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怒道:“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俞越举手又是一击,对满头冷汗的齐老大道:“他多说一字,我就打你一拳。你若是死了千万莫怨我,都是你这朋友害的。”
齐老大被打五脏六腑好像翻了个,心中真的怕了,颤声道:“别……别打了,冯大哥,救……救命!”
张印等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局面,一边暗呼痛快,一边又替俞越担心,那刀疤脸看上去可比齐老大那对付多了,更何况还有个道人做帮手。
陆宜不禁面露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如此行事之风,十有八九便是她的儿子,这种让人又恨又气又无奈的法子与她的古灵精怪如出一辙,只是这孩子满脸通红,眼神狠戾,看上去好像愤怒之极,少了她那种云淡风轻的气度。
刀疤脸冷哼一声:“不管你杀不杀他,你全家死定了!”
俞越脸上肌肉一动,出手如风,一阵乱拳打在齐老大身上,边打边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刀疤脸说了十三个字,齐老大不多不少挨了十三拳。
一阵拳头打完,齐老大已经昏死过去,人事不醒。俞越把铁剑挂在腰间,拍拍手道:“你废话太多,害的自己兄弟多挨这么多拳。”
刀疤脸脸色铁青,翻手拔出腰间短刀,刀一出鞘,大厅气氛顿时一变,与方才齐老大动刀时大不相同,凌厉的杀机扑面而来,令人不由心生寒意。刀疤脸一指吴阚平和李念生,冷冷道:“就从他俩开始!”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掠过,挡在刀疤脸身前,正是沈墨。
沈墨双手拢在袖中,淡淡道:“这位客官火气忒大了,打架输了就要杀人。”又指了指齐老大,对俞越道:“把这怂货丢出去,省的碍眼。”
俞越应了一声,抓起齐老大,双臂较力,将他举过头顶,大喝一声道:“滚!”齐老大将近二百斤的身子竟然被生生掷出五六丈远,砰的一声巨响,落在厅外。
刀疤脸嘴角肌肉微微抽动几下,反而冷静下来,阴鸷的目光落在沈墨的脸上,说道:“东原冯均,报个字号吧。”
冯均闯荡江湖已久,见识修为都远在齐老大之上,眼前这人神完气足,行动间法度严谨,修为颇深,说不定是某武道宗门或是隐居此地的世家子弟。天下凡称得上宗门世家的个个都不易招惹,再小的宗门也是一方势力,万万不可大意,因此先摆明字号,打听清楚再说。
沈墨扫了一眼冯均手上的短刀:“阁下从东原府来,不知解牛刀炼到几分火候了?”
“解牛刀”三字旁人听了没什么,与冯均却大不一样,脑袋当即轰的一声,不由紧了紧握刀的手,沉声道:“请问阁下出身何门?”
沈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解牛刀法洗髓易血,端的神妙无方,不过,你修为不到,强行修炼,还不到两层吧?。”
冯均心头又是一震,解牛刀法乃是他门里的秘典功法,练到精深处,洗髓易血,威力无匹,他虽只练到第二层,已是少逢敌手,没想到自己最得意的功夫竟被人一语道破。
武者之争胜负生死只在毫厘之间,尚未动手功法修为便被人看穿,不啻于在大厅广众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敌人对你了如指掌,你对敌人一无所知,如何能斗得过?
刹那间冯均斗志丧失大半,朝身边的道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那道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长凳上,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只酒碗,悠然抿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冯,这一路齐老大虽然惹了不少祸事,毕竟是自家兄弟,不能不管。”
冯均神情一松,点了点头。
道人又转向沈墨,说道:“掌柜的眼光倒是不错,可惜修为还是差了点。”说着微垂的眼皮突然一翻,直视沈墨双眼,声音轻柔的问道:“不知掌柜的练的什么功法?”
沈墨与那道人的目光甫一相接,心头就是一震,那目光透着一股妖异,暗叫不好,这道人邪门的很,万不可着了他的道。但那道人柔和的声音犹如少女温暖的小手,抚平了沈墨刚刚升起的防备。沈墨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突然觉得熟悉的大厅变的无比空旷,所有的人都变成若隐若现的虚影。
那道人的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从无比遥远的地方传来:“你累了,该歇歇了。”
沈墨机械的点了点头,倦意如潮席卷全身,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合上双眼。
“掌柜的,拿酒来!”
