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刘聪回到房间,蒋宁几个多在,正一起猜着陈静怡会相中哪一家。见刘聪进来,蒋宁笑着迎上来,说道:“大娘传过话来,让你回来就到她房里转一下…可能要与你谈她的婚事吧!”平时陈静怡一有事便跟刘聪商量,几人猜着可能又要与他说结婚的事了。刘聪有点神不守舍,含糊地问着梅香道:“今晚练武还行吧?”梅香的脸微微一红,偷眼看看蒋宁,含羞道:“不练了,歇几日吧……”锦儿厥厥嘴说道:“才新婚,练啥武了,有这么要紧吗?”刘聪无语,愧然道:“是为夫的不对……那我过去转一下就回!”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便转身走了,后边又响起的几个老婆的说话声。
陈静怡的院子里,灯光很亮,只是没有一点声音。刘聪叫门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洒脱,见菊芳领着丫头老妈子来开门,玩笑道:“菊芳姐喜事在即,还来给姑爷开门,实是不好意思……”这玩笑实在有些勉强。边上的老妈子笑道:“就算成了喜事,给姑爷开门还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其实也用不着贴身丫头出来开门,只是陈静怡习惯了让菊芳出来迎接。菊芳边走边说道:“姑爷尽寻婢子开心,菊芳哪有什么喜事了!夫人正在洗澡,那甘姑娘今天也不知怎的,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哪去了?”刘聪道:“她在城西宅子里,和乐小姐喝酒呢!看来两人合好了。”两人毕竟是师姐妹,赌气终有过去的时候。
进了书房,下人们多没了声音,静静地忙着给刘聪倒茶,菊芳伸伸舌头,轻声道:“夫人这两天心情不好,已经辞出去三个下人了,大伙都陪着小心。”刘聪哦了一声,想问问又缩了回来,笑道:“主子不开心,下人们就倒霉…….也只有如此。”菊芳道:“下人们私下里都赞姑爷的好呢,对下人客客气气的,从没端过主子的架子。最羡慕小姐房里的丫鬟下人们了……”听得陈静怡出来的声音,急急站了起来,朝刘聪伸了伸舌头,转身过去迎接,刘聪也站了起来。
陈静怡刚出浴,一袭轻衫裹着白嫩的身子,刘聪望了一眼便垂下眼,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只听得陈静怡道:“三儿……拿口水给我”转儿向菊芳要水喝。语声有些干涩,轻轻咳了咳又道:“也没啥事,这几天府里又要唱大戏,人多手杂的。怡姐只是想委屈三儿几日,在银库住段日子……”刘聪听了急道:“什么!让我住银库去?这,这……”银库里本来有值夜的,用不着主子亲自去守夜。再则自己与梅香刚圆房,也该陪陪她吧。陈静怡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说道:“怎么,不愿意?是想让怡姐去守夜?这段时日总是睡不安稳,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刘聪心里叫苦,自己失眠,想这想那的……
“怡……大娘,这些日子睡眠不好么?银库又会有啥事?”刘聪心里转着,想寻借口。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这么多话做什么……你不去,只好我自个去了。”陈静怡脸色不善,刘聪有些无奈,还把自己当家奴。
“不就换个屋睡嘛?我去,我去……这是怎么啦?”刘聪苦着脸站了起来,边应付地说着,才发觉书房里只有自己与陈静怡两人,下人们多躲了出去。
“哼,你这刘聪,啥时候学会过河拆桥了?以前答应的事都忘了?见一个爱一个我不拦你,可刘家谪妻的位置你得留着,不然你就等着后悔!”陈静怡又回复了以往的高贵威严。
“我又拆了哪座桥了……您说的公主不公主,我见多……好好好,我先去求婚,真有那么大的权势,敏儿姐应该不会为难三儿的。再说,如果是个不讲理的主,三儿可不想与之结亲……”刘聪心道,如果不想娶,应该有办法悔婚。
“这事得等你帮我做完事再说,你跟乐丫头的婚事先搁一搁,过两年再说……这事我会安排的,只要你不说话就成!明日起也别管生意上的事了,给我专心练武训兵,再不听话,可别怪怡姐让你难堪!”陈静怡拿起了主子的架子,口气倒是温和了一些。
“人家多十九岁了……”
“就这么定了。十九岁又怎么了?过两年也就二十挂零,她要急着找男人就找别人去……出去吧,怡姐心情不好,别惹我骂你!”陈静怡发了一通脾气,火气小了些,说话声音很轻。
刘聪坐着没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等你嫁出去了,也就管不了我的事了……今晚可得陪着梅香,你要守银子就守去,关我什么事?”也有很多事想问问陈静怡,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陈静怡要自己做得到底是什么事,白天看到的那张画是否与她有关,还有就是她看好的人家到底是谁。可这些事情一件也无法开口,就算开口相问,陈静怡也不会对自己说,或者她也不知道。刘聪忽然想起,上州学的事应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开口问道:“怡姐……”刘聪抬头才发现陈静怡也在出神,眼眶中噙满了泪水,而她的左手正抓着刘聪放在几上的右手。听得刘聪出声,陈静怡的嘴咧了一下,眼泪便流了下来,轻轻地抽泣起来。注意到自己正按着刘聪的手,急着欲缩回去,刘聪却反手将她捉住,急着轻声道:“怡姐,怎么哭了……让下人见了象什么事?”向门口看看,发现下人们都躲远了。
陈静怡挣了下没脱手,另一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可泪水却越拭越多……急着用手拔开刘聪,站起来向内屋去了,边说道:“给我坐着,别走开……”留下一脸迷茫的刘聪,不知所措地拈着一手的泪水,长长唉了口气。真搞不懂自己,见陈静怡哭心中似松了口气,看来陈静怡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唤来菊芳询问,竟也不知她主子心事,这丫头看来也算不上贴心。
过了一刻才听得脚步声,陈静怡婷婷娜娜地趟出来,一手拿着卷纸一手轻轻地打着团扇,脸上神色重末见过的木然。走到边上坐下后将纸卷扔给刘聪,说道:“这是从官府要回来的契书,连那张烧掉的也齐全了,毁了它你就自由身了……”
“哦,还真……”刘聪接了纸卷有些木然,看也不看就着火便点着了。说道,“谢谢怡姐……只是三儿想问问,除了那门亲事,三儿还答应过什么?”
