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倘未答应,三蚁头顶上的小螺蛳已哼道:“不自量力,自寻死路,水虿三公子要这么容易干掉,还能混到现在吗?想不到你这么精悍的一只红蚂蚁,脑袋里全是稻草和便便啊!”
阿三大怒,肩膀一松,把小螺蛳掼了下来。犹未消气,扑上去对着螺壳又拍又打。大大连忙拉开,道:“阿三,虽然螺蛳兄弟的言语粗俗了些,但概意还是不错的,你这个主意,确实很荒谬。人家一只三公子,就要我们衰蚁三剑客一拥而上,待会二公子大公子出来了,该怎么应付啊?”
阿三道:“二公子大公子出来了,我们再一拥而上两次,不也解决了?”
大大叹息不已,对这个二弟的智商,他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了。这时骷髅上的激战已经呈白热化,水龟虫依靠铁背神功,把水虿三公子逼到骷髅的鼻骨之上,眼看就要滑入水底。
在这惊险时刻,牛头后面的暗影深处,一点冰芒划过潭水,落在水龟虫的铁背上,一个阴冷的声音跟随而来:“老三,一只老水龟也磨蹭到现在,你真是越来越无能了。快快把他了结,我们还要去监管蝌蚪水黾们挖掘水道呢!误了今晚举行的改道典礼,老爹怪罪下来,我们三兄弟谁来承担?”
三公子脸上一红,一声大喝,集成一把巨大冰锤,朝水龟虫的铁背砸下。水龟虫自刚刚冰芒落背,就心知不妙,正要腾身躲过冰锤,却发觉手脚麻钝不堪。毫发之差,冰锤砸在铁背上。原本坚愈铁石的后背,再也无法承受重压,碎裂成了细末。
三公子一锤见功,毫不宽贷,手脚同出,将几十支冰锥同时刺入水龟虫软弱的背肉中。猛一撕扯,铁背门的英虫登成一堆血肉。水虿三公子站在骷髅额头上,厉声喊:“还有谁?还有谁?”
四下一片寂静,再也没有虫虫敢出头应战。“衰蚁三剑客”目睹他的行径,惊惧之余,颇有不忿:“奶奶的,这水虿三公子真不要脸,自己肾亏无能,打不过水龟虫,还装出一副豪情万丈的模样。世上最恶心之虫,莫过此只。”
小螺蛳哼道:“他们水虿公子向来如此,一只不胜,便两只同上;两只不胜,便三只围殴。你道他们会跟你讲江湖规矩?”
阿三左观右看,发觉虫群之后,那只色泽鲜艳的食蚊鱼躲在一块青石背面,正探头朝这边观看,显然垂涎眼前的虫宴,又不愿招惹太多水虫。心中一动,道:“老大,我有一个法子对付水虿公子,不过要冒些风险。”
大大道:“什么法子?只要能干掉水虿公子,破坝放水,天大的风险也冒了。”
阿三摆动触须,搭在老大和三弟的触须上,默默交流信息。过了一会,喜笑颜开的黑蚁老大一拍二弟的肩膀,赞道:“好啊阿三,这辈子,你属这个主意出得最有内涵。为了表彰你思维的活跃,老大决定,就让你执行这个任务。”
阿三惊道:“老大,不带这么压迫同胞的吧!这主意是我出,执行又要我来,你们两只蚂蚁坐着看热闹,不嫌闷得慌么?”
小五道:“一点也不闷,我坐在贝壳上哼哼歌,心情舒畅得很。”大大道:“阿三,不是老大不肯出力,实在是老大名草有主,须得把这种出风头的机会留给你这样的光棍蚁。你要知道,西山丛林一百多只美女啦啦队,还在等着你立功的好消息呢!”
阿三无奈,只得接过小五递来的蚁皇烟斗猛吸两口,道:“那待会记得在骷髅头下接应我,我这一口气,可憋不了多久。”手脚并用,攀住潭底的石子,一步步朝食蚊鱼所在的青石爬去。
不一会儿攀近青石,阿三躲在青石的这一面,偷偷吐出毒烟,幻化成一柄超大砍刀。待食蚊鱼探头朝外张望时,他猛地站起,抡刀便向他尖尖的鱼吻砍去。
他的毒烟成份奇特,凝与一处,坚利不弱铁石。食蚊鱼猝受一刀,疼得惨呼不已,待看清了砍自己的竟是一只小小的蚂蚁,疼痛中更添几分狂怒。喝一声:“你找死!”张开大嘴,就要噬下阿三。
好阿三,不慌不忙,蚁脸憋得通红,一个毒屁放出,推动身躯朝骷髅上射去。食蚊鱼疾振鱼尾,狂追在他身后。眼看再有几厘米便要追上,旁侧里忽闪过一条电龙,击在食蚊鱼的背鳍上,吓得他急忙止步。侧头看去,只见一只螺蛳和一个贝壳斜躺在水底,并不见偷袭者的身影。
只这一耽搁,红剑客阿三已冲上牛头骷髅,他对着孤傲的水虿三公子深深一揖,道:“三哥,我听从你的吩咐,已经把这只偷窥的小鱼儿教训了一顿。他知道水虿三公子的厉害,现在跑来向你请安了。”
水虿三公子动念极快,一思索间,已明白他的用意,冷冷道:“你想挑唆我与食蚊鱼之间的争斗,当我不知么……”话未说完,阿三忽猫腰而上,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三公子自懂事时起,除了被自家二哥大哥殴打过以外,从未受过这等侮辱,一时忘了反击。阿三一掌得中,绝不稍停,催动毒屁跃下骷髅,嘴里说道:“食蚊鱼大哥,你说这只小水虿装模作样,甚是惹厌,想出这个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让我扇他一个耳光,真是高明啊!”
