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素闻阴面人寇艺为江湖独行客,竟不知何时为廖杰做起这偷袭杀人的勾当来了?”
逆着月光,宝闲只能瞧见那人背手而立,衣玦飘飘一派从容,淡然的声音里却透出丝丝凉意。
“寇艺”,舒苏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大汉竟然是江湖闻名的十二恶人榜里的寇艺。这寇艺本为江湖著名的独行客,性情阴晴不定,做事更少全凭个人喜好,****虐,杀无恶不作,更是喜好向年轻女子下手,由于他说话全似妙龄女子,因此江湖人便送‘阴面人’之称。
那名叫寇艺的大汉本看着墙头那人神色不定,但一听廖杰的名字,脸色却是急变,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区区贱名,不值一提。不过你阴面人的名头倒还是不可小觑。另外我知道的太多了,怕是一言难尽了。”话音刚落,竟是手中寒芒一闪,直取寇艺面门。寇艺虽已重伤,此刻更是神思不定中,但他毕竟武功不弱,一晃身,险险避过,然后一提气,身形犹如离弦之箭般射出,‘蹬蹬蹬’几步,便已侧身飞快的从墙壁跃过,震的墙粉簌簌落下,直取墙壁之上的斧头而去。
见此,那人也不为所动,只稳稳立于墙头。
却见寇艺手刚要触到斧柄,身前便又是几道寒芒扫过,立马逼的他脚下步伐一乱,不得不迅速的后退跃下墙头,激烈动作之下,断臂的地方更是鲜血淋淋。
待那寇艺下来后,宝闲这才定眼向墙壁瞧去。那寒芒不过是几柄寸许来长的弯形小刀,刀柄上有稍许紫色小穗悬空而挂,刀身虽小,但刀势却即狠且劲,直没墙壁。
这寇艺被逼的自是不甘心,此刻见势不妙,便立马放弃取斧,反而在空中身形微动,便直奔那人而去,却不想数次被那小刀逼回原位,这才不得不放弃攻势。
“你到底是何用意,今日可是定要坏奴好事?”寇艺咬着牙关,嘶声吼道。
“你要杀人。”那人踏着月光而下,如脚底生莲,步伐稳健,“在下当然是要护人的。”
舒苏一听便笑了起来,眼看这人武功之高定能护她们平安,瞬间便放松了下来。可是这一放心,却觉得身上力气似乎顷刻便被抽干,直往下倒,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是大汗淋漓,刚才还能站立大概也只是强撑罢了。
宝闲立马上前将她小心抱住,只谨慎的瞅着眼前两人,以防发生意外。
那人几步便已踏至她们身前,扬了扬长袖,优雅的欠身道:“刀剑无眼,两位姑娘还是躲远些为好,其他便交予在下好了。”
舒苏惨白着一张脸,抬头刚想开口,便被宝闲拉着后退了数步,“没问题,我们自会照顾好自己,这位公子你自己……小心点。”
那人了然的一笑,回头看向兀自站立在身后的寇艺,温声笑道:“今日苍某有幸能与阴面人切磋,也是在下的福气,却不知阴面人可否赐教。”
“苍……,”寇艺目光微闪,瞧了他良久,才微带疑惑的道:“你……你可是‘寄君一曲听弦断’的听弦公子?”
“不错,正是在下。”那人被他叫出身份,也不见惊慌,只是几不可见的微一点头,语气轻柔的道:“听弦公子也只是好友笑称罢了,不值一提。”
眼见这位听弦公子竟负袖与寇艺聊起了天,一点也不见紧张之色,舒苏和宝闲不由瞪圆了眼,只觉万分惊奇。
寇艺听他承认,神色不由一惊,蒲扇般的大手紧握成拳,青筋直起,远远看去甚是吓人,“奴却不知听弦公子何时也爱管起这等闲事了。”
“谁说是闲事,在下要护人当然也必有在下的理由,这却不足为外人道。”
“看来听弦公子是定要淌这趟浑水的,却也只怕是徒惹主人的不高兴罢了。”
“那有如何,你家主人又与在下何干?不如你回去告诉那廖杰,在下要护的人,他且动了试试看。”
“听弦公子这般说,难道是要与奴的主人作对了?”
