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临近过年了,天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洒满了半个小屋,我从睡梦中醒来,一到假期就特别嗜睡。我趴在床头盯着地上的阳光发呆,等头脑略微清醒才慢吞吞的起床。
我走出屋,阳光有几分刺眼,眼前一阵发黑。
妈妈拿着扫把唰唰唰的扫着院子,看我从小屋出来,笑着说道:"猛子,去把强子的爸叫家里来,咱家今天宰猪哩。"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杀猪备年货了。
我想起了梅子,想起了她孤零零的身影,如今都快过年了,她却不知身处何方,或许生活的很艰辛吧。而在如此不公平的命运前,渺小的我们根本没有抉择的余地。
我去了强子家,强子爸说中午就过去。强子兴冲冲的邀我去虎娃家玩纸牌,我心情不太好,就拒绝了,看他扫兴的走远,不由的苦笑。
回家路过梅子家,看着那座失修已久的院落,怔怔出神。或许这座如今空旷的院子里,曾经也溢满了欢声笑语,屋里的每个角落里,都蕴藏着点点滴滴的温馨,可如今这一切连时间都无法作证,只能永久的尘封在那些逝去或未曾逝去的心脏最深处了。
自从梅子走后,我渐渐变得沉默寡语,感慨颇多了。有时候对着一片腐烂已久的树叶也能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中午,强子爸来了,爸爸招呼他坐在堂屋的沙发上递烟倒水,妈妈在厨房煮了一大锅水,准备杀猪时用。
爸爸和强子爸闲聊了几句,就去后院准备杀猪了。我也跟着去了后院,妈妈把一把早已磨得锃亮的两把匕首给了爸爸,继续回屋烧水了。
爸爸用铁锹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土坑,拿着一根粗麻绳和强子爸向猪圈走去,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猪叫声中,猪被胡乱捆绑缚将出来,爸爸挽了挽衣袖,小臂上青筋暴起,显得特别有力。那头猪似乎知道自己的厄运,拼命的反抗着,爸爸和强子爸都被那股力摇的走路不稳,可在两个壮年男人手里,它最终还是无奈的被按在了爸爸刚挖的土坑里,爸爸左手按着猪头,强子爸按着猪的后背扎紧了绳子,那猪渐渐的不怎么反抗了,叫声也小了,只是嘴里不住的吐着白沫。
我看着爸爸手里锃亮的匕首和那头仿佛奄奄一息的猪,心里不由的升起了一丝同情,不忍心看,就转身回厨房了,妈妈不停的往灶炉里添着柴,锅里的热气冒出来不少,屋里雾气腾腾的。
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尖锐凄惨的叫声,很悠长,却不像是猪叫的声音,我正惊讶,爸爸怒骂的声音传来,我正要出去看,一个黑影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我吓的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定睛一看,是刚才被宰的猪,它瞪大了猪眼,嘴里吐着白沫,脖子里还插着爸爸手里的那把匕首,伤口处像喷泉一样往外涌,暗红色的血液撒了一地,妈妈惊的直往后退,爸爸和强子爸也随后冲进来,强子爸和爸爸手里各拿着半截断了的麻绳就往猪头上套,那猪似乎要绝地反击,爸爸他们竟控制不了,它又蹦又跳,一下跳到了灶头上,灶头上全是瓷砖,那猪站不稳,一个翻身竟滚到了沸腾的大锅里,爸爸拉着猪头的手也就势被拉进了锅,急忙抽回手,烫的一片紫青。
猪在沸腾的锅里,拼命挣扎,溅起的水珠迫使我们纷纷站远了,爸爸也无可奈何,脸色一片铁青。一会儿,没动静了,爸爸就要上前看,强子爸却拦着了爸爸,一脸凝重的说:"要不叫你四舅过来看看吧,这事不太吉祥啊。"
爸爸脸色很阴沉,想了一会让妈妈去请麻爷爷,我非常好奇:猪跳锅里和麻爷爷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敢问问,锅里传来一阵恶心的腥臭味,我不禁捂住了鼻子。
麻爷爷很快就来了,看来是跑过来的,大口喘着气。
"四舅,这,,爸爸刚要说话,麻爷爷却不紧不慢的冲爸爸摆了摆手,从裤兜里拿出了一碟黄纸,和一个小巧的银碗,小心翼翼的向灶头走去,走到跟前,嘴里念念有词,把黄纸通过灶炉里的火点着,往灶台一扔,另一只手的那只银碗在虚空里一扣,我敦实感觉一阵强烈的风由灶头方向刮来,转瞬向门外扩散而去。
妈妈一脸担忧的看着麻爷爷,半晌麻爷爷才转过身说:"抬出来吧,没事了。"妈妈刚张口要问些什么,麻爷爷却不断叹着气径直想门外走去了,马上走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猪没事,把猪头扔了,扔远一些。"
爸爸和强子爸把猪从锅里抬了出来,往地下一扔,我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猪眼已经从两个乌黑的眼眶里掉了出来,泛着乳白色,猪嘴张的很大,嘴里的牙齿不知怎么了,变的很长,看起来异常的狰狞,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了奶奶,总觉得和那次梦里奶奶有点像,哪里像却说不上来。
强子爸因为帮忙分了一些猪下水,看着爸爸忙完,就背着回家去了。
傍晚,妈妈在厨房炒肉,香气四溢,我想起白天的事,不由一阵反胃,出门到外面透气去了。
夕阳把西边的天空染的一片绯红,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彩洒下来,我看着自己被拉的细长的影子,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