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芳?沈墨险些笑出声来,如此粗糙的汉子竟然有这么一个秀气的名字。张小芳怒道:“你他娘的笑甚?”
沈墨干咳一声,说道:“那个张,张小芳,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证,可以让你……嗯,死的舒服点。”
张小芳暗忖落在他们手里左右是个死,哪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当下心一横,怒道:“老子出来吃军粮,干的就是脑袋别在腰里的活计,死算个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沈墨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张小芳的肩膀:“想死容易的很,可一点点的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需要一点技巧还有……运气。”
“说实话,你是条汉子,我不想让你一点点的死!”沈墨连拉带拽的把张小芳摁在路边的石头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沈墨的语气严肃而诚恳,还带着一点点的关心,张小芳却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忍不住问道:“什么叫一点点的死?”
沈墨眉头微皱,用手指轻轻按摩着太阳穴,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过了片刻才道:“怎么说呢?法子有很多,滋味各不相同,譬如张校尉您,可以从脚开始死。”
“先把衣服剥光,全身抹上酱料,腌的香气四溢,寻一头狼或者豺狗,它们闻到香气必定按耐不住,便让它从阁下的脚趾头开始品尝……”
“校尉如果有兴趣,可以看着自己的脚趾、脚掌、小腿一点点的被啃掉……”沈墨说的津津有味,好像是一名大厨介绍自己得意的菜式。
“请小芳放宽心,我保证在你没看到自己的肋骨之前绝死不了!若是怕疼,我这里还有麻药。你是选狼还是豺狗?”沈墨的热情堪比刘三,做掌柜时都没如此卖力过。
“对了,狼和豺狗差别不大,要不狗熊怎么样?这个时候它们正找到处找东西吃过冬,大狗熊舌头厉害的紧,一舔就是一块肉,运气好的话,校尉还能看到自己的半边骨架……”
张小芳从未听说过天下居然有这种酷刑,吓的脸色煞白,胃里一阵翻腾,干呕了几下,颤声道:“你……**不是人!”
陆宜见火候差不多了,插口道:“这是不是太费事了些?”
沈墨想了想,点头道:“言之有理,这法子太费工夫,得看着那些野兽,耽误咱们的行程……”
张小芳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二位赶路要紧,给我一个痛快吧!”
“有了!”沈墨一拍大腿,“用蚂蚁!这法子好,只需划伤几道口子,涂上蜂蜜,无需咱们看着,自会引蚂蚁来,死起来也更慢些……”
张小芳再也听不下去,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更变态的酷刑,大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陆宜即刻问道:“你为何在此埋伏?”
张小芳沉默了一小会,说道:“几个时辰前,都尉接将军府将令,命我等封锁出入龙川的所有道路,凡夜间赶路者,一律格杀。”
沈墨眉头一皱,问道道:“你不知道我们是谁?”
张小芳气哼哼的道:“我他妈怎么知道你他娘的是谁?上面让怎么做,老子就怎么干!老子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你这个狗日的。”
“好的很。”沈墨不怒反喜,“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带我们出二道垭就饶了你!”
张小芳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行,将军府严令,从今晚开始二道垭许进不许出,我们都尉刘横刀在黄树岭养了个小娘子,不过七八里地都不敢去过夜,何况我一个小小的校尉。”
沈墨脸一沉:“那刘横刀干什么与我们没甚干系,你真的想尝尝被蚂蚁咬死的滋味么?”
张小芳啐了口浓痰,怒道:“没法子就是没法子!这附近大大小小的道路全都封死了,每条路至少三处埋伏,莫说蚂蚁,就是你来咬死老子,老子也没辙!”
陆宜道:“罢了,沈先生且放他走吧,咱们另想法子,莫要多造杀孽。”说着伸手把张小芳拉了起来。
张小芳只觉得一股暖流贯通全身,登时有了些力气,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还有些酸麻外并未大碍,说道:“真得放我走,你们可莫后悔?”
沈墨长剑虚劈,喝道:“要走快走,再废话一剑劈了你!”
张小芳哼了一声:“老子手下全死光了,回去刘横刀也饶不了我,杀不杀的也没多大分别。”
陆宜道:“他们只是昏过去了,两个时辰后自会醒来,张校尉大可放心。”
张小芳心道这儒生看上去甚是和善,说的话应该不假,拱拱手道:“多谢先生手下留情。”说完转身便走。
沈墨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扬起手臂。
“沈先生不必如此!”陆宜轻拍了拍沈墨的肩头,轻声道。
沈墨道:“若留着他回去禀报岂不糟糕!”