“作对吗?”那人似乎漫不经心的捻着衣袖,不在意的轻笑一声,“那也是他自找的。”
“嗤嗤嗤,好,好,好,听弦公子真是好胆量,这话奴自会转告主人听。”寇艺阴冷的嗤笑了数声,竟是一鞠躬,“不过,既然今日她们有你听弦公子护着,想来奴是讨不得好了,不过几位也勿要得意,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这这句话,他竟如脚底生烟,没有片刻停顿的飞快离去,转瞬便消失在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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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寇艺彻底的不见踪影,宝闲这才将舒苏从怀中扶起,转身对着负手而立的听弦公子揖了一礼,“刚才多谢听弦公子相救。”
苍白着脸依在宝闲身上的舒苏也忙点头,接口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你,今日本姑娘可就惨了,谢啦。”
听弦公子转身轻笑道:“两位姑娘无需客气,这是在下应当做的。”
借着月光,宝闲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暗巷沉沉,月色清透,几分水银泻下,荡漾出一片冰肌玉骨,如白雪飘飞,而那如渥丹般的唇色,似温润的璞玉中浸点出一抹绯红,眼神清澈,温水如泉。
素白的长袍下,衣边几只青竹俏皮的伸展枝桠,翠色欲流,风流轻溢,衣玦飘飘,长发如墨不扎不束,微微飘拂。
如柔软的白云飘过天空,如四尺丹上染透了水墨,如谪仙踏着流云步入凡尘。
此刻他就那般坦然的站在黑夜中望着她们,唇角犹带着柔和的笑意,便好似从这窒人的黑夜中,盛开出了一朵素白山茶花,悄无声息,温淡却又雅致,醉人心脾。
君子如兰,恬静若水。
难怪人称他为听弦公子,宝闲不由心下一声暗叹。
“听弦公子刚才可是真厉害哇。”舒苏满眼惊艳之色的看着他,眼若月牙的笑眯眯道。
“姑娘过奖了,在下护救来迟,还望姑娘赎罪。”
“谁说的,你来的正好,还好还好,你出现的及时,否则刚才再晚一点点,我怕就真要毁容了。”
宝闲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却不由暗自警惕,舒苏因着是舒家大小姐未曾知道太多,但是她却是从师父那儿了解一些的。这听弦公子因长相出色,擅长琴曲书画而被江湖人送雅称听弦公子,可是武功却着实不弱,一手银月小刀更是使的变幻莫测。另外此人虽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可也未曾听他做什么良善之事。他在江湖虽风头极劲,但是却并不常出现。
师父提起他时,曾赞叹他的武功才智,但是顺道也提醒过她,此人身份不可测,遇此人,能避则避。这样的人,今日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着实让她有些不解,更何况,他那双眼睛,不知为何竟令她感觉如此熟悉。
“听弦公子,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宝闲礼貌而不失疏离的皱眉轻声问道。
他似是感觉到了宝闲的敌意,温柔的眉眼望着宝闲笑道:“两位姑娘怕是贵人多忘事,前不久我们才见过面了。”
“怎么会?”舒苏失声叫道。
“在下半城烟。”好整以暇的微一侧头,眸清似水,“苍术。”
“……你真是苍术?”
“真是苍术。”
“真的真的是苍术?”
“真的真的是在下。”满面无奈,声音却依然轻柔,似晚风抚过,卷起的花儿,缓缓落下。
“啊啊啊,怎么可能。”舒苏抱头尖叫数声,然后抱起宝闲猛摇道:“我还以为是柔弱的小受,怎么竟然转变这么大,而且还武功这么厉害,宝闲宝闲你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宝闲呲牙裂嘴的倒吸一口冷气。
“舒姑娘,您最好小心点,这位姑娘的胳膊上有伤,怕是禁不住您这般摇晃的。”苍术礼貌的上前,轻轻将目瞪口袋的宝闲从舒苏手中拉开,“在下寒舍便在近前,如若两位姑娘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也好方便在下为这位姑娘疗伤。”
“啊,对不起,宝闲对不起。”舒苏闻言立马将她松开,呐呐开口道。
“没事的,放心。”宝闲转头扬眉,看着他诚恳的表情不似做伪,半响方道:“你刚才为什么会救我们?”
“在下知道两位姑娘对在下并不信任,但是在下对两位姑娘并不恶意,如若两位姑娘不信,尽可一试,在下一定对此事知无不言,一切如实相告,两位姑娘只管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