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肩膀轻轻一晃,甩掉向思危的手臂,淡淡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向思危晃动了几下被甩下的手臂,呵呵笑道:“问问而已,干嘛动气,险些把兄弟的胳膊弄断了。”
走了一段,向思危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方道:“老翟,前面好像有人。”
那中年人微微点点头,道:“莫大惊小怪,草原上有人算什么奇事。”
向思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
午时刚过,俞越躺在草坡上,嘴里嚼着肉干,若有所思,他修为停止在聚气阶已经很长时间了,天象缚魄功法再无法从破魂枪中吸取一丝清凉之气,这让他有点莫名的慌张,最近三次修为的飞跃都是得了破魂枪的助力,若这样下去,没有一点高阶功法的他无法在修炼下去了。
搓掉掌心的泥土,那两片花纹愈发的深了,比之以前更像是两个花骨朵,俞越有时突发奇想,若是继续修炼下去,花纹会不会变成两朵盛开的花。
“有人来,两骑。”耳边响起罗休的声音。
终于来了。
俞越的心猛然一紧,发现罗休同样神色凝重。
来的会是谁呢?先天宗师?大宗师?
无论来人是那种修为境界,都是两人从未见到过的,紧张恐惧中竟然生出些许莫名的期盼。
罗休望了望罗力,转向俞越,眼中隐有问询之意,骄傲如罗休在此时也不禁心生忐忑。有没有机会让罗力变身?这是一个大问题。
俞越皱着眉头,沉思半晌,突然道:“咱们在赌博对么?”
罗休点点头,这当然是赌博,赌变身魔神的罗力能抵挡住大宗师的攻击,还要全身而退。
俞越突然一笑:“既然是赌博,不如赌大一点。”
罗休细眉微微一扬:“怎么赌?”
“把老大藏起来!”俞越说道。
面对强者,罗力是唯一的屏障,俞越却要把他藏起来,罗力需要罗休的变身玉符才能化身魔神,平时只不过是个浑浑噩噩的傻小子,若被人发现捉住或是杀了,这张护身符便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我们没有应付他们的实力,所以要故弄玄虚,有时候越是玄虚,就越有威慑力。”俞越缓缓道,“威慑永远比真的出手更有效。刀一旦落下来,就展示了所有的底牌,越是悬而不落才越让人忌惮,咱们才能有机会了解真相,也有机会脱身。”
“罗力就是那柄悬着的刀。”俞越看着罗休,继续说道,“越是修为高的人越是谨慎,越是不肯轻视对手,这值得赌。
。。。。。。
落日圆如车轮,红霞满天。
青草连天的远方,五个人背对着红日缓缓走来。
他们看上去走的很慢,可身形很快便变得高大起来,从看到他们到来到近前,似乎只是一转眼。
只见这五个人裹着长长的黑色斗篷,头戴黑色的毡帽,低垂着头,在离俞越等人十几长开外站定。
虽然是黄昏时分,草原落日灿烂的耀眼,可这五人一出现,似乎黑夜提前降临了,一股阴森的气氛缓缓蔓延开来。
顺天宗惊雷堂!
难道只有惊雷堂的人来?俞越盯着那五个黑色的人,突然觉得他们就像草原上空盘旋着的食腐的秃鹫,紧紧盯着地上追逐猎物的猛兽,等待从猛兽的利口下获取食物。俞越没来由一阵紧张,把伪装成拐杖的破魂枪紧紧的抱在怀里。
罗休低声道:“不对啊,就他们五个么?”
俞越摇摇头:“还会有人来,他们不过是食腐的秃鹫。”
罗休明白俞越的意思,点点头,突然说道:“还有一囊酒。”
俞越一笑,突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声道:“喝酒,反正那些废物也不敢来。”
罗休也是一阵大笑,从马背上取出一只皮囊,一包肉干,两人对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高声谈笑。
。。。。。。
黑斗篷下一人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好大胆的小贼,那人不在,咱们先结果了这两个。”
“你怎知他不在,或许就躲在后面等着咱们呢?”
“反正已经等了半个多月,再等一会又何妨。”
“有人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让另外四人闭上了嘴。
五个黑斗篷相互又靠了靠,默默的站在那里,犹如平坦的草地上一道刺眼的黑色污迹。
。。。。。。
北面的地平线上又出现两个人,骑着马慢悠悠的走来,似乎没看见那五个黑色的人,径直走到俞越和罗休面前。
“好酒,不会是帝都的莲花白吧?”其中一个威猛的大汉跳下马,略有些惊喜的叫道。
罗休翻了翻眼皮,顺口答道:“不错,正是莲花白。”
另一个愁眉不展的中年人也跳下马,说道:““二位小哥好兴致,在等人么?””