一个粗重声音突然响起,如同耳边响起一个炸雷,沈墨猛然惊醒,倦意全无,眼前一亮,只见冯均面带狞笑,短刀已经举到胸前,若晚醒一分,恐怕那刀便刺过来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那道人脸色大变,喝道:“何方鼠辈,胆敢扰道爷神术?!”
“狗屁神术!区区魇瞳术也敢到处卖弄。”那粗重声音犹如一个个小爆竹在大厅四面八方次第炸开,令人分不清到底从何处传来。
那道人站起身,眼睛在大厅众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厉声道:“是谁装神弄鬼,给道爷站出来!”
“嘿嘿,能见到某家,也是你小子的福分。”随着声音,角落中站起一人,赫然是一直默默饮酒的那位高大的胡商,他这一站起来更显得魁梧,犹如如半截铁塔,寻常人不及其肩,生的鹰鼻深目,络腮胡须,威猛如狮。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胡人已站在厅中,纵声长笑,声震屋宇。
“你们这帮混蛋鼓噪个不停,扰人酒兴,着实该杀!”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人,冯均心中一惊,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凛然道:“胡儿也想管老子们的闲事,嫌命长了么?”
那胡人收起笑容,碧绿的眸子中透着一股凌冽的杀气,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住了,一股巨大的威压令人喘不过气来,大厅中登时一片死寂。
冯均被胡人目光一扫,心头突地一跳,只觉得呼吸不畅,不由自主的又向后退了一步,要说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道人脸色变的难看之极,他出身大玄有名的武道宗门,眼光比冯均和齐老大高明何止百倍。这胡人不但看穿了自己的傍身神术,而且一步三丈,气势迫人,修为深不可测,远胜自己十倍不止,心中不由连声叫苦。
正惊惧之时,突然觉得大厅某个角落射来一道目光,虽不似胡人那般凌厉,但柔中带刺,道袍内如塞进无数麦芒,说不出的难受,竟然没有回头去看的勇气。
道人嘴里发苦,暗叫倒霉,这样的强者即便不是门派之主也是称霸一方的宗师,这样的高人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几年也难碰见一位,老天还真看得起我妙真子,居然一下子便遇到两位。
冯均也知道撞上了硬茬子,额上冷汗如豆,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寻个台阶好开溜,忽听那胡人又道:“以强凛弱,横行霸道,当真给你们大玄武修丢脸!”
说话间,蒲扇般的大手向前一伸,便抓住了冯均的头顶。
在众人眼中,那胡人的动作并不快捷,甚至可以说很慢,就如寻常拿东西一般,不知怎的,那冯均却如中了定身法,只是呆呆的站着,任凭胡人抓住头顶。
其实不是他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开。冯均全身似乎被看不见的细绳牢牢缚住,丝毫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大手落在头顶上,登时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竟然死了!
那胡人一把抓死冯均,如做了一件极平常的事,笑吟吟转向那道人。
这笑容在妙真子眼中,不啻一道催命符,吓得他魂飞天外,颤声道:“贫道妙真子,乃是玄天宗葛老真人门下……”
“哦,原来是玄天宗门下,葛灵帆也敢称真人么?当真好笑,哈哈哈哈……”那胡人哈哈大笑,对玄天宗葛老真人并无半分敬意。
妙真子自报师门,盼着这胡人忌惮宗门势力能放自己一马,没想到连宗主葛灵帆人家都不放在眼里,心顿时凉了半截。
“施主……不,大爷,此事与贫道无关,还请大爷高……高抬贵手,饶贫道一条小命……”
妙真子面色惨白,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的向后退,突然两只袍袖像充了气般蓦得鼓涨起来,平地卷起一股阴风,一扬手中的拂尘射出三点寒星,直奔胡人的咽喉。
阴风寒如冰霜,大厅内顿时冷气森森,借此机会,妙真子双脚点地,身体如一头大鸟腾空而起,轻巧的一折,跃出大厅,向院外扑去。
那胡人矗立如山,大喝道:“好大胆!”声音如天外殷雷,由远而近,滚滚而来,震人心魄。
“好”字甫一出口,阴风登时消弭无踪,三点寒星跌落在地,原来是三枚蓝瓦瓦的细针。
待“大胆”二字出口,只听“啊......”的一声惨呼,妙真子后背道袍向前一陷,犹如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狠狠的砸了一记,啪的一声,身子跌落在地,喷出一蓬黑血,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大厅内一片寂静,只听见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刘三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