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难悦君心
两个月后,被称为帝都第一楼的悦君楼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三楼上雅间坐着两人,缕缕飘散的熏香慢慢弥漫,使人心旷神怡,青衣人浅酌一口,慢慢将手上的薄笺放在香炉上,小火顺势如水墨慢慢地晕开,他低低道:“照密报看来,看来你的王妃,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于皇室内韬光养晦,装作病弱无争,却在文坛中得了众多寒士好评,就连翰林太学生,亦成了侯府门客。”
玄衣人蹙眉,眸子明明灭灭,瞧不出所想,那青衣人继续慢慢说道,含了一缕漫不经心,“新婚之夜你抛下她,第二日又不辞而别,这些事早已慢慢在市井传开,帝都第一美人,从小得天独厚温柔聪慧善解人意的薄家小姐,竟然不受宠于赫南王,你将她陷入了难堪的境地里。”
玄衣人就是傅蠡,他凝着眉,英挺刀刻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她倒是巧用心机。”
青衣人清笑几声,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叹息,“她对你的心,不像假的。”他慢慢地想着,那一日宫宴,他借病不赴宴,却看到她孤身一人,那夜的月色那样好,那个女子整个人笼罩在凄迷的月色下,眼神含着迷茫、怀念,情真意切,枝桠上的飘絮慢慢叙叙而落,碾在她的身上,好似凝满了风霜。
傅蠡半眯起眼,“你见过她?”
“有过一面之缘。”青衣人浅浅一哂,“三哥你可别误会,我可没有觊觎偷香之心,你都回来好几天,整天躲在悦君楼,像话吗?”
“现在回去还不是时候,伯商,今日是初几?”
“初五,你问这个做什么?”
定国侯府,层层叠叠的珠帘掩着丝丝缕缕的清香,蓝衫女子纤纤素手,熟练地酌洗,筛渣,倒一杯香茗,茶香四溢,幽幽道:“怎么姐姐今日有空来找我?”
“我来看看你,不好吗?”薄枕书慵懒地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玉书,你泡茶的手艺越来越进步了。”
“我所有的东西,不都是跟姐姐学的吗?姐姐今日来,是想看看红楼诗会中有没有人可以纳为己用吗?”云玉书撩开眼前不小心散落的青丝,眼里却还看着沸沸的水,滚滚烫烫。
“什么都瞒不过你,让你举办这个诗会本是让你散散心,反而让你来为我打探消息。”薄枕书歉意地笑笑。
“我本就终日无所事事,还不如来这里,听听他们的靡靡之音,风花雪月的事,这些人里不乏各个皇子手底下的门客,来探听消息的,又怎知我反把他们所知道的收为己用,我从这些人口中,对几位王爷也了解一二,”云玉书抿抿略显干涩的红唇,为自己斟满一被茶,依依道:“太子待人和颜悦色,谦厚有礼,太子妃柔顺明理,端庄大方,依我看,两人虽有王者的气度却无王者风范,处事优柔寡断,不得皇上喜欢。如今朝中分为几个派别,分别以太子,赫南王,仁隽王,还有昌平王为首。二皇子淮安王严言慎行,不苟言笑,与朝中言官交好,却无什实权,似乎无意皇位,四皇子仁隽王风liu不羁,朝政上处事手段狠戾,但他的王妃,是右相杜仲千金,右相一派自然是全力支持他的这位乘龙快婿,五皇子昌平王做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却欠缺稳重,至于三皇子赫南王......”
薄枕书静静听着,浅浅笑着,手腕上的珊瑚珠链发出拍击的叮当声,“他又如何?”
“三皇子傅蠡十年前刚刚及笄就请旨去往边疆,从最末层的士卒做起,立下赫赫战功,三年前述职回京听封,受边境戎狄细作偷袭,后大难不死被青湖宫人所救,被封为赫南王,取自‘赫赫南仲,薄伐西戎’之意,到如今成为手握一方生死权倾朝野的戍边大将,但他不涉朝政却手握重兵,处于中立派,所以太子,四皇子,五皇子,都争相笼络于他。”
薄枕书的眼神又一次迷离起来,眼神是从未可见的空漠,良久,微微一叹,“玉书,当初明明他......提亲之人是你,你为什么宁死不嫁?”
云玉书斟着茶的手一抖,有滚烫的水溅出来,她‘嗤’叫了声,薄枕书忙用手帕捂住,焦急道:“怎地如此不小心?”
“姐姐,你别问了,我此生都不会嫁人,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外公将我接回侯府,我早已决定一生都不会离开侯府。”
薄枕书招人取来伤药,慢慢地轻轻地上着药,云玉书怔怔地看着,许久道:“姐姐,朝堂之势波诡云谲,你身在王府,赫南王爷又不在你身边,你要倍加小心。”
薄枕书只细心地为她上药,并不言语,云玉书继续低低地道:“姐姐,我从来没见过赫南王,更别提什么两心相许了,我也不明白当初提亲的时候他为什么指定我。”
薄枕书捂住她的口,“别说了,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怪过你,你今年也已十七了,还没有婚配,就连皇室联姻都拒了,我是担心到时候......我们虽然名为表姐妹,但我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我记忆里的那个玉书妹妹,总是笑颜如花,明朗活泼的,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样沉静有礼,少言寡语?”
薄枕书的眸子灿如天上阑星,迸射出的犀利让人有些招架不住,随即又叹道,“也许我是口不择言了,是我太自私了,这两年只顾着自己,没有管到你。”
云玉书的眼里荡着一汪水,仿佛将要洋溢出来,双手开了又握握了又阖,“姐姐你也是身不由己,两年前,我.....”
帘后有人扣着门,试探地问:“小姐,是时候该出去了,学子们都到场了。”
云玉书应了一声,一时讷讷无言,薄枕书看着他,眼里是让人看不懂的安静和无奈,过了一会,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深知以后都不会知道从她口中得知原因了,心里低低叹了一声。
薄枕书在内室呆了许久,躺在雕花绘绣的矮榻上,她闭目半阖,约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间有人急急来报,“王妃,小姐,小姐她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