“是。”俞越漫不经心的答道。
中年人笑了笑,他即便笑的时候,眉峰依然紧皱。
“等谁?”
“不知道,也许是阁下,也许不是。”罗休的目光投向中年人身后的大汉,一触即闪。
那中年人哦了一声,说道:“在下翟不愁,这位是我的朋友向思危,请问二位小哥如何称呼?”
“我叫俞越,他叫罗休。”俞越一边回答,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何不来坐坐。”
翟不愁又笑了:“好,反正我们也要等人,便和二位小哥一起等。”说着走到俞越身前,坐下来。
向思危也跟着坐在翟不愁的身边,喉结一动,说道:“果然好酒。”
罗休微微一笑:“这位大哥一看便是好酒的豪爽汉子,既然遇见便是有缘,请。”说着将酒囊丢给向思危。
向思危伸手接住,也不客气打开酒囊,喝了一大口,叫道:“还有一位兄弟,何不请出来一起吃喝?”说完又喝了一口,递还给罗休。
罗休接过酒囊,说道:“我大哥脾气古怪,一喝酒便要发疯,难惹的紧,还是莫让他来了。”说着又把酒囊递给翟不愁。
翟不愁喝了一小口,摇摇头:“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只是无缘得见,倒有些可惜的很。”说着把酒囊传给俞越,拿起一片肉干慢慢咀嚼起来。
四个人都不再说话,酒囊在俞越等三人手中传来传去,十余斤烈酒一会便喝干了,向思危几乎喝了一半,其次是俞越。
翟不愁似乎不胜酒力,双手抱肩,垂下头,过了良久,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某处说道:
“你来了。”
俞越和罗休均是一怔,顺着翟不愁的目光看去,见那边空无一人,只有轻风拂过,吹的青草俯在地上,暗忖这位翟先生莫不是喝醉了,哪里有人来?
可偏偏就有人答话。
“我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奇怪的是竟然分辨不轻那声音来自何方,前后左右上下,似乎整个荒野都回荡这三个字。
三个字说完,便有一个人走到翟不愁面前。
这人如同从虚空中突然走出来一样,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事实上,除了衣着,他本就不像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人。
他穿的跟草原上普通的牧民没什么两样,简单的皮袍,露出穿着白布衫的半边肩膀,不同的是他那张平板的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孔,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没有一丝神采,灰白而浑浊,既空洞又幽深,似乎能看见一切,又好像没看到任何的东西。
“你不该来的,他在这里,你可能会败。”翟不愁淡淡道。
“你也不该在这里,因为很可能会死。”那人的嘴唇似乎根本没动,声音便在荒野上响起。
被酒染红的眼圈在翟不愁愁容遍布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他垂下头,缓缓道:“谁让我喝了人家的酒,吃了人家的东西,吃人嘴短。”
翟不愁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狂热:“所以我想试试……”
向思危在翟不愁抬头的一瞬间,便向后退了一大步,一步退出三丈开外,他不知道来人到底有多强大,却十分清楚翟不愁的实力,他必须退出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我并非为你而来。”那人说完,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没什么特别,跟所有辛苦讨生活的牧民一样,干枯褶皱,关节粗大,布满老茧。那人空洞的眼睛转向俞越和罗休背后的小山丘,五根手指慢慢并拢起来。
手指一拢,那手掌似乎起了某种变化,变的不再是一只手,更像是一把刀!
他要做什么?为什么看向哪里?这个念头刚在俞越和罗休心中一起,那人的手突然轻轻一动。
“波”的一声轻响,两人的衣襟随之扬起,扯直,犹如身在狂风只中,两人身不由己的向前猛的一栽,踉踉跄跄的走了四五步才堪堪站定。
然而旷野中只有微风,俞越和罗休站稳身子,同时回头。
只见身后的小山丘竟然从中裂开!
一条宽三尺深达丈许的大沟齐刷刷的将山丘一分为二。
再小的山丘也是山丘,但现在却像一只大馒头被人切了从中一刀。
而那人只不过伸出手轻轻一动而已,甚至比手法娴熟的大厨切豆腐还要轻松。
这便是大宗师之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