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暴风骤雨,却怕极阴沉密布,山雨欲来。
——009
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郁欢只好黯然转移话题,“那涵皇后生前是不是最爱在眉间画上昙花?”
“是的,父皇也最爱母后画昙花的样子。说到这个,孤今日倒发现你在眉间只抹了一点朱砂。”
“嗯,我最爱的是梅花,可惜夏儿没见过,画不出来。”
“温国非三尺寒地,不曾下过雪,也就没有梅花了。”
“嗯。”她轻轻回答。
就这样闲聊着,两个人走出了园子。郁欢不敢多盯他的脚,怕他起疑,只好一直看着前方。走出园子,晴露、若自、若由她们都等在外面,一看见她就迎了上来,若自手上还拿着一件披衫。
“孤还有事,就先回东苑了。”他含笑凝望,说罢就迈步离开,衣阙飘飘,藏青色的长袍摆动。
他虽是太子,但平时似乎不爱穿黄袍,而偏爱青衫。
郁欢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想着:温梓羡,你可知道,在我们宁国若是夫君为妻子绾发则代表他想与妻子白首不相离。
若君为我绾起一头青丝,便是替我挽起一世情丝。
若自拿着披衫走过来给她披上,拉紧颈口系起来,“天色渐晚,风也愈发紧了,奴婢去北苑厢房替您拿一件衣裳来给您加衣,怕您受了寒。”
“你个小丫头,倒还是你体贴,心系我受寒。”说罢宠溺轻弹一下若自的额头。
若自摸了摸额,低下头腼腆一笑,却错过了郁欢突然暗了的眸色。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郁欢一直是闷在房里,偶尔才会去忘忧园闲逛散心一下。
期间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林思忆去参选秀女,皇上对她的印象似乎很深刻但也很奇怪。当场就被她的倾国倾城美呆了,却没有封妃也没有纳进宫,只是送了一件奇怪的礼物,至于是什么,下人们都不知道。
其实林思忆会迷住皇帝就在郁欢意料之中。因为她确实美的倾国倾城,而且美则美矣,还秀外慧中,清新脱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至于那一份礼物,郁欢也很好奇,毕竟天子所赠之礼,到底会是什么?
说来她也很久没见到温梓羡了,他很少来北苑,最近一直宿在东苑里。
他的腿脚受了伤,宿在妃子房里自然不便的。
除此以外,她本还想打听任何暖玉膏的事,却发现所有消息都只有一个,暖玉膏为镇国之宝。
再无其他。
无奈暖玉膏消息不足,她只好暂且按兵不动。却发现,这几日奴才们似乎忙碌起来,东奔西跑的。
她问了一个奴才方知道,他又要娶亲了。
温国宰相的三小姐,许芷恩。
他又要再娶了,距离他娶自己甚至才二十日左右,一个月都不到就娶了两房。
而他要再娶一房这个消息,她甚至是从一个下人口中得知的。
“毓妃娘娘,太子请你到蔓妃娘娘那里用午膳。”
“嗯,我…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来了东宫也半个月了快,她却一直说不来本宫,本宫之类的,下人们的周到服侍她也一直不习惯。
或许,有些人生下来是奴才作作,贱命一条。
不过,温梓羡叫我去思元殿用膳作什么,难道是要宣布他另娶一房的消息?
可是他要再娶又何必跟我们这些妃子这么正式的打声招呼呢?
难道就直截了当的说,嘿,我要再娶一房。我勒个去,多尴尬啊。
思元殿。
郁欢到的时候,温梓羡、林思漫都已经静静坐着等候了。可是她却还瞥见另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林思忆。
“回韵妹妹来啦,快坐。”林思漫走过来握住郁欢的手拉着她在温梓羡旁边的位置坐下了,然后扭头对着她的大丫鬟说,“花语,还不去催小厨房快一点上菜。”
林思漫总是这么客气有致,礼貌大方。反而是温梓羡一直没说话,阴着一张俊脸,蹙着剑眉。
不会是自己来晚了一会儿就气成这样了吧?
用膳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说话,温梓羡阴着脸,林思漫垂着眸,林思忆低着头。这种气氛真是能噎死人啊,郁欢真的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可是又不能开口说先走,她只好也耷拉着脑袋看饭桌上的鸡鸭鹅。
用完午膳,丫鬟们开始上茶。
温梓羡这才终于说话,“再过十几日,孤就要娶相府三小姐了。”
我靠,还真是直截了当啊。
郁欢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鉴于现在的气氛只好又再咽回去。
“太子日理万机,找个人分忧是应该的。”林思漫首先开口。
唉,大夫人都这样说了,她一个小的还能有什么意见。
郁欢继续耷拉着脑袋看茶杯里的绿茶叶。
可是他似乎没听见她们说话,只是看着茶杯,呡了口茶。
又是不说话。
他的两个夫人都已经没意见了,他怎么还坐着?
他到底在等什么?
郁欢依旧耷拉着脑袋看她的白瓷杯。
合着她来吃顿饭就一直耷拉着脑袋,没有抬过头。真是,吃顿饭都不清净。
“太子爷,妹妹们,我不舒服,先回宜苑了,还望见谅…”
终于有人开口了,郁欢觉得她当真是观世音菩萨,解救苍生于沉默气氛之中。
其实沉默有时远比打打骂骂来的可怕的多。不怕暴风骤雨,却怕极阴沉密布,山雨欲来。
是谁他娘的说出‘沉默是金’这句所谓的名言的,下次看到他,非要用银针扎死不可。
林思忆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温梓羡一眼。
她的眼神却让郁欢捉摸不透,不是害怕,而是愧疚与躲避。
深深的愧疚与显而易见的躲避。
突然耳边一声“嘭”的脆响,把郁欢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回来。她慌张回头却看见身边淡然坐着的温梓羡,满手鲜血,殷虹色的血沿着他的手肘和桌边就这样流下来,手里面是一个破碎的茶杯,还沾着少许茶叶。
他把茶杯捏碎了。
怎么回事?
他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