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军陪着大叔回到病房,很多好奇的人也尾随着站在病房门口看稀罕。
大婶知道大叔的脚上好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千恩万谢的。门口聚集的人哄哄吵吵热闹的很,不明真相的人也都挤过来凑热闹,人越来越多。
护士长陪着梁红梅刚上楼梯,看这么一大群人围堵在病房门口便走过来:“干嘛呢这是?都别堵着了,赶紧回自己病房里去。”
外圈的人一看是护士长和梁主任,一窝蜂地散了,不断有人跟两位问好:“梁主任、王护士长……”
点点头算是回应,等都散去了,两位走进病房里:“三床你干嘛呢?”
大婶正在收拾东西,大叔的脚伤好了,家里还一堆活等着做,羊也好几天没上山了,要赶紧回家。大婶看了眼原来说话的是护士长,便停下了手头的活:“哎呀,原来是梁主任和护士长,俺老头的脚伤好了,正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哩!”
梁红梅是看过三床脚伤的,皱了下眉:“今天做手术了?”
大婶摇了摇头,说:“不做了,脚伤都好了,还做啥手术呀!”话语间,是明显对医院的医生产生了不信任感。
梁红梅很严肃地讲:“大姐,我不是已经就近安排了你家的手术时间了么?我知道你们家里都忙,在等一晚上,明天的手术都安排好了。”
大婶撇了撇嘴巴:“不是俺说你啊梁主任,你听听俺说的对不对,俺老头一个脚伤从镇上来到县医院,看过的医生哪个都摇头摆脑的,说要开刀做手术,你也看过的,是不是?”
梁红梅很认真地说:“是呀,我也看过了,确实很严重,必须得做手术才能复原矫正。”
大婶突然吼了大叔一嗓子:“徐大头!”
大叔楞了一下,诧异地问:“怎么了这是,这说着说着干我啥事了又?”
大婶说:“你脚伤好没好给梁主任瞅一眼。”
大叔满面笑容,站起来说:“那行,我就给梁主任瞅一眼。”他咳了两嗓子,突然又唱又扭起来:
伸手摸姐儿屁股边
好像摸了个棉敦敦
伸手摸姐儿大腿根
好像那冬瓜白丝丝
伸手摸姐的小脚丫
小脚儿细细上兄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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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是一段****想来大叔在村里也是闹文艺的一把好手,唱得好跳的佳,声容样貌都不差。唱的梁主任和王护士长都羞红了脸,就剩下扭头便跑了。
杨红军一直盯着梁主任呢,自从那天第一次看见梁主任的俏眉俏眼后,梁主任再来查房也不摘口罩了,也不多问什么了,基本上就是看一下用药单子,跟负责病房的护士嘱咐几句就走了。等梁主任的目光扫视过来和自己对上的时候,杨红军发现梁主任慌乱了一下,耳朵根竟然和上次一样又烧的通红。杨红军乐了,感情快三十岁的梁主任还拥有一颗少女的心境。
大婶看大叔又跳又唱没完没了,抬腿在大叔屁股上踹了一脚:“嚎起来没完了?让你给人家梁主任看看脚,你骚个什么劲儿?”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又围了一圈人,看大婶教育男人,哄一下都笑了。
一脚下去,大叔又变得老老实实地了,坐在床边上把大脚板支起来让梁主任看。梁主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结果她一眼看下去,自己便吃了一惊。三号病床的脚伤是自己仔细看过的,不做手术根本不可能矫正恢复,怎么吃一顿午饭的功夫竟然真的好了?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按压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浮肿,能感觉到下面的骨骼错位已经恢复如常了。
大叔说:“梁主任你使劲压,没事儿了,真的全好了。”
看梁红梅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大叔也不待她问出来,扭头指了指杨红军:“治好我脚伤的就是小杨,也不复杂,他领我到台阶上推了我一把。等我站稳当了才发现脚已经好了。当时很多人都在楼道里吸烟,大家都看到了。”
梁红梅怀着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那个二床的普通少年,说他普通吧,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和同年龄段的孩子比,他的个子还矮了点,身体瘦弱,脸上的颜色是那种不健康的黄。方脸大鼻子,粗眉毛小眼睛,鼻梁上还布满了雀斑。唯一让人感觉不普通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了,不是说那双小眼睛长得怎么样,是他的目光散发出来的不是十六岁少年应该有的内涵,感觉比自己还要成熟,沉稳。
人脚上的骨骼长期承重,长得是非常紧密的,三床的脚伤为什么骨科的医生都建议手术矫正,是因为没有人有办法通过外力给他矫正过来,甚至是不可能的。稍微有些差错加重了病情,说不定就会影响到三床以后的生活。却没想到现在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简单地一推便治好了。梁红梅想了想,其中的原理也是行得通的,当三床失去重心倒地的那一霎那,他早忘记了自己脚上的伤痛,全身一百多斤的重量都压在了脚面上,比较大的跨度导致脚面受到的重压会是平时的几倍,所以错位的骨骼在挤压下恢复原位也是有可能的。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少年怎么就能想到这么个办法,而且,他还有那个胆量来实施,难道他就断定自己的办法会见效吗?
