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西海月凄厉的叫声充满了整个洞窟,俞越大惊,顾不得西海月的嘱咐,从背后拉下破魂枪,向神像后掠去。
神像后面是一个仅容四五人的小石洞,正中是一个石龛,巨大的石架上安放着一柄短刀,刀身不三尺,略呈现弧形,刀背厚达寸许,刀锋薄如纸片,泛着暗红的光芒,刀柄上是一尊恶魔的头像,大张的嘴吐出几颗獠牙,紧紧扣住刀身。
西海月单腿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刀柄,浑身颤抖,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叫喊。
俞越急忙伸手去扳西海月的肩头,想让他脱离那刀柄,手指刚碰到西海月的衣襟,便觉得一股阴寒之气涌了上来,顺着手掌传遍全身。
这感觉俞越并不陌生,在沙利塔恩神殿的化灵池曾遇到过,不过这股寒气竟比化灵池的凶猛几倍。
俞越急忙握紧破魂枪猛的往地下一杵,枪尾尖刺穿透石板,牢牢的立住,支撑俞越身躯不倒。
寒气越来越猛,西海月的痛苦却慢慢减轻,断断续续的道:“快……走,不然……都……死在这里。”
俞越忍受这寒气入骨的痛楚,大声道:“既然是兄弟,我便要救你!”
就在这时,破魂枪突然啸声大作,枪身嗡嗡转动,红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石洞,而那柄刀也竟然颤抖起来,陡然发出一阵犹如恶鬼夜啼的声音,阴森而凄厉,令人胆战心惊。
寒气似乎永无尽头,破魂枪越转越快,越啸越响,而那柄刀也的震颤也愈发的猛烈,石架被震的裂纹密布,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哗的一声,化为无数碎块。
西海月和俞越同时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
过了许久,当的一声脆响,那柄短刀从石龛中跌落下来。
俞越像是被这清脆的声音惊醒,扶着破魂枪站起身,只见西海月依然昏迷,手兀自紧紧抓着刀柄。
这次的感受跟在化灵池中几乎一样,可见那股寒气或许也是魂魄之力,不知这石洞里有什么东西竟能容纳比偌大的化灵池更多的魂魄之属。
再看那柄短刀,刀身光华游动,无数暗纹犹如大海的波涛般起伏不定,俞越猛然想起须延天讲过的天下六大神兵,其中聚灵刀流落北狄,莫非此刀便是六大神兵之一聚灵刀?
以聚灵刀之神威,自然可称圣物,以卓巴音老人的修为,当然也配得上拥有此刀,聚灵刀供奉在青天大神的神殿里顺理成章,而卓巴音欲把此刀传给孙子西海月也是情理之中。
俞越疲惫的坐在地上,方才汹涌的寒潮似乎撑碎了他全身的血脉,深达血髓,但又经历了一次久违了的六根震动,又开启了一识,虽然这些他本人并不十分清楚,除此之外他还发现邪体寒毒其实并未消除,只是化成一粒圆珠隐在丹田,而心头之火亦熊熊不休,两者遥相对峙,每一次寒气入体,两者都会同时增强,似乎把俞越的血肉筋骨及腑脏当成了战场,却谁也压制不住谁,只要没有外力进入,他们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掌心中的花纹有一瓣悄然开启,是否修为提升花瓣便会开启一丝呢?俞越猜想到,但不解的是,他的修为似乎仍在聚气阶,堪堪达到本阶巅峰。
休息了一阵,西海月终于悠悠醒来,见俞越无恙,先是有些疑惑,一看那杆神枪,随即醒悟,明白了也要为何非要自己带他来圣地。
“多谢。”西海月诚恳的对俞越说道。
俞越微笑道:“好歹咱们也是结拜兄弟,不用客气你。”又道:“现在你信任我了么?”
西海月脸一红,尴尬的说道:“俞越兄弟莫要笑我,有得罪的地方,兄弟莫怪。”
俞越摆摆手,扶着破魂枪站起来,道:“那滋味可好受?”