“问这些作什么?忘了就忘了吧!以后再不管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陈静怡无力地说着,木然地看着点着的纸卷在痰盂中燃烧。
刘聪的心情沉重,感觉整个人空空的,想离开却无力站起来,一手拿起果盆里的小甜瓜上下抛着假装轻松。
“三儿,陪怡姐去园子里走走吧,屋里怪热的!”陈静怡见刘聪发呆,头上全是汗,边帮他轻轻打了几扇边说着。
“嗯。”刘聪心不在焉地应着站了起来。
“唉,如今怡姐都放出去了……啥都没有了。”
第二天,刘聪与梅香两个还赖在床上,锦儿开门进来笑道:“还不快起来,衙门的李大人又来了呢!”刘聪奇怪,一问才知原来李钧此来是道歉的,乐思敏的婚事,乐家老夫人不同意。主要原因是刘聪这个商人的身份,由于他要拆庙,得罪菩萨,“将来要遭报应!”李长史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为表歉意,一并还送来八名歌妓。刘聪看着这么多风月女人,心里想着乐思敏会很难堪,不住地推辞。陈静怡却不客气,一并收入房中,虽然没瞧一眼刘聪,但是聪知道她的确实很受用。急急去了刘宅,见了乐思敏,她倒没放在心上,田蓉却是老大的不乐意,说道:“真是太小看人了,以后让他们后悔死!”乐思敏嘻嘻笑道:“有啥好后悔了?那些臭和尚搬弄口舌,先让他们后悔后悔!”说话时眼神中飘过一丝杀气。
蒋府里又开始忙碌起来,李长史正与蒋竹山在书房谈笑,长随进来禀道:“李大人,蒋家媳妇让下人来传话,如有空请您去外面帐房喝口茶。”李道忠听了脸色微变,又回复过来笑道:“蒋大东家,你家媳妇定是有事相问……”蒋竹山笑道:“李大人去吧,或许是生意上的事情。呆会留在府上吃酒,小商再与李大人好好绕绕。”哈哈笑着抬手示意鲁管家引路,在椅子上拱手相送。
门外菊芳正在等候,见了李长史急忙上前行礼,李均微微一避,笑道:“姑娘不必多礼,有劳前面带路。”边上的长随有些诧异地望了望了李长史,被李均瞪了他一眼,急忙缩到了后面跟着。心里暗骂道:“这老色鬼定是对蒋家媳妇起了色心,何必对这丫头也这么客气。”越近帐房,却见李均越发拘谨,侍菊芳入内传话时刻,整了整衣帽,令长随在门外候着。
大掌柜何文卿从内出来,与李长史客套几句便行离开,此时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位艳丽的贵妇人出现在门口。笑道:“民妇见过李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李均抬头看到陈静怡,微笑的脸一下子僵住,身子微微颤抖,急忙稳住身子。陈静怡也没介意,笑着请他入内,心道:“听闻这李长史好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边走边轻笑道:“多谢李大人为三儿保媒,还送来这些个哥妓……想必李大人多享用过了吧?”李均此时似换了个人,拘谨地说道:“下官,不敢!这些多是这两年新买来的,是其中的姣姣者…….哈,哈,哈。蒋夫人多虑了,本官送给刘小哥的女子,自然是没人碰过的。如果看着不满意,本官可以再送些过来。”自知言语出错,大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陈静怡笑道:“那倒不必了,谁不知道李大人喜欢眷养歌妓,听说还不下百人呢!商家素来不可畜养歌妓,如今因为小婿出身皇族,才仰着他的身份收了李大人的赏赐。只是觉得好玩,放院里听听曲儿,也是件舒坦的事情。”李均尴尬地笑着说道:“这是因为蒋夫人持家有方之故啊!”此时何文卿领着一位小厮入内,小厮手上托着银盘,陈静怡笑道:“李大人真是说笑了,这主意其实是何大掌柜想出来的。本府为感谢李大人送来的那些人,备了份薄礼,万收收下!”李均笑着拱手推辞,何文卿轻轻掀开红绸,托盘里放着两锭黄金,一锭十两,合二百银银子。礼并不太重,李均推辞了一会,不客气地收下了。李均是两代朝臣,跟陈静怡的父亲曾同朝为官,第一次见到陈静怡自然说起了当年的老政客。
聊了一阵,陈静怡打发走何文卿等人,连菊芳也被支走,说道:“李大人,民妇有一事想请教。”李均道:“夫人但说无妨,本官言无不尽。”陈静怡神色顿敛,轻声道:“李大人,民妇想跟您打听点朝庭的事,这算不算触犯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