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初八和苍泫终于越过了山峰,到达了属于尔吉境内的山坳中。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片青绿色之中,是成片成片的白色军帐,士兵们是整齐的白色铠甲黑色长枪,还有迎风飘扬的黑鹰旗帜。
“是黑鹰骑。”苍泫不禁皱眉,此刻的他已经深深后悔当时没阻住初八的执拗,这下可好,竟遇上了黑鹰骑.正在思量要如何跟初八提出打道回府,再一转头,初八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苍泫焦急起来,压低了声音又怕她听不到,又大了些声音,“初八?初八你在哪里?”
半晌没见回音,苍泫的一颗心被高高悬了起来,只好一寸寸的找,看附近还有没有人经过的痕迹,以确认初八的去向。只是,直到天黑,苍泫也没能找见初八的身影。
北方的山坳中,都是矮树丛,初八只是一直在匍匐前进,爬到了天色灰暗下来,才到了白色营地边上的一处芦苇丛中。掩藏好了身形,初八看了看附近没人,眼神一直盯着前方,却侧着脸,嘘声对着后面问道,“苍泫,这就是尔吉的军队吗?”
半晌,初八没听到任何回音,不满的皱了皱眉,继而转首看了看身后,哪里有半个人影?初八沉默下来,看来两人默契程度下降迅速,竟然还能走丢。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苍泫,可转念一想,就连鸿硕王府都进出自由,要不是她设计,估计都伤不了他。可即使是中了秦修所谓的独门剧毒也活的好好的,何况他还是叶络的得力手下,他不去害人就不错了。这么想着,初八唯一那点担忧也被一扫而光,专心潜伏,等待混入尔吉军营的良机。
尔吉军营军纪严明,巡逻也很密集,显然不太容易找机会潜进去干点坏事。到了入夜时分,巡逻就更是密集,就连换班的间隙都没有,直接两队一起巡逻一刻钟,然后即将休息的那一队才走开,由后面接班的人继续巡逻。
一天一夜没进食,只在山中的时候喝了一些露水,这么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进去,怕是还没等找到机会,她就要先饿死渴死在这芦苇丛中了。
正当初八犯愁之时,一队巡逻的侍卫忽然大喝一声,“谁?”
初八身子一震正在想着要不要转身逃跑,却发现并不是冲着她这里喊的。只见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弓着身子捂着肚子往芦苇丛中跑来,“俺是火头军营的顾宝敦,吃坏了肚子,茅厕里人满了,俺去趟芦苇丛,实在憋不住啦!”
“懒驴上磨!快去快回!”巡逻士兵咒骂一声,便收了长枪继续巡逻去了。
顾宝敦一边往芦苇荡冲,一边就把裤带解好了,一进芦苇荡裤子哧溜就滑下去,顾宝敦蹲在那里,面部表情纠结到狰狞,不多会儿便冷汗淋漓。
等到顾宝敦的面色终于有些缓和,他双脚往前挪了挪地方,仍是蹲着,双手托腮,开始碎碎念,“娘了个腿的赛蒙,不知道在他那藏着的东西里放了啥,每次一偷吃就出来泻,他自己吃就不泻,是个啥理儿?爹了个尾巴的卢汶,哼,下次再踢俺屁股,俺就踢爆你的鸡、踢碎你的蛋!奶奶的……啊!”
还没等顾宝敦念叨完,一双黑亮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可他却只在心里喊出一个“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身子也动弹不得。
初八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把小瓷瓶放回她随身的“百宝袋”中,然后嫌恶的扇了扇空气,不时回身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太特娘的臭了,小爷实在等不到你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念叨一遍,到了地府阎王问你怎么死的,你就说被自己的屎害死的!别忘了啊!”