西海月心有余悸的说道:“若再来一次,不知我还能不能撑住。”说着轻轻舒展了一下手臂,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不过也值得。”
俞越笑道:“一定还有机会。”
西海月苦笑着爬起来,拎起那柄刀,反复端详了一阵,自语道:“不知它是否认了我。”
“你若能取下它,它便会认你。”俞越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
西海月想起爷爷的话,欣喜不已,跟着向外走去,来到神像前,西海月又跪倒在地,念念叨叨的祷告了一大通。
俞越只得在一旁等着。
走出洞窟,西海月道:“俞越兄弟,我去跟爷爷告辞,陪你走出草原。”
两人向山下走去,一边走,俞越一边说道:“西海月大个,抹搭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西海月紧走进步,背对着俞越,说道:“我再给你换个名字吧,那个……那个不大好听。”
俞越笑道:“不用换,回头我找个适合你的大玄名字按上。”
西海月一脸苦相,快步疾走,暗道:“真不该戏弄兄弟,青天大神这是要惩罚我的过失啊。”
草原上一片静谧,羊群帐篷依旧,卓巴音老人却不知去向。
西海月冲着爷爷居住的帐篷磕了几个头,起身对俞越道:“我去收拾一下。”
过了好大一会,西海月才从帐篷里出来,背上多了个包袱,手里拿着一团皮革递给俞越,说道:“这是我送给兄弟的礼物。”
俞越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条长长的羊皮筒,原来西海月在帐篷里待了这么久是给自己做了个枪囊,不由心头一热,说道:“多谢大哥。”
把破魂枪装进枪囊,用皮绳斜挎在背后,方便的许多,俞越笑道:“西海月,你萝卜粗细的手指怎么还会做这东西,跟女儿家一样。”
西海月也不在意:“这里只我跟爷爷,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做,缝补的事自然也得会。”
说着吹了声呼哨,唤来两匹马,和俞越各乘一匹,向山外驰去。
……
野马坡,两扇坚固的木门塌下半边,城堡内一片断壁残垣,成百上千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城堡的各个角落,烧的漆黑的粗大木梁还冒着缕缕的青烟,血腥气混合着皮革的焦糊味和生烟味冲入鼻孔,令人难以忍受。
俞越和西海月牵着马,缓缓从废墟中走过,已经走了三遍了,并没有发现罗休和罗力的踪迹。
俞越暗暗送了口气,罗休和罗力并没有参与这场厮杀,翟不愁和向思危似乎并不是敌人,有那两人在罗休或许是安全的。
从尸体上的伤口看,应该是北狄人干的,西海月虽然不太喜欢大玄人,但看到如此惨状也不禁心生怜悯。
西海月对最后一具尸体念完超生咒,说道:“一共一千零三十八人,青天大神保佑,让这些可怜的灵魂回归天国吧。”
俞越淡淡道:“若真有青天大神保佑,他们便不会惨死了。”
挑战了信仰,西海月有些恼怒,说道:“这是他们的罪孽。”
“这是北狄人的罪孽!”进入草原不足一个月,俞越就见到了两起杀戮,手段之毒辣凶狠令他震惊。
西海月回身看着俞越,一指遍地的尸体:“你知道他们为了霸占野马坡,驱赶了多少北狄部落,杀了多少北狄族人?”
俞越沉默了一会,反问道:“这是谁的错?”
西海月垂下头,喃喃道:“我不知道……”
俞越想起卓巴音老人的话,恩怨情仇是非可断可解可辩,但不要让他伤害了自己,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呢?不单是北狄草原,在龙川、在大漠或许天下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人在总会有这种事。
“这是个死结,人心难测啊!”俞越暗想,叹了口气,调转马头,说道:“走吧。”
……
青川城大将军府,书房内大将军魏敬文正陪着两位年轻的客人闲谈,一位身着蓝袍,形貌潇洒,正是申遗策,另一位身穿青袍,双眉紧锁,赫然是罗休。
魏敬文生的白面长须,一派温文儒雅的风度,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镇守青川重地十年威震北狄的大将军。
“智长,你对罗三公子的事有何高见?”魏敬文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问道。
申遗策道:“休哥儿的怀疑也不无道理,罗四爷的嫌疑的确很大,可其中却有个关节,就是所谓赤龙骊珠的消息是谁放给顺天宗的,而顺天宗又是如何跟北狄人合作的?”
魏敬文转向罗休,又道:“罗三公子,你以为呢?”
罗休道:“智长兄说的对,赤龙骊珠的消息看似巧合,其实应该另有隐情,尤其顺天宗,虽然号称青川第一大宗门,武道却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是仗着堂口众多,他们为何有如此胆量敢跟罗家做对,或许后面另有主使。”
“我看罗四爷脱不了干系,但他也未必知情,只是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申遗策说道。
这时,门外飞快的跑进一个三十多岁精干利落的汉子,叉手施礼道:“禀大将军,紧急军情!”
魏敬文道:“讲。”
那汉子看了看申遗策和罗休,欲言又止。
魏敬文又道:“但讲无妨。”
那汉子道:“蚊子从北边传来消息,野马坡遭袭被破!”
三人脸色均是一变,罗休腾的站起身,急道:“罗青石罗四爷可有下落?”
那汉子看了一眼魏敬文,见大将军点头允许,才道:“死一千零三十八人,罗四老爷……也在其中。”
罗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追问道:“谁干的?”
那汉子道:“北狄人。”
魏敬文猛的一拍桌子:“大胆的北狄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