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凉的风将我从思绪中带离，扭头看到小雪万分不情愿的在被窝里伸懒腰准备再次会周公。
“大小姐，您小人家上辈子是困死的吗？”我走过去扯她的被子。
小雪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极度不爽的哼哼着，转过身避开我的骚扰。
我无奈，只好先下去吃饭，还没等开门，就听见小雪的手机响了，当即倚在门口，看看戏也不错。
只见小雪在床头胡乱地摸索一番，终于找到了手机接电话：“喂。”闷闷的声音。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小雪猛地坐起来：“不是吧，这才几点，你抽什么风啊起这么早？”
我忍不住好奇又凑过去听，刚走到床边就听见手机里传来的怒吼声：“南宫雪你猪啊，谁约会不是早早起来，偏偏你就和人家不一样，你知道自己是有男朋友的吗！”
“额，抱歉……我刚睡醒，你是……叶懿凡？”满满的不确定。
我清楚地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
然后小雪在我毫不掩饰的张狂笑声里迅速起床洗漱，果然人的潜力无限大，谁能看出来这个在洗漱间对着镜子认真刷牙的人刚才还睡得天昏地暗。
五分钟，小雪已经完全收拾好拿起电话回拨。
“我先下去吃饭了，祝你好运！”边说着还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一边赶走我一边对着电话笑得不知有多谄媚，“凡哥哥~我刚才开玩笑的，哈哈哈……我现在已经收拾好了，那我们……一会见？……瞧你说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呀……好了好了……”
我在她尴尬的并矫情的笑声里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只好赶紧逃离现场。
以前看他们两个相处，从来都是叶懿凡去哄小雪，被她追着打还整天乐乐呵呵，没想到现在局势反转了，果然恋爱是个神奇的东西啊，跋扈如小雪也会嬉皮笑脸的去哄叶懿凡了。
下楼意外发现子轩哥不在，管家笑着说：“子轩少爷今天早早就出门了，让我告诉小姐今天他有事就不和小姐一块吃饭了。”
“嗯，谢谢你刘叔。”我刚坐下，一扭头发现他有些惊讶，“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笑，“只是感觉小姐最近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我有点不明白。
“小姐好像有些变回原来的样子了。”管家只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明白，什么是我原来的样子？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啊。
*
从家到那家奶茶店的路，我是走着去的，一路上回想着从前，虽然和晴雨认识不过半年，一路又有大小意外荒废了不少时光，但当你一开始就准备把她当成相伴长久的人对待，不论走到关系多么紧张，一谈再见，也还是没办法坦然告别。
推开门，引起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她穿着淡紫色的毛衣，黑亮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正望着窗外出神。她的脸上是平静的，无形的形成一种使人难以靠近的感觉。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晴雨，优雅又冷静。从前她是优雅而温柔的，让人感到亲切美好。
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她。
我在她对面坐下，面前放着我喜欢的抹茶奶茶，清甜的香气让人心里轻轻一动。她扭过头来与我对视，依然面无表情，高贵而且冷淡。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低下头去看奶茶萦绕的热气。
“你还是那么守时。”声音也是很平静。
“还好。”我带着困惑来，不希望在这么难受的气氛下说什么客气话，“晴雨，你这几天去哪了？”
“我么，还能去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多事，”她声音轻轻的，眼睛望着窗外，“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吧，从一开始到现在。”
“晴雨，我想听你把这段时间讲一遍，你的看法，你的心情。”
她看了我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奶茶，慢慢开口，把时间轻轻抚平的温柔语气：“我和上官月夜是青梅竹马，其实也很好笑的，不过是一起长大而已，”她笑了笑，却是很无奈的样子，“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很喜欢他，他很漂亮，只是有些木木的，不多说话，不吵不闹，也不怎么笑，很乖地看着我和其他人玩，我当时想，他真是个奇怪的男生。因为两家走得近，我们两个接触的机会很多，我慢慢懂他的脾气，懂他的喜恶，懂他冷漠里的是阴霾和疼痛……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痛，他也没给我机会。”晴雨的笑容有些哀伤。