言罢,初八就开始脱顾宝敦的军服,脱完军服,她从靴子里掏出一个匕首,轻轻划过顾宝敦的喉咙,顾宝敦瞳孔放大,转而倒地。初八看着顾宝敦死不瞑目,双手在双肩、额头和胸口各点了一下,默念了一句,“阿门!”再双手合十,“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初八从随身的腰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瓷瓶,这是鸟婆婆给她的东西,叫做“化尸粉”。当初看到这名字怎么看怎么觉得熟,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她点了点瓶身,一点点白色粉末掉落在顾宝敦流出的血液上,活生生的人也好,死挺挺的尸也罢,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成了这一带芦苇的高质量肥料。
初八装扮好,照着匆忙中看到的顾宝敦的样子,仔细做了易容,可惜没有镜子,不能检验是不是合格。
正当这时,那队巡逻的又路过这里,冲着芦苇荡中喊了一句,“喂,那个拉屎的!还没完事儿?”等了些时候还不见有人说话,巡逻队中的两人互换一下眼神,随即端着长枪,小心翼翼的进了芦苇丛。
初八早就听到那边的喊声,可这边的尸体还没化完,她必须确认毁尸灭迹才行。不过那两个士兵已经进了芦苇丛,要是再不发声,估计到了近前,看到这么惨烈的现场更麻烦。
“哎呦……”初八痛苦的哼哼着,“官……官爷别过来,太……太臭了。”
那俩士兵仔细辨别,听着像是腹泻之后的虚脱。随即再次互换了一下眼神,还是觉得要亲见才能放心,所以没说话,继续往里面梭巡。但是两人只能凭借声音的来向去找,又比较小心翼翼,所以速度并不快。
风掠动芦苇的声音和人进芦苇丛的声音虽然很像,但是风吹芦苇的声音会浮在上层,而人踩踏芦苇的声音却会落在最下方。初八蹲在那里听着,已经知道那两人没有因为她出声就停止,但也听得出,那两人也并不冒进。
初八看着顾宝敦的尸体最终消失化为一滩污血,覆在黑亮的土上瞬间干涸凝固。她赶紧挖了一些土把污血遮盖起来,然后解开裤带蹲在那里假装还在被腹泻折磨。
那两个尔吉士兵已经近了,初八忽然“啊”了一声,吓得那俩尔吉士兵滞了一下,随即端着长枪指向初八。
初八嬉皮笑脸,“哎呀,你俩怎么进来啦?真是羞人、羞人……”
说着,初八赶紧起立,起立的瞬间已经把裤子拉起来系好。走到那俩尔吉士兵面前挠挠头,很羞愧。
那俩人再再次互换眼神,一人看着初八,一人走过去确认她是不是在大解。结果还没等过去看仔细,就被一股很冲鼻子的味道给熏回来了。那士兵一边退回来,还一边搡了初八一把,“怎么他娘的这么臭,你每天都吃些啥?”
初八很羞赧的挠头,一顿傻笑,便跟着那两人回了军营。
可是问题又来了,初八只看到顾宝敦是从军营里跑出来的,根本就不知道哪个营帐才是火头军的,只能笑嘻嘻的做出“请”的姿势,点头哈腰,让那两人赶紧去巡逻吧,别管她了。可是那两人也不知是太小心谨慎还是太热情关注,就是干等着她先回到营帐。
三个人僵持在那,那两人中有一人先不耐烦了,“还站这儿干啥?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有重要任务呢!”
初八心里五味杂陈,耳观鼻鼻观心,最后拍打拍打身上,“那个,刚才好像有屎粘身上了,我等它干干,散散味儿再回去。你们懂的……”言罢,还猥琐的挑挑眉毛。
那两人赶紧往后撤一步,尤其是刚才在芦苇丛中去确认的那人,更是极尽一步远离之,“真他娘的是个屎孩子!那你别太晚啊,别乱晃,小心把你当奸细宰了。”言罢,那两人就转身去巡逻去了。
初八点头哈腰,感谢和保证的话说的很顺溜很中听,但是那两人的一消失在她视线,她面上的谄媚卑微便立马也一并消失不见。
每个营帐都一模一样,连个指示牌也没有,不过,初八估摸着,火头军的营帐应该就在附近,因为情急之下的人,是遵循就近原则的。
初八试着找了找,可惜一无所获。初八蹲在一个营帐的阴影下,正在苦思冥想这一晚要如何度过要如何找到顾宝敦应该在的地方,那营帐中细细微微传来一阵让人心痒的声音。
听到有声音,初八便把耳朵更凑近了一些。只不过……里面的声音……还真是不堪入耳。
初八赶紧把耳朵闪走,生怕这声音刺穿她耳膜,这也太不检点了,在军营里还叫唤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圈圈叉叉吗?
“啧啧,尔吉钢铁般的军纪也不外如是嘛!什么狗屁钢铁一般坚韧的意志,什么狗屁钢铁一般的纪律?全他娘的是废话,战况如此紧迫,也还不是带着军妓到处跑?”
初八径自念叨,丝毫没注意远处匆忙迫近这营帐的一队特殊的士兵。直到一个骇人的影子,在背着月光的角度覆上了她,她这才注意到,她眼前,竟是一双黑色绣金龙飞舞的靴子。
(你们猜猜,这人会是谁?是不是很好猜,嘿嘿~奸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