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军走了一会儿了,呆坐在办公室里的梁红梅还是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一些烧。
和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这种类似不伦的关系,总让她觉得每一次的接触都充满着新奇和刺激,这种关系就好像是一条河豚,明明知道有剧毒,还是禁不住其味道鲜美的诱惑,要拼着命尝上一口。
梁红梅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提醒自己不能这样了不能这样了,却又禁不住期待着下班。能和自己嘴里的那个小混蛋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那么一言不发地面儿对面儿坐着,都让她莫名地开心。
给领导打电话请了假,将下面儿的工作安排好,换掉工装,然后细细地描了一遍眉毛、睫毛和眼线,走出办公室下楼。路上遇到病人和病人家属,同事都在跟她打招呼,梁红梅心情不错,每一位的问候都淡淡微笑着回应。
还没有过马路,杨红军已经隔着银行的玻璃窗户,看到了梁红梅,她穿着一件过膝长款墨蓝色的羽绒大衣,大衣敞着,露出上半身的紧身白色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灰白色的水洗紧身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中跟马丁皮靴。漂亮的短发,头顶上带着一个红黑蓝三色格子的乳黄色布质发箍。
眼前的红梅姐,比医院里时少了一些端正和内敛,多了一份青春的跳跃感。梁红梅也看到了杨红军,脸上晒出自然淡淡的微笑,像朵朵红梅花儿开,嫩而不娇,艳而不魅。
杨红军心里在呐喊:“这是我杨红军的女人!”
银行里办理业务的人不多,窗口的那些工作人员都在观察这位“大款”,他带着火车头帽子,穿一身洗的发白的绿军装,斜挎着一个黄军包,脚上的大头军靴布满了尘土。除了他的眼神和坚毅的脸上散露出来一些不同于少年人的气息外,他们并没有觉得杨红军有什么特别的。
他把一个存折里的八万块取了个精光,这么小的年纪,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如果家庭条件好的话,也不至于就穿这么一身出来了。
当梁红梅出现的时候,她们再一次跌破了眼睛。
临街对面,怎么可能不认识最近火的一塌糊涂的梁主任。梁主任一别往日不同的装扮,显得更加青春粉嫩,要说梁主任十八岁,估计都没有人怀疑。
只看见梁主任走向了那个少年,两个人对视着微笑,那种微笑有一种说不出的内涵,让经历过恋爱的男男女女一下子便给看穿了。我去,不是吧。难道梁主任能看上这个浑身上下都冒着土腥味的农村少年?
梁红梅说不顾及,还是能感受到周围不一般的眼光。杨红军就无所谓了,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红梅姐:“我们吃饭去吧,顺便研究下,下午要办的事儿。”
梁红梅说好,扭头和杨红军并排着往银行外面儿走。
顺着银行一侧的人行路往北走,在旧货市场对面的街边有一家人民公社炖菜的饭馆。
梁红梅说:“就这儿吧,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杨红军笑嘻嘻地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梁红梅说:“好不好吃一说,得有营养,我正长个子呢。”
梁红梅回头看了眼杨红军贱兮兮正在和自己比个子的模样,一下子笑弯了腰:“你小子是不是故意逗我呢?哎呀,笑死我了,你别说话,我肚子疼。”
她是真给把肚子笑疼了,杨红军见状赶紧拉过来梁红梅的手,在手背的两个位置按了下,梁红梅顿时觉得没有了疼痛感。梁红梅忍住笑说:“你再给我按按!”
杨红军说:“行了啊,止疼小偏方,又不是按了就会很爽,还再按按,按一下午也就这样了。”
梁红梅哭笑不得,伸腿佯装要踢他:“一会进去你别躲,看我不揍死你!”
服务员带着两个人说笑着找了位子坐下,还没有坐稳当呢,有人找了过来:“啊呀,这不是小兄弟吗?”话音间,一双胖的都有了坑的肉手递了过来,杨红军转头去看,赶紧站起来双手握住对方:“原来是宋大哥,您也在这儿用餐?”
来人是杨红军在古木轩卖印章见过一面的中年胖子。
宋胖子说:“你们就两位?一起吧,我们也是刚来,牛老爷子也在里边儿呢。”
梁红梅不熟悉,也不愿意和陌生人一起吃饭,问道:“不方便打扰吧。”
宋胖子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小兄弟你一定要给宋大哥这个面子,昨儿我和牛老爷子几位还聊起来来着,只恨当初没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看一眼还在犹豫的杨红军,宋胖子说:“悄悄告诉你,你卖给牛老爷子的印章出手了,卖了二十四万。”
杨红军因为清楚里面儿的故事,也没什么吃惊的,笑着说:“那真是一件美事儿,在这里恭喜牛老爷子了。”
宋胖子说:“别介,到里面当面儿恭喜。”然后再看了一眼梁红梅,对杨红军悄悄说:“小兄弟你找的女朋友可真漂亮。”
得咧,就凭着宋大哥这句话,心花怒放的杨红军也得到包厢里去了。梁红梅也听到了宋胖子的话,虽然听后低下了头,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人家没把自己当成是杨红军的大姐,老师,姑姑,姨妈之类的人物。
杨红军说:“红梅姐,那我们就进去热闹热闹?”
