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帅哥把我们带到角落里的桌的那段路上,我们路过一桌,清一色都是男性,三个人聚在桌前看着一个人,那人躬身持杆,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白球,桌上寥寥几个球,顺着他的杆往桌面延伸,母球只要以40度角绕过红球反弹擦中13号,13号就能顺顺当当落人右上角洞,我突来心血,头也没回地拉住走在前面的蓝轩昂说,“你快看,你猜13号会不会进洞?但我还是觉得他应该先打9号”。
蓝轩昂瞥了一眼,说,“会啊。”
我暗暗一笑,拍着他的肩,“那好,进了我请客没进你买单哈。”
没几秒钟,就听那男生一声哀叹,蓝轩昂佩服地看着我,“学法的就是不一样,你给他施法啦?”
我说,“去你的,不要扭曲我的专业。其实那压根就不是13号球,我知道你神经大条不会去注意这个的,所以进没进都是你请客,哈哈。”
“你...卑鄙小人。”
随你怎么说吧,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孙子说的可真实在。
“喂喂喂,好球不挡道啊,还不让你的球滚开。”、
“shit,完了,手滑啦。”
“你刚才饼干白吃了,力气这么小,哎,我都看不下去了。”
.....
“哈哈哈哈,看我连环绝杀,”我仰天大笑,“受死吧。”
“邹若素你个野人,你能不能给我安静下来啊,”蓝轩昂用猛地敲了下我的脑袋,“我的技术在你的魔音穿耳之下能发挥的出来啊?”
“男子汉,输也要输得坦荡,找那么多借口干嘛?”我不等服务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低头将球从网兜里一一捡起。
蓝轩昂把手搭在我肩上,我破口就骂,“猪蹄拿开,你不捡就滚一边凉快去,不要妨碍姐姐。”
两秒安静后,我想,这丫怎么不回击啊,回过头看见一个刘海长的遮住半边脸的黄毛小子,正笑眯眯的看着我,貌似是刚才那伙里面的一个,我脑袋里马上浮现他拿着手机俯拍眼睛睁得像铜铃的图像,觉得非常不舒服,我把他手拍下来,没好气地问,“怎么?有事吗。”
“我看你技术不错,陪我打一盘不?”
怎么听起来特像我是那啥,三陪小姐,心里就更讨厌了,我很坚决地说,“不,我刚看了下,那边陪练只要二十块钱一个钟头。”心想,要是你换个词,说切磋切磋一下,兴许姐姐就会看在嫦娥美女的份上打的你满地找球。
“怎么了?妹妹,就打一会啊,我请客咯。”他不依不饶,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跟被我捅了马蜂窝的马蜂似的。
这时,蓝轩昂从沙发上起身说,“兄弟,她就这么拗,要不咱俩来盘。”
我擦,这小子一听不用掏腰包就眼睛亮的跟手电筒似的。可没想到,那黄毛小厮居然说,“你就算了,没劲,我要跟她打。”蓝轩昂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我一听就火大,蓝轩昂怎么也不是你这种人能侮辱的啊,便恶狠狠地瞪着他说,“说了不玩就是不玩,你丫怎么那么烦人啊。”
“别呀,美女,反正时间也早,打完了我送你回寝室。”说完又把手伸过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用球杆狠狠地敲了他那只手,正要再来个语言助攻时,蓝轩昂冲了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肩头,护住我说,“说归说,别动手动脚啊。”
另外几个坐在沙发上、球桌上或立着的男生立马围聚过来,那黄毛小厮顿时凶相毕露,他看着蓝轩昂气冲冲地说,“我动她关你屁事啊,她都没说什么。”
我心说,去你的,你狗眼瞎了啊,没看见姐姐脸上说不高兴啊,那好姐姐这次就让你听清楚了,“给我滚。”
那厮脸上顿时青一块白一块跟小葱拌豆腐似的,说,“怎么了?女大学生就了不起啊,自作清高,装什么纯情啊。”
我就想,我们学校好歹也是重点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原来我是碰上外面的小混混了,但学生手册上说打架斗殴一经发现立马开除,姐姐不能因为这种人就自毁前程,于是跟蓝轩昂说,“咱们走。”
没想到那厮不识好歹,居然拦住我,鼻孔朝天一副大河马样,说,“你要是不打今天别想走。”
要打是吧,我抄起旁边桌上一颗球就往他嘴里砸,说,“比赛结束,你给我滚。”后果当然就是一片混战,蓝轩昂作为体院的孩子也不是光运动不长劲的,一根球杆使得呼呼作响,我就没那么幸运了,那群臭小子一脸都不懂怜香惜玉,怕硬欺软,都往我这来,还好台球桌够庞大,我够灵活,我一边左躲又闪,一边朝着那蓝帽小帅哥挥手大喊,“哥哥,快出事了,你还不来帮忙啊。”。
那小帅哥侧对着我们,罩着大耳机,好像在听歌,摇头晃脑的,我心拔凉拔凉的,老板怎么就放心这样一个人看管这里呢,那帅哥也许是脖子摇酸了,终于往这边偏了下头。
我大喜,然后,然后就听到蓝轩昂一声惨叫,血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巴,我怒不可遏地看着那个用球扔他的恶心光头男,决定背水一战,心想大不了就是回老家,正好陪亦珺,我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阵猛踢,这时,欢快的警笛声拉响起,那群混混如临大敌,做鸟兽状散的飞快,我跑去扶起蓝轩昂就跑。
行至门口时,小蓝帽拦住我们,在我耳边轻声说,别跑,没事,警察没来,说着手指向前台上他的手机。
我拍拍他的肩,用赞许的目光看他,说,“帅哥,您居然还好这口,什么时候蓝牙传给我呗。”
旁边蓝轩昂扯扯我胳膊,“姐姐,我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情调戏良民啊。”
“闭上你乌鸦嘴。”我心里慌,我虽说大小架打过几次,但因为都是女生,只是头发掉几根,脸上被划指甲印,如今见红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帅哥见我张皇失措的,说,“没事,你等我一下,我拿钥匙锁下门,我带你们去医院。”说罢就往楼上走。
我心里无比愧疚,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哥哥对不起啊。”就搀着蓝轩昂急忙跑出大门。
蓝轩昂那傻蛋一个劲地问,“你跑啥啊?”
