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知道林确的来意,心中不禁暗叹道:果然他是极懂我的心的。
院中还有几个守夜的宫人在不停忙碌。七星灵机一动,把那些人喊道身边,说:“娘娘让你们去月华殿,有事吩咐。”七星所说的月华殿便是这紫宸宫的正殿。
宫人已对七星的身份心照不宣,所以她说的话不会有人置疑。所有人都打去身上的尘土,准备前往月华殿。然而无奈的是虽然所有人都引以为真了,可是居然还有一个宫女雷打不动的蹲在角落里洗宫筒,其实这宫女就是安娘进宫那天,在紫宸宫外扫雪的哑姑娘,可是七星并不认得她。
七星着急了,万一那些人到月华殿后发现素妃并没有召唤他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对,七星心想一定要赶在他们出来之前把这丫头打发走。
“娘娘叫你呢,你快去月华殿!”七星走到哑姑娘的身后,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可是令七星奇怪的是这宫女仍然一动不动,这可急坏了她,气急败坏的蹦到哑姑娘前面:“我说娘娘叫你,还不快去,你耳聋啊?”
啊!耳聋!七星被自己的话提醒了,这丫头肯定是个聋子。果然她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七星,而一语不发,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七星倒有些同情她了,十分和气的说:“素妃娘娘让你去月华殿。”然后用食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月华殿的方向。果然,宫女明白了七星的意思,带着感激的目光冲七星点点头,快速摘掉围裙,洗净双手,然后去了月华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七星终于松了口气,对了林确的方向送上了一个满足的微笑,尽管她知道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到。
岂料七星费尽周折把宫人们打发走后,自己竟然也出了紫宸宫。林确瞬间明白七星的用意,也尾随离去。
偷跑,这可是七星的拿手绝活,以前在剑奇山时就常用这招。宫中守卫虽严,但百密总有一疏,竟还真让七星找到了一处废置的房间,七星观察了一会,发现许久没有侍卫过来巡逻。
“夜闯皇宫,这个罪名可不轻!‘檐上君子’还不下来?”七星得意兮兮的说。
“呵。”林确苦笑一声,往下飞身一跃,稳稳落在地上:“我若有罪,你也是同党。”
七星“噗嗤”一声笑出来:“去,去,去……谁是你同党?”
冬日夜寒如冰,不知为何七星总觉得宫里的风比剑奇山的还要冷。
“皇宫重地你也管私闯,你不要命了?”七星忍不住嗔怪道。
黑暗中,林确抬头望了望天,难怪今夜如此躁动不安,原来又到了月圆的时候。
“我若见不到你,只怕早就没命了。”说这话时,林确并不敢看七星的眼睛,那颗赤裸裸的心第一次如同这般渴望有人读懂,可又怕被人看穿久藏的寂寞。
七星玩笑道:“好呀,那我就看看见不到我,你到底有命没命!”
七星转身就要离开。然而一步未迈出,就被林确一把抓回,紧紧抱在怀里。“你逃不掉的!”
也许林确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七星的心跳,继而才能却确认七星就在他身边,如此方能心安。
而七星也是那么贪恋赖在他怀里的感觉,只是嘴上从不承认罢了:“谁让你抱我了?我就讨厌你自以为是的样子。”
谁料林确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脸坏笑的说:“我看这里也没人,就算是我把你带走也不会被发现!要不你就跟我回去,给我做个镇宅夫人如何?”
七星却把这话信以为真,立即就急眼了:“你敢!宫里这么多侍卫,你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这时七星心头一震,自己都惊得很,这种话难免一语成谶,所以赶紧闭嘴,不再提及。
而林确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笑道:“我若没有葬身之地,你百年之后何处陪葬?”
七星并不想说笑,虽心底里恋着他,却也担心林确被巡夜的侍卫发现,只好咬着牙狠狠心将他推开:“谁稀罕跟你说嘴!你快走吧,小心被人发现,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林确也知时候不早,的确该离开了。“三日之内,我还会来看你的。”
七星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可两步之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我不想见你!你也不要再来了。我很快就是大金公主了,金枝玉叶,岂能再不顾身份与你私会。”
说完,便走了,脚步那样决绝,几乎掩盖了心里的不舍。
林确是懂她的。若说不辱没身份,整个大金除了宫里的皇子,谁能比堂堂宰相的儿子更配得上公主?她的心里哪里像她嘴上说的那样!
林确回到家中,原以为府里的人都睡了,自己只觉得孤单的很,心里的纠结、苦闷再也无处发泄。
一个人彷徨在林府奢华的后院里。想着七星也曾在这个院子里住了许久,虽有些怅然若失,却也十分宽慰。
站在静思桥上,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一一闪过,父亲的嘱托、七星的情意,一向最有主意的林确竟然也不知如何抉择。但是,想到自己踩在她曾经踩过的土地上,呼吸她曾经呼吸过的空气,神明知道自己是多么知足。
“确儿。”
原来是林之远,看来今夜难以入睡的人还有很多。
“父亲。”即使从小不在林之远身边,林确对父亲的感情依然不减。对于林确来说,从出生起,自己认定的第一个使命就是听从父亲的一切安排。
“阿。”林之远应道,“那么晚了,你去哪了?”
这一问竟让林确不知如何解释,犹豫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回答:“孩儿觉得有些不舒服,才起床来院中走走。”
林之远大笑:“知子莫若父,你想骗我?来院中走走,为何还要穿这身夜行衣?”
林确知道自己瞒不住父亲,却又怕说出实情后会惹父亲再次责怪,因此一时间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