梁红梅也没办法拒绝了,只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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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老爷一见到杨红军十分高兴,给在场收藏界的朋友隆重做了介绍,说:“各位,这位小兄弟就是孟德之印的发现者。虽然当时小兄弟说是自己家传的,我跟老宋也信了。但是后来有人说亲眼看见,那枚印章是小兄弟半小时前,在大槐树下面只花了十块钱买的。诸位,这是何等的眼界啊。印章到手我和老宋翻阅了很多典籍,才敢确定一二。我们后来再想起来,小兄弟当时应该已经知道了印章的来龙去脉。手段很高明,却不贪心,真是难能可贵。今日相见,一定要向小兄弟多多请教几番啊。”
杨红军这才知道人家已经知道了自己当时的把戏,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家都有获利,特别是牛老,甚至可以说是获利颇丰。所以,杨红军淡淡地笑着,作揖道:“感谢牛老叶子这么赞赏,我年纪不大,真正的受之有愧。没老爷子说的那么好,只是对南北朝以前的物件儿都懂一点点。晚辈姓杨,杨红军,大家可以一起交流!”
嚯……
真以为杨红军时在客气呢,这种场合敢说自己对某一时期的物件儿都懂一些,那意思就是很精通了啊。
杨红军的相貌实在是太年轻了些,有一位和牛老爷子年纪差不多大的陈姓老先生就充满了质疑。
趁着还在上菜的空档,陈老爷子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来一块玉,轻轻地搁在桌子上,转动桌面停在杨红军的面前:“小兄弟,我这里有一块玉,请你给掌掌眼!”
这是一块大概五乘以五厘米的蒲纹和田料玉璧,包浆均匀、质地细腻、入手清凉,蒲纹分割线较宽,并带有玻璃光,碾法干净利落。整体看上去色泽温润、莹和光洁,简洁而不失古朴大方。杨红军迎着光瞅了一眼,淡淡地笑着任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转动桌面让古玉回到陈老先生的手上,杨红军说:“玉是好玉,只可惜被高人做过黏合修复。”此语一出,众人无一不惊,他们把玩老陈的这一块玉璧没有五六次也有两三次了,多少业内人都是见识过的,可没有一个人说过此玉是经过黏合处理过得,这么惊世骇俗的观点啊。
任凭一桌子人把玉璞转过来转过去检查,杨红军给梁红梅把餐具摆好,再给她倒一杯茶水:“红梅姐,有喜欢吃的可以再叫几个菜啊。”
从杨红军他们进来,牛老爷子就把话题拉扯到老物件儿上,听杨红军这么一讲,牛老爷子才发现自己一屋子老人竟然对两个年轻人失礼了。连声道歉赶紧让服务员拿进来菜单,让梁红梅多叫几个喜欢的菜。
牛老爷子有些怀疑地看着梁红梅说:“我认识你吗?看起来好眼熟。”
梁红梅说:“以前有幸见过您两次。”
牛老爷子点点头,准备继续问下去,这时候菜单来了,杨红军把菜单在梁红梅面前打开,一页一页翻看着:“有喜欢的吗?不用客气,牛老爷子都是自己人。”自己说的话,听着都好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正在长身体,多点几个肉菜。”
众人愕然……
杨红军点了几个菜,服务员竟然说都已经点过了,杨红军愣了一下,问:“都是谁点的菜?也在长身体吗?”
一群老爷子哄然大笑,我们都开始缩了,还长什么身体呀。这小家伙太逗。
冷拼都上了桌,然后桌子中间摆了一个足足有四个篮球大小的铁锅,里面是农家炖菜。紧接着热菜也开始上桌。这家饭馆的上菜速度很快,等到宋胖子把各位面前的酒杯都满上时,菜已经全了。
杨红军说:“宋大哥,今天我不能喝酒,下午要去农科站办事儿。”
陈老爷子很惊讶,哦了一声抬头问杨红军:“去农科站做什么?”杨红军也不顾忌,直说了自己的事情。陈老爷子说:“吃过饭我带你去吧。”
杨红军不明所以,牛老爷子说:“陈老退休前就是农科站的领导。”
杨红军赶紧站起来说:“那真是麻烦陈老了。我跟红梅姐还合计是不是找找关系,也没有个认识的人帮忙,就怕办不成事儿,有了您帮忙,这一下儿就可以安心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