水虿三公子回过神来,怒道:“好啊!原来你是食蚊鱼的同党。食蚊鱼,我们水虿公子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因何故派这只小蚂蚁来羞辱我?”
食蚊鱼这时发觉自己冲进了虫群的势力范围,正准备息事宁虫退回去,闻得三公子此言,哼声道:“三公子,你休要听信这只小蚂蚁的胡言乱语,我方才也是被他砍了一刀,才追过来的。”
三公子笑道:“既然鱼兄也是受了这只小蚂蚁的祸害,那就由我代劳,将他碎尸万段,替鱼兄出气如何?”
食蚊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水虿三公子正准备上前动手,阿三却又爬了上来,仰天一阵哈哈狂笑。
三公子阴阴地道:“你笑什么?笑自己快要死了吗?”
阿三刚刚在骷髅下吸了一口匿身螺壳中的兄弟递来的烟斗氧气,甚是神清气爽,高声道:“我是笑食蚊鱼堂堂鱼类,竟然如此惧怕一只水虫,低声下气毫无威严,看来水虿公子你就是把他煮了,他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食蚊鱼勃然道:“小蚂蚁,你说谁惧怕水虫?我只是不想惹事罢了,岂会真把这只小水虿放在眼里?”
阿三讥笑道:“你就吹吧!身为肉食鱼类,你见虫不食,已是无能;惧虫如虎,更是可悲。我若是你,早自个儿找个鱼钩咬了。不过你就是被钓上去,也会遭人嫌弃:‘奶奶的,这么小一条鱼儿,你咬什么鱼饵?老子钓你,还不如钓一只水虫。’顺手又把你给扔了。哈哈,哈哈哈……”
食蚊鱼再也无法忍耐,鱼尾鱼鳍同时摆动,朝骷髅上狂冲上来。阿三在一瞬间止住笑声,大喝道:“好鱼儿,这才是好样的。快把这只水虿一口吞了,从今往后,水潭便是你的天下了。”
水虿三公子脸色惊疑不定,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出手。及见食蚊鱼凶神恶煞般的脸,心下微惊,双手合拢,凝出一面冰墙护住己身。
阿三就怕他始终袖手不出,见他忍不住凝冰,心知机会已来,一个闪身,躲在了冰墙之后。食蚊鱼此时眼中,只有一点红色,鱼尾一摆,斜追而来,恰撞在水虿三公子的冰墙上。
“咔嚓”一声,冰墙碎裂,水虿三公子的身躯也被撞得倒飞出去。阿三再加一把火:“好功夫,食蚊鱼先生,你这一招铁头功,威力无穷。快点趁胜追击,把水虿三公子吞下肚去,水潭里,就再也没有水虫敢小觑你了。”身子飞快地爬下骷髅,在两个兄弟的接应下,躲进了小螺蛳的硬壳里。
他功成身退,骷髅上,虫鱼对打开始上演。水虿三公子一个翻身,悬浮水中,怒道:“食蚊鱼,你休要欺虫太甚,我们水虿公子平日让你三分,那是因为有正事要办,并非怕了你。”
食蚊鱼左顾右盼,始终找不到红蚁阿三,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闻言道:“好啊!自从你们水虿公子来这里后,强筑冰坝,修改水道,把个溪流搞得一塌糊涂。我看在蚁皇宫三长老的份上,不跟你们小辈计较,你们却把运气当福气,忘了老子是吃荤的。食蚊一族,旋神!”
他鱼尾一摆,围着水虿三公子转起圈来,初时速度较缓,随着鱼躯推动水流,形成惯性,一个巨大旋涡很快生成。水虿三公子拼命施展冰系法术,想要定住身周之水,却始终难以奏效。
食蚊鱼越旋越快,旋涡也越转越大,不止水虿三公子,骷髅前所有的水虫都被他卷入圈中,一只只晕头转向,惨号不已。小螺蛳紧紧攀住身下的贝壳,倒没被旋涡带起。
螺壳中,三只惹事的小蚂蚁却悠闲得很,你一口我一口吸着蚁皇烟斗中的氧气。外面纷乱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成了一项讨论概率的娱乐。
螺蛳壳中赌输赢,蚁生潇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