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白永生是个老烟枪,手指被烟熏的蜡黄。凡是抽烟的人一般都有口臭,至少我的理解是这样认为。
白永生看着我,我看着白永生,很像两个卯足了劲的公鸡。
校长白永生憋不住了,噗嗤一笑,妈呀,白永生的牙齿黑黄相间。
真脏,我心里一阵反胃。
“你小子走运”白永生威武的像个神。
走运,不倒霉透顶,算是好事。哪一次不被你们抓个现行,我就是光明小学的托,被你们当枪使。
我心里默默的抱不平,可嘴里不能说,都是我的错,我承认,缴枪不杀。
有错必改,是我的特长。我不能毫无意义的顶撞白永生,只因他是黑蛋的爹,而不是校长。
“我改”我想我改邪归正可以了吧。
“你每次都说痛改前非”白永生又在像喷雾剂一样,烟味直接喷向我。
“我......”一个字还没有成型。
黑蛋像泥鳅一样,挤进办公室,门吱呀一声。
“爹”黑蛋嘴摸了一层蜜,甜甜的。
黑蛋怕他爹,就像老鼠见了猫。
“咋的了,不长脸的东西。”白永生一脸的不和谐。白永生早就知道,我左右着黑蛋,是很铁的哥们。
黑蛋委屈低着头,一声不吭,在白永生面前,黑蛋的任何举动都是错误的。
“都走吧,成天惹是生非的家伙。”白永生拉长着脸。
非常感谢黑蛋此时救了我,我和黑蛋轰轰烈烈一路小跑回到南山村。
希望在田野上,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南山村,白姓氏居多,黑蛋的爷爷和我爷爷同时参加土地改革和抗美援朝,可惜的是黑蛋的爷爷死于轰隆隆的炮火声中壮烈牺牲成为烈士,而我爷爷实为侥幸,笑口常开的活着,幸福无比。
南山村,是出家人口中所说的福地,三山环抱,一面环水,是风水极地,村里人好长寿,故取名南山村。南山村有个泉眼,常年水质清爽,干干净净,香甜可口。长寿的人差不多是饮用此水,我一曾想过,南山村为何不改成长寿村。当然我的想法老村长是不知道的。
村里都是些老态龙钟的主,年轻力壮的都去遥远的农场修水坝了。那些年,都做了兴修水利的事,以致后来经常发大水,淹了良田不说,大水还冲走了牲口,清楚的理解了什么是豆腐渣工程。
咋就修不好,远近闻名的偷工减料工程就此下马。
我的前排是一位女生,长得小巧动人,在我看来风吹就会倒得那种,太苗条了。我讨厌她不是她成绩比我好,而是老想占我上风。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安安稳稳读书就行了,非要在我和乔楠之间插那么一脚。
黑蛋在左,乔楠在右,我居中。
乔楠最初给我的印象是扎着马尾辫,会有节奏的飘逸。
乔楠不是本地人,他老爹是入赘我们南山存的,娶的是我们南山村媳妇。一个卖杂货的竟然娶了我们村最美的女人,本村的小伙子,除了羡慕嫉妒恨,只有和零度的冰水为伍了。而这最美的女人就是乔楠的妈妈。你可以猜想,乔楠的美丽。呵呵!
“又在做什么白日梦”我前排的燕子回过头。
我赶紧收回对乔楠是目光。乔楠不仅皮肤白,丹凤朝阳的眼睛黑白分明。引起我注意的是,乔楠黑黑的眼珠子,纯天然的黑,眼珠子里有层像雾冰晶的液体,总是湿湿的。
“没什么”我愤怒的白了燕子一眼,真是没事找事,打扰我欣赏美丽的风景。说讨厌燕子说不上,但是不能得罪,有时候还是有好处的,在我软软的哀求下,露出冰山一角的考卷。而我的考试成绩不会得鸭蛋,几十分的成绩,也好向我文盲的父母交差,陈向阳也不会拿我当每次班会的话柄。说班会实际是音乐课的代名词,乡下没有音乐老师。
以前来过一个教音乐的,结果被辞退了,原因就是嗓音太粗,吵着白永生,无法安静的讲课。
校长代课实属正常,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副课,比如历史。我到觉得历史很重要,不然陈向阳怎么懂上下五千年的来龙去脉。
我不敢在看乔楠,因为陈向阳走上讲台,曹操来了。这个唯一让陈向阳发挥学问的地方,唯一传输正能量的地方。陈向阳的学问着实惊人,是本镇唯一的大学生,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别说少见,就是读取高中也是费尽,不是后来恢复高考制度,我想那时候所有人都会变得文盲起来。
陈向阳的语文水平堪称一流。
何曾几时看见陈向阳笑着走进教室。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熬着吧。陈向阳今天心情不错,肯定有好事,我还在猜测中。
“白水流”陈向阳是不肯放过我了,今天又来找茬,我一脸无辜的做好立正的姿势
“不要紧张”陈向阳润了一下喉咙。
“听说你要转学”陈向阳一字一句的说。
“转学?”我不明白陈向阳这句话的含义。转学这个词组对我来说不但陌生,更没有如此设想过。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转学。
我的眼里透露出不解和迷茫。
“我没有转学啊!我也不想转。”面对狠毒的陈向阳,我还是无所畏惧的,心里话一吐为快,憋着难受。
陈向阳一反常态,轻轻地走过来,又轻轻地返回讲台,陈向阳是再别康桥吗?
我突然之间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如果这件事真的,最起码要和黑蛋分别了。
黑蛋,我五福不分的兄弟啊!
我看看黑蛋,黑蛋瞅瞅我。
我用眼睛的余角偷偷看了一眼乔楠,乔楠还是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她的背影让我浮想联翩。乔楠,乔楠,我默默的念叨。乔楠没有听见,因为我没有说话。
太难熬了,终于熬到下课。
哥几个围着我道别,我还没有离开学校,没有离开我生我养我的南山村,这叫什么事啊!遭天杀的,这是谁的安排。
“你父母呗”燕子伶牙俐齿。
我彻底晕倒,无语。上天啊,我的同班我的患难与共的你们。
“你不想毕业了”整天没有一句话的乔楠很顶真的说了一句。
乔楠的话不无道理。
陈向阳已经走出监狱般的教室。我开始怀恋陈向阳了。陈向阳不算和蔼可亲的长辈,但是水平的高大上,无人匹敌,是我永远高攀不起的南天门。我有可能要突破我所有的理念,就此时空前辉煌。我甚是理解我文盲双亲的喋喋不休,更是理解陈向阳的一语双关。
陈向阳没有再追究我的纵火案件,至高无上尊荣的老村长依旧微笑看着我,所有人都没有提及此事。忘了,都忘了。
我衷心希望乔楠到汽车站来送我。
来的是黑蛋和燕子。我失望之极,心情黯然的像被霜打的茄子。
来自心灵深处的感伤落满一地,有小雨飘飘,滴滴答答。
我们都是沧海一粟,注定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