待穿过几个小巷到一广告牌下,离小店够远,我歇了一口气,说,“那群人跑了,万一要是有什么被弄坏的,咱俩陪的起的啊。”
“可是,那小哥怎么办啊?”
我抬头望望天,月亮那么圆,却没有刚才一半好看,我叹了口气,想不管了,先把他送去医院再说。
蓝轩昂在校医院住下了,说是伤及头部,还有待观察。回寝室的路上,我感觉心上掂着块大石头,怎么深呼吸都放松不下来,我心里一个小人说,我好歹也是学法的,若自己就这样陷那小哥于不义,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另一个又跑出来喊,又不是我的错,那人挑起在先,他们都跑了,为什么要我承担责任啊,它们激烈地争来争去,最后我想,我为什么非要向那群人渣看齐啊?
走到通往寝室后门那片松林时,我止住脚步,转身向北门跑去。
虽说是把自己给讲通了,但走‘到门口望着窗里透出的明亮灯光时,我还是微微怔了一下,思考着要怎么说才好,那小哥应该是个好说话的角色,万一那桌球室老板硬揪住我不放,狮子大开口,我怎办?
我靠着墙,身子微微往里斜,那小帅哥又带着耳机,一副陶醉的样子,里面好像没什么人,我想,没什么好大不了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于是就冲了进去。
我没等小哥站起来,就一股脑的把要说的全说了出来,我说,“对不起,我刚真不应该跑,给你添麻烦了,你们这里有没有被我们损坏的东西,我赔。我是穷学生,可能一时半会赔不起,要分期付款,若还是不行,我可以在这做小工,端茶送水,扫地陪练,只要是合法的事,任你差遣,你看这样行不?”
小哥笑了。
我想,笑得挺灿烂啊,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吧,也就很不好意思地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说,“没想到你还挺有勇气啊,我这东西质量结实着呢,经摔经打,你大可安心。那位同学还好吧。”
我微微点头,目光扫视至他放电脑桌子上摆着的一张汪峰的CD时,眼睛一亮,说,“你也喜欢汪峰啊?”
“怎么你也喜欢?”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嘴角轻轻扬起,偏身拿起那张CD递给我。
我点点头。高三那段时间我活的神经特别紧张,整天陷足书海中难以自拔,放弃了所有的狐朋狗友和纸醉金迷,有天我还埋头苦干之时,我的耳朵就被人套上了耳机,我抬头,亦珺对我温柔的笑,冬日的阳光衬得他的脸庞帅的一塌糊涂,他说,看你整天这样不日不夜,我会心疼的。从那以后,他就时不时带我去散步、骑单车、滑冰,或什么都不做,就是倚在他怀里听歌。我还记得他给我的第一首歌《你是我心爱的姑娘》,汪峰粗犷而细腻的嗓音将那些婉转忧伤的句子唱的我很想哭。
他说,“送给你好了。”
我想,无功不受禄啊,更何况我还把人家台球室搞得乌烟瘴气,忙说,“不了,不了,我自己去买就好了。”
他见我把它放下了,又拿起来塞在我手里,说,“没事呐,以后欢迎常来啊。”
看这小哥这么诚恳,我生来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就接过了走了出去,走到那家奶茶店时,又突然记起来件事,于是又转身折回,从包里掏出钱,放在柜台上,冲小哥说了声“刚刚打球的钱。”就原路返回。
这一来一回,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引得路人纷纷绕行,但我觉得无比神情气爽,攥着手里的CD,乐呵呵地直傻笑,就是可惜,那家台球室我这段时间是别想过去了,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有耐心啊,而且那好心小哥的脸一直都被阴影罩着,我倒现在都没看清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