梁红梅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也许,这一切只是少年人冲动,鲁莽的巧合罢了。
梁红梅看着少年,她的目光里少了先前那种刻意地闪躲:“你怎么确定你的办法就能治好三床的脚伤?”
杨红军假装听不清楚梁红梅的声音,嗓门很大:“我听不清楚您说什么,能把口罩摘了吗?”
梁红梅没有犹豫,顺手摘下了口罩的时候,才幡然醒悟,眼前这个小东西在调戏自己呢。可刚摘下来总不能再带回去吧,虽然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上,她还是强做镇静,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的办法能治好三床的脚伤?”
杨红军微笑着点头,有一种小阴谋得逞的快感:“呵呵,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试一试啊。”杨红军心里说,如果你知道我曾经为了练一手出神入化的分筋错骨,而解剖过几百具人和动物的尸体研究骨骼构成的话,就会认为这些都是小儿科了。
梁红梅怒了,呵斥道:“试一试?你知道脚对人有多重要吗?如果你这试一试没有治好病人的脚伤反而使错位加重了呢?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不知轻重会影响到病人一辈子的健康?”
杨红军无所谓,说:“反正现在是好了,又没有发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的后果。”
梁红梅无语了,说了一声你,自己卡了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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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让一让,快让我进去。”
刚才让杨红军给正骨的年轻人挤进来,他正常的那只手上拿着刚拍出来的片子,看到杨红军时笑嘻嘻地递过来:“小兄弟你看看,看过片子的医生都说我的骨头没问题了,严丝合缝,跟新的一样了。”
梁红梅伸手从半路劫走了年轻人手里的片子,哗哗抖了下,迎着光看过去:片子里显示出来的情况十分好,看起来病人的骨折已经完美地契合到了一起,包括先前那令人头疼的三块小碎骨也回到原来的位置。梁红梅手里举着片子,扭头去看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那个二床少年。少年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戏谑,仿佛他知道自己曾经对他的怀疑,他的眼神告诉自己,不管是三床的脚伤还是现在手里的手臂骨折,都不是运气和偶然,因为他有那个实力和本事。
梁红梅放下手里高举着的片子,扭头对兴高采烈的年轻人说:“手臂没问题了,但最好现在就去打个石膏,最不济也要上夹板。你这样吊着太不安全,一个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
年轻人很虚心地接受了教育,连连点头:“听您的,我回头就把石膏给打了。”跟着他进来的家属掏出来早准备好的三张蓝色的百元大钞,结结巴巴地给杨红军递过来:“你看,你治好了小三的手臂,省的他再挨刀做手术了,这是一点点心意,你可要收下。”
按说三百块对他们来说也不多,真要做手术的话,折腾下来各种费用加起来怎么都要千儿八百的。杨红军知道自己家的境况,他今天能出手帮三床大叔看脚也不是就没有一点功利心在里面。刚想着是不是都接过来,母亲却很断然地拒绝了:“可不能要你的钱,他又不是医生,碰巧了,快拿回去。”
对方也坚持:“不行,这钱你可一定要收下,真要做手术两个三百也打不住。这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可不是什么诊费啥的。梁主任您也在,您说说,这也不能算是抢了医院的生意了,对不?”
梁红梅正色道:“咱们县医院是政府办的人民医院,救死扶伤可不是为了赚钱,只要你们的病能好,我们可不管是谁给治好了的。”杨红军轻声咳嗽了一下,等梁红梅看过来,便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梁红梅也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场面话,脸瞬间又红的一塌糊涂,说了声:“你们爱给爱要的,我们医院可没意见。”拖着话音转身带护士长跑了。
杨红军心里乐开了花,这梁主任怎么看都像是没有经过风雨摧折、娇羞欲滴地一朵花呀。
外面的人也都起哄,纷纷劝母亲收下吧,应该的。杨红军看母亲的态度,恐怕坚持下去真的是一毛钱的好处都落不下。便说:“举手之劳罢了,你们的心意我和我妈都懂,不收吧你们都感觉过意不去,可是你们也要想想我们,我帮这位大哥正骨,也不是为了收你们的好处。”
短暂地停息一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给了对方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实际上时间短的对方根本插不进来话,因为杨红军害怕对方就着自己这道坡就把驴给下了,说:“这样吧,你收回去一百,我就留你两百得了,免得让你和我妈都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