狠厉的目光直直地射入主座之人,“王妃行事如此狠辣,我和虹衣姐姐无法坐视不理,王爷若是知道王妃生性歹毒阴鸷,不知会作何感想?”
薄枕书笑意更深,“你的意思是,怕本宫有一日,不小心也把你害了?”
锦瑟倒吸一口气,“王妃你亲口承认了?”
薄枕书也不否认,“你既然如此惧怕于我,与其让你们在王府里战战兢兢地服侍王爷,,不如……”她顿了一顿,“……本宫便替王爷做主,让你们两人各自回乡吧?”
锦瑟一呆,猛然叫出声来,声音陡然拔高尖锐起来,“我是王爷纳的妾,你凭什么将我逐出府去?”
虹衣则猛然抬头,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爬了几步哭道:“王妃,虹衣没有对你不敬啊,我今日来此是被锦瑟逼过来的,她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啊。”
平时侍候锦瑟虹衣的嬷嬷两个,此时也是汗流浃背如坐针毡地跪了下来,“王妃,两位夫人一向本本分分,向来无行差踏错,就这样被逐出府去,恐怕……”
“这话还真好生奇怪,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是王府当家主母,难道我连决定一件事的权利都没有吗?更何况,你们是什么身份?”
那虹衣脸色一白,锦瑟更是面如死灰,傅蠡平日忙于军务,极少亲近女眷,两位侍妾虽有侍寝,却未得名份连一份门碟聘书都没有,下人也只是循例叫了她们两人夫人罢了,实际上却和一般下人无异,而那锦瑟往日欺她温婉良善,皆以主子自居,以为抓住了把柄可以踢开王妃,谁料是如此结果。
薄枕书的笑容渐隐,“将这两人,逐出府去。”
她可以柔情似水,却不能忍受与人共享一夫。妻妾争宠明争暗斗的事情休想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不在意千夫所指。嫁入王府之前,她就已知府里有几名姬妾,她早已知晓,皇室贵胄谁没几个姬妾,何况似他这般位高权重,总是孤身在外的皇子,但她从来都没有认命接受过,她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傅蠡,你对我纵容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那两位跪于地上的嬷嬷还待要说,青葵忽然插口道:“王妃行事,难道还要你们多言?”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看势头不对,咬咬牙上前捋了捋袖子,便将瘫于地上的二人拖起。
两人开始哭闹嘶叫起来,薄枕书蹙起眉来,最受不得这尖利之声。
“这是在干什么?”门外傅蠡眉头蹙起,走了进来。
锦瑟双眼放光恍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知何来的力气,推开了那富态的嬷嬷,抓住了傅蠡的裤脚叫道,“王爷,王爷,王妃要将我们赶出府去。”
傅蠡凝眉,“王妃为何要将你们赶出府去?”
一贯寡言的虹衣此时也是惊恐地叫:“我们什么事都没做,不过是听闻云兰妹妹的死讯,来问问王妃云兰妹妹的身后之事,谁知王妃……”
两名女子哀哀凄凄,抽泣不已,傅蠡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便都依了王妃吧。”
锦瑟的脸如枯槁不可置信,本以为抓到了希冀却一下破灭得彻底,本是悄然派人请了王爷,让他知晓王妃是如此恶毒的女人让他厌恶,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王爷向来喜怒无常她忽然呆愣得安静下来,边哭边笑形如疯癫,癫狂大笑起来,虹衣则早已惊叫一声,晕厥了过去。两人皆被半拖半抬地拉了下去。
傅蠡挽起薄枕书的手,周延青葵等人皆悄然退下,“那两个婢子,若是王妃不喜欢,便该一早命人撵出府去。”
薄枕书笑笑,并不正面回答,熟稔地整了整他的衣襟,“王爷今日怎么如此之早归?”
傅蠡看她在颈间忙碌的手,剑眉一挑,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早朝无事,便提早回来看看你。”他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说,薄枕书低下头去,耳垂痒痒,最听不得他这宠溺之言,双手环住他的腰,她明明应该开心他赶走了他身边的女人,可为什么,当他轻易说出逐二人出府时,她心口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她无法甩开一切,享受这一刻的宁静欢娱,只能埋在他的胸口,不再想那些事情。
傅蠡,你对我如此的宽容和放纵,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吗?
你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