陆宜道:“风从虎早已布下关卡,当今之计尽快寻一条安全的路才是。”
眼见张小芳走远,沈墨垂下手臂:“陆先生心忒善了,若落在这帮狗贼手里,他们可放我们不过。”
就在这时,忽见张小芳一路小跑转了回来,走到沈陆两人近前说道:“我知道有条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走?”
沈墨心中大喜,急忙问道:“哪条路?在什么地方?”
张小芳横了沈墨一眼,气哼哼的道:“老子只跟这位先生说,就不说给你听!”
沈墨嘿嘿一笑:“不打紧,只要有路就行。”
张小芳说道:“你们往回走四五里地,路南有个小山谷,穿过去有一条小路,据说能通往秦川,以二位的身手最多四五天便到,不过马车可走不得。”
“这可是我听本地老猎户说的,到底能不能走我可不知道。”张小芳又补上一句。
陆宜拱手道:“多谢张校尉指点迷津,就此别过。”
幸而拉车的马匹躲过了箭雨,不至于徒步。
沈墨挥剑将车厢上的箭矢削掉,调转马头,沿着来路飞奔而去。扬鞭催马,四五里地转眼便到,忽听沈墨道:“就是这里了。”
马车停在路边,陆宜和俞越搀着秋娘下了车,见山道旁果然有一座小山谷,草木茏葱,月色昏暗看那不清有多深。
沈墨道:“那姓张的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路。”
陆宜道:“那张校尉性子鲁直,咱们放了他生路,应当不会撒谎。”
沈墨点点头:“但愿如此。”
两人四下查看一番,选了个树木杂生的缓坡,陆宜在前,俞越携秋娘居中,沈墨殿后,正欲下谷,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大吼:“陆先生哪里去?”
四人俱是一惊,回头一看,见三条人影飞速赶来,转眼便到近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当中一人五十余岁,身穿红袍,腰悬长剑,塌鼻阔口,一脸骄横之色。另外两人一高一矮,玄衣板甲,生的相貌丑陋且颇为相似,像是同胞兄弟。
那红袍人嘎嘎笑了几声:“陆先生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游山玩水。风大将军久慕先生大名,想请先生龙川府走一趟,省的在此餐风露宿。”
陆宜轻舒袍袖,说道:“不敢,陆某当不起风大将军如此看重。”
红袍人嘴角一翘:“陆先生多心了,风大将军看重另有其人,可不是你!”
陆宜淡淡道:“那阁下找陆某作甚?”
红袍人傲然道:“大将军爱惜你有些才学,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到时候不好向费老夫子交代。”
陆宜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若让陆某置身事外,还需风从虎亲自讲来,阁下么……还不够格!”
红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喝道:“好你个陆宜,大言不惭,死到临头还嘴硬。”
陆宜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微笑道:“凭阁下三位?”说着摇了摇头,意思是修为太差,不值一提。
红袍人脸上抽动了几下,他故意说那些话,本想激起陆宜的怒火,撩动其心神,没想到陆宜不为所动,似乎并没把他放在眼里,反而激得自己怒火上涌,急忙稳住心神,暗道:“大将军说得不错,姓陆的修为似乎已臻宗师境界,棘手的很,需得小心应付,拖得一时半刻便好。”
想到这里,红袍人哈哈大笑:“陆先生修为深湛,在下自然远远不如,方才言语无状,还请陆先生见谅。”
陆宜心道:“这人前倨后恭,意在拖延时间,必须速战速决才是。”当下脸一沉:“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手段也敢阻拦陆某,当真胆大妄为,报上姓名宗门,陆某替你的师门立一立规矩!”
红袍人脸色剧变,胸口急速的起伏了几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陆……陆先生教训的是,在下高伯光……”
沈墨察言观色早看出端倪,插口道:“姓高的,啰嗦什么,赶紧滚蛋,惹老子兴起,两剑把便你三个狗东西砍成八块!”
红袍人身侧的高个子黑衣人叫道:“奶奶的,你老小子练的什么剑法,两下能把咱们砍成八块,应该是九块才是。”
沈墨哈哈一笑,指了指那矮个子:“这小子个头小,只够砍两块的。”
高伯光再也按捺不住,怒道:“住口,姓陆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高个黑衣人也醒悟过来,大吼一声,抽刀便扑了过了。
沈墨知道那高伯光不是易于之辈,这两个马弁就由自己来对付,好让陆宜全力应付高伯光。擎起长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