我静静的听，偶尔看着她的表情，体会她回忆里的心情，那么懂得那么想要靠近却被拒绝的心情。
“不论是小学还是中学，他都很受欢迎，甚至还有女生让我帮她们递情书……真是过分。我就像一个护花使者一样，我没办法接受别人靠近他。看我总跟在他身后，我妈妈就开玩笑说让我们订婚，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心里是惊讶而期待的。”她喝一口奶茶，双手捧着杯子，闭着眼睛，“他不说话，不接受也不拒绝，但过了一天，他告诉我，我们是好朋友。”
我有些惊讶，回想起那天初次见他的冷漠，这段时间他时而搞怪时而温柔让我忘了去想他原来是什么样子，我以为……他一直是这样的，但是没想到……
“你知道吗，我从小我妈妈就教我，要大度，要温和，要优雅，不能无理取闹。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我还是不甘心地问：‘我们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还记得他看着我的眼神，虽然有愧疚，有我一直期待的温和，但也有令我心寒的坚定。他伸手擦去我脸上我都没有意识到的眼泪：‘我是说，只能是好朋友的好朋友，不能订婚的好朋友。’哈，你看，有些感情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真不公平。”她的眼睛里也有一些隐隐闪烁东西。
我忍不住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我一直以为没人会让他喜欢的，我不希望会有人，但是你出现了。我为了结束这场单恋故意不顾爸爸阻拦报了别的高中，但我还是忍不住回来了。可我一回来……他就已经不一样了。”晴雨抬起头看我，轻皱着眉，仿佛难以相信。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我不愿意相信，但是，那天救走你的他，被你打耳光的他，挑衅的他，第一次进班里无视我却盯着你的他……这一切的他我都没见过，那么陌生，我忍不住收集更多我没见过的他的样子，就像我忍不住我的嫉妒。”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愣住，那天救走我的人竟然是他！
“我想着，把我的不安都收起来，最后做一次努力……他的确因为我有了新的表情，但那是不耐烦。”晴雨自嘲地笑着，那笑容令人心疼，我却最没资格去安慰。
“你知道那不耐烦是什么吗，是因为他不安，他担心你会因为我而疏远他，他不希望把你逼到在他和朋友之间做抉择！”晴雨顿了顿，沉默了一阵，平复着刚才的情绪，缓缓开口，“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是恨你的。”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缩，但我知道，我的存在并不绝对无辜。
“那天……为什么走了？”我忍不住问。
她的表情有些无奈：“我本来是想转移他们的视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一半就没力气再走下去了，我问我自己，我怎么变成了这样？虽然我很不甘心，但我不能这样对你。因为你救了我。”
我听着她这样说，突然鼻子一酸。
“我知道，我们俩不能再做好朋友了，”晴雨叹了口气，“虽然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一旦有了一次，你就很难再真心接受我了。”
我有些惊讶她这么快看穿我。
她接着说：“但是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虽然这么倔强，但如果我一直坚持的话，你又会放下这些介意，真是个没原则的人。”
我没办法开口反驳，如果她对我说还做朋友，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拒绝，虽然她说着讽刺的话，但她的表情却是温和的，让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不会再和你做朋友了，苏雨梦。”她不知何时收起了那种柔和，平静地对我说。
“我不会放弃喜欢他，但我不会再去干扰他，不过，如果你不能让他开心，我不会放过你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她身上，她带着很骄傲的笑容，真的很美。
我知道她不可能像她说的那么轻松，毕竟这么多年，就像习惯一样，但是我却不能不欣赏她，她知道上官月夜不喜欢她的优雅，她的骄傲，但她并不放弃自己，不因为那个人是她喜欢很多年的人而放弃自己。或许，让我欣赏的还有更多。
我忍住心里的震动，看着她不禁也笑起来：“洛晴雨，我也不会再和你做朋友了。你会很幸福的。”
从前我不知道，不做朋友也令人开心。我看着她，在心里说，谢谢你，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