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从肠内排放出的气体一般的,‘噗’的一下就没了。
转眼三日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几天里,宝闲就跟越冬储食的动物一般,忙碌的在书院各个学堂之间来回不断。
现在她对书院也已经有了些大致的了解了。
书院目前主要分为文院与武院。
文院主要传授的是关于琴棋书画,诗书礼仪之类的,而武院则注重武艺骑射、排兵布阵以及奇门遁甲等等。
当然这并不能全部的授课内容,例如休息日里才会开班的‘会讲堂’,则是为一些对天象,风水,农时,药理等感兴趣的学生,所开办的大型讲坛。
书院对于学生的个人发展也是很看重的,所以才会在刚入院时,就会对学生个人才艺特长进行考量,斟酌情况后分配带艺夫子,然后进行再发展,争取让个人才华得到最完美的挖掘。
而舒苏则因为其武艺了得,所以如今她已经被收入武院的夫子门下,可以专修武术课业,而斐轻扇则毫不意外的选择了文院,坚决将其‘风骚卖弄’的品德发扬光大。
但是作为没有任何长处的特殊存在,宝闲却只能凄惨的在不同的学堂之间串课,只为能尽快挖掘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发光的地方,也好投靠个夫子好乘凉。
可惜,她每天都是顶着满头问号进学堂,然后又顶着更多的问号离开。
就这三天的功夫,她觉得自己都已经憔悴不少了。
真是可怜。
她默默的在内心唾弃了一下自己,然后咬着包子继续优哉游哉的往前走去。
书院立于阴山山腰,以山腰为界限,山腰之下山景自然,山腰之上连绵数百间的亭台楼阁,屋舍书堂,粉墙黛瓦,好似神迹一般隐在阴山的云海深处,领人心生敬仰,书院果然是伟大而美丽的存在。
此时,宝闲站立的地方,就是书院中最为古朴大气、气势磅礴的阁楼前。
“藏书楼。”
嗯,名字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但是,当她刚想踏入楼中时,便有人上前礼貌的将她拦下了,并示意她出示那张竹片用以记录。
“你……是新来的师妹吧?”面容憨厚的师兄拿着手中的竹片翻了又翻,有些好奇的望着宝闲问道。
“是啊。”
她叼着包子倚在木桌旁,一边打量着藏书楼,一边懒洋洋的答道。
“啊,我就听说了这几天才来了三个新人,看来其中一位就是师妹你了。”那憨厚的师兄笑的很是腼腆,礼貌的在将竹片递还给宝闲后,才继续道:“我叫彭洪,师妹如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想了想,看着宝闲吃的满嘴油光,忍不住又道:“师妹最好还是吃完了再进去。”
宝闲笑着点了点头,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方才问出心里的问题,“彭洪师兄,不知你是否能跟我说下这儿的格局了?”她边说着边向四周点了点,然后探寻的回望向彭洪。
那彭洪愣了一下,而后又恍然大悟,咧嘴一笑,道:“哦……我明白师妹的意思了。”
他搁下毛笔,从桌后走出,来到宝闲面前指着正中的楼梯,解释道:
“这藏书楼是以楼梯为界的,每层的藏书楼都分为两个区,东面为藏书区,西面为阅览区。”
“一层主要是文院的藏书,二层重在武艺的藏书,三楼则是独立的小藏馆,里面的书本都是比较特殊的,平常之人是不得借阅的,当然楼中还有一些比较偏门知识的书籍。”
说到这,他笑着转头,神情中带点好奇的问道:“不知师妹想借什么书?”
“唉,”宝闲无奈的叹了口气,神色愁苦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了,只是随便转转的。”
正好身旁有人路过,听她这么说,不由脚下一顿,接口道:
“师妹,如若是想看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学的,不妨还是多去请教一下各位夫子。”
“云初师兄。”
“师兄。”
安云初对着彭洪点了点头,语气认真的看着宝闲,继续道:“我倒是建议师妹去文院,毕竟学武之事不在一夕一朝,欲速则不达师妹肯定是懂的。倒不如趁此机会多学一点诗书礼仪也是好的。”
他偏头顿了下,“毕竟师妹是女子,应该对这些更容易接受的。”
“师兄说的极是,我觉得师妹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师兄的话。”彭洪在一旁听的直点头,看得出他对安云初很是佩服。
听他这么说,宝闲不由叹了口气,开始思考自己失去的武功何时才能恢复的问题,不过这些想法只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却并未将情绪流露在表面。
“谢谢师兄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安云初轻嗯了一声,却是没了下文。
“那——师兄,我先进去了。”
宝闲礼貌的等他答话,却见他挪了挪夹在臂弯下的书籍,依旧表情淡定的站在原地——盯着地上死瞧。
好吧,看来后遗症还是很严重的,可是他光这么呆站着是想做什么了?
难道他没感觉到,来往的学子们的眼神已经很诡异了吗?
宝闲满脸无奈的望了望彭洪,致谢告辞,刚想转身离去,却听做木桩状的某人终于开口了。
“师妹,随我来吧。”
“去哪儿?”
“去见夫子。”说完,却是大步向楼梯走去。
“夫……子。”彭洪不由一怔,神色之中有些恍然的望着宝闲,“是那位……夫子吧。”
宝闲听他这么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却见他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笑着道:“师妹,上去吧,这对你会有好处的。”
说完又不由神色认真的叮嘱道:“师妹,珍惜你所遇到的,听到的,以及看到的。”
宝闲虽不懂,却还是感激的点了点。
微微皱眉,望向那站在楼梯转角处透过栏杆看着自己的安云初,心里的困惑越发变深,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快步跟上。
安云初嘴角挑起一抹微弱的笑意,却是转瞬便逝,然后继续拾阶向上。
没几步便到了二楼,可是安云初却是脚下不停,继续向三楼的小藏馆走去。
“师兄,”宝闲扶着楼梯的扶手,有些迟疑的开口道:“那……是小藏馆,我恐怕没资格上去吧。”
“我知道,”安云初脚下不停,沉稳而自信的声音格外让人心安,“跟着我就没事了。”
“哦。”
刚踏上三楼,宝闲便觉得自己眼前暗了许多。
不知是何原因,作为最高一层的楼层,竟没了一层与二层的亮堂,但是却透出一股其他两层所没有的,时间的沉淀与厚重感。
同样是一排排结实而高大的书架整齐的排满了东侧的楼层,只是宝闲惊讶的发现,其中一些书架之上竟是以链条锁书的。
不由心内微叹一声:不知这些书是珍贵到何种地步,竟已被保护到了如此境界。
安云初却是看都没看那些书籍,一路穿书而过,那熟悉的模样仿佛是如同回到自己家里一般。
宝闲虽然心中惊叹安云初在书院的地位,却依旧安静的敛神平息跟在他身后,走向东头——那是晾书台的所在位置
“云初来了啊。”一道包含着岁月沧桑的声音缓缓传来,而后又微带了几分惊疑的道:“咦,竟然还带了个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