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初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在院子里活动活动都快僵硬的胳膊腿儿,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人家起床晨练,可咱八爷是黄昏练。眼瞅着夕阳西下的余晖和朝阳初露天差地别,八爷还嚷着“给爷准备早饭!”
最近睡得特别颠倒,先是拉肚子,然后开始嗜睡,浑浑噩噩过了三天,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要错过了她筹谋已久的嫣红阁选花魁的大日子。
起床、黄昏练、吃“早”饭、沐浴、更衣,站在镜子前面的初八今天很骚气的穿了一套火红的敞袖宽袍,袍子底部边缘有连绵起伏着暗纹,细看竟是天下第一绣娘婉娘的手笔。腰间系一条金灿灿的明绣花纹腰带,垂下羊脂软玉红流苏。
今天不是公子髻,那显得太拘谨不适合今天的场合,初八披散下过臀的锻发,取了背部中间的位置用一条红丝绦系了,红丝绦垂坠在黑发中间别有一番风情。
初八在落地的镜子前面前后左右端详自己的打扮,初九走了进来看着初八愣了许久才惊喜的说道,“真是雌雄莫辩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初八黑了脸吼初九。
“八哥,你是要亲自去选花魁吗?”初九的问题问的一点儿也不做作,竟是真的有这样惊人的想法。
“边儿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像花魁了?这是男装,标准的男装!”初八纠正初九不正确的审美观,很有一股谆谆教诲的味道。
“男装?!那这男装也太骚情了吧?”初九毫不客气一语中的。
初八咬了咬手指,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不像正常男人。
--那是有那么点儿吗?
初九通过镜子的反正给了初八一个眼神。
--好像……不是。
初八认真反思。
--嗯,就是。
初九点头赞赏初八的有自知之明。
初八竟然恢复了神色,往镜子前面凑了凑,欣赏了一下自己毫无瑕疵不施粉黛的脸,“走吧。”
初九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到了镜子里面,不是反思了吗,这就是反思结果?
初八呲牙一笑,拍了拍初九的肩膀,“安啦!你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啊!”
初九无比认同初八的这个说法。兄弟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出了王府,上了初八特地为今天准备的华丽高贵的马车,直奔今天颍都最热闹的地方—玉芙街嫣然阁。
初八一行人到了嫣红阁,老鸨还是很谄媚的巴巴儿过来迎接初八,但是眼睛里却怎么看都比往日里多了一丝哀怨和氤氲水汽,好像眼皮也有点儿肿眼白有些血丝红。初八没有在意,但是老鸨几次欲言又止还是让她有些不安。
被安排在二楼正对舞台那个视野最好的位置老鸨就出去继续迎接贵客了,初八却看了看身侧已经径自开吃的初九问道,“最近我病了嫣红阁有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初九一愣,随即不太自然却故作镇定的笑笑,“没,没啥呀。”
“没啥?”初八挑挑眉毛,她和初九是什么关系,那是生死与共从底层一起摸爬滚打长起来的好兄弟,说谎也不挑个人,“初九,我看你是想当初七了吧!”
初九最害怕就是初八说这话,当初他没有名字,她叫他小乖。但是在王府立了脚之后他多少也是个头儿总不能每次王爷喊他吩咐事情也叫他小乖这么暧昧吧,所以初八就赏给他一个无上光荣的名字,初九。意思是两人跟亲生兄弟一样。
但是每次初九一撒谎或者真的惹了初八不高兴,初八就会语出威吓,说他想让自己当初七,想让自己超越他小八哥当老大。初九是个很憨实的孩子,最重的就是义气,当时伙伴们以为初八死了全都上来抢初八身上唯一个值钱的物件,还是初九舍命相护才把玉佩保住了等来了初九的诈尸和吓走那些贪财忘义的小兔崽子们。
可最后好容易两兄弟历经千辛万苦到了颍都,还因为个不相干的人把玉佩给当了。初九还记得当时小八哥那句感人肺腑的话,钱财都是身外物,财物有价有赎,人命无价无悔!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生信条,初八在自身不保的时候还是果断为秦修挡了一掌救他一命,才有了初八和初九如今的风光身份和锦衣玉食的生活。
初九放下手中的花生,羞愧的低下头,“小八哥,对不起。我们是三个头磕下去喝了有彼此血的酒的生死兄弟,我不该对你说谎。对不起小八哥。”
初八见效果达到了,却并不想搞的太煽情那不是她的作风,点到为止就行了,“嗯,有什么事直接说呗,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呢,早晚不得知道。”
初九点点头,好容易抬起头还是有些气弱,“咱们从嫣红阁回去那天,就你开始发烧那天,小桃红自缢了……”
初八噗的一下把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初九赶紧过来给敲背,“别担心,救下来了。”
初八瞥了一眼初九,“你想吓死我?说话不能一气儿说完。”说完初八拿绢帕擦了擦喷在衣服上的水渍,幸好是难得的天蚕丝成分,不然肯定氤出一块难看的水渍来。
初九见初八平静下来继续说道,“但是从那以后小桃红就变性了。”
初八刚才磕了一嘴的瓜子差点儿掐住喉咙赶紧咳出来往外吐,初九屁股刚沾上椅子赶紧再冲上来抚着初八的背给她顺气儿。
“啥?变成男的啦?”初八震惊中。
初九一愣,瞬即明白初八误会了他刚才说的意思,“不不不!是转性了。她原来不是很娇羞跟邻家女孩大家闺秀似的么,现在可风骚了成天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穿的还巨少,我上次来差点儿被她非礼了。”
初八瞪了初九一眼,其实也不能全怪初九说的慢或者不清楚,还有初八同志的反应迅敏和思想肮脏的成分在,所以才造成了两个误会让初八白白担心和震惊。
“就这些了?”初八试探性的继续问道。
“就这些了!”初九一副对天发誓绝无隐瞒。
“是王爷不让你跟我说的吗?”初八闲适的窝进了椅子里,其实已经肯定了这个问题心里透着甜蜜感还是要别人亲口确认。
“嗯,算是吧,王爷和叶神医都说了别告诉你。”初九却不太合作,非要把不相干的人也加入进来。
“他?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初八挑挑眉有些震惊却不领情。
“是啊,那时候你不是病着吗成天睡的跟猪似的。嫣红阁来人汇报的时候他也在,还是他先说了不要告诉你怕影响康复。这叶神医还挺负责的。”初九自顾自的念叨。
初八不屑的嗤笑一声,他能有好心,猪都能上树了。
“咦”初八好奇的探出头去往底下看了一眼,“真是不经念叨啊,熟人来了。”
初八说完就不见了身影,初九伸头下去看了一眼,呀,可不是熟人吗,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也会光顾这种场所?
等初九下去的时候,初八已经笑容可掬站在某人身边,身后还带着老鸨和龟公显得异常殷勤,“哟,这不是叶大神医吗?还真看不出来,你可真够朋友啊,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记得光顾兄弟的生意呢,破费破费,怎么能让您在这儿坐着呢,来来来,雅间儿!”
老鸨和龟公在初八耳边叨咕了两句,初八立马黑了脸不愿意,“什么全满?给我轰出去一屋,都什么身份不知深浅定雅间儿。不知道叶大神医是王府贵宾吗,那自然也是小爷我的贵宾,远道而来还能没雅间儿伺候吗!”
初八发完威风见叶络终于现出少有的为难和尴尬神色,好似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来这样的场合还有些羞愧,初八心里得意洋洋高举胜利旗帜,但是面色也不表露太多很和善的建议到,“要是大神医不嫌弃,就跟在下坐一间吧,到时在下给大神医好好介绍介绍咱嫣红阁的服务项目,也给你瞧瞧咱嫣红阁绝密资料。”说着还很暧昧的挑挑双眉。
叶络一刻也不想被人围观,只要抿唇一笑,“请!”
说着初八就示意老鸨将叶络和丰努带到自己那间雅间去,正要跟上去,后面来个更不想伺候的角色。
龟公看到来人瞟了一眼初八,初八使了眼色龟公赶紧小心赔笑的迎了上去,“王爷!”
来人不过二十岁年纪,长的清逸俊秀尤其是眉目含情风流尽显,一般女子看了都会羞怯低头,穿了一身宝蓝色便袍,跟初八大街赛马那天穿着的是一块料子,就是款式有所不同,此人穿着更具男人味儿一些,所以婉娘特地为初八重新做了设计,不再是往常王孙公子穿的款式。
初八本想躲着他,可是人家却不放过她,“小八很不愿意看到本王吗?怎么一见到本王就躲?”
初八豁然转身勉强自己呲牙乐,“呀,是王爷啊,初八哪敢躲您啊,关键是这人太多了真伺候不过来,没迎接王爷还请赎罪。”
此人正是鸿硕亲王府的另一个瘟疫,秦修的亲弟弟秦平的亲二哥秦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