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潮湿,虽然差距极为细小,但瞑殇还是发现了这细微的不同。
——流云兮清清!
阮千的语气,忽的平和,而且与之前的散漫,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的身上,就像是有一种墨气,虽很文,但又烈的让人发怵。
这句话,阮千是唱出来的。虽然少了音乐的润色,但这反璞归真的歌声,也别有一番韵味。
至少在场的两个人,都被他的歌声撩拨到了心弦。
——你唱歌也没那么难听……
凌灵的心里,突然涌出这么一句话,这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
就在凌灵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乐声。
再看,原来是阮千手中的流云剑,正不断地抖动。
流云剑的剑身上,有七个缺口。
而这世上的一切东西,正因为有缺陷,才更显差异的美。
况且,这七个缺口也绝不是流云的缺陷,甚至可以称之为一大特点。
——通过与空气共振,从而使气流急速穿过这些缺口。
只要持剑者经过特殊的训练,就能将刺耳的破空声,化为演一谱动人的天籁之音!
“望美人兮…天一方!”
锃的一声剑啸,流云剑瞬间化作无数音符旋绕而冲向了瞑殇!
当然,这道流云之后,还有阮千怪异,却又悦目的舞步。
——离歌天阙·流云歌……
就在瞑殇心中闪过这名字后,他手中的弧刀,也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光弧很美,就像苍穹那俯视苍生的刀月,流转动人。
流云的音符,应声而至。
但原本如月的弧光,忽然变得凌冽,就像是一轮焦阳霸道。
月华与炎阳,交织出的,是无数道绚烂无比的光斑!
阮千的招式,如战舞般淋漓,每每踏出的步伐,都是一道诡异至极的一剑。
只是,瞑殇却能屡屡躲过,就像是预知到了一切。
最后,一刀一剑,锵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反弹的力道很大,两人全都退出了数米,但他们退的姿势,就像是一抹酣畅的勾勒,毫无踉跄的姿态!
阮千的步子,没有停下,似乎在为下一轮的攻击做出的最后的准备。
瞑殇很淡然,再一次将弧刀落在了地面,但眼睛却无时无刻不留意着阮千。
阮千的步法很诡异,所以瞑殇也不敢轻易攻过去,无论用兵,还是单人作战,最忌一种敌人——没有丝毫规律可言之人。
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与有勇无谋不同。
看似没有规律,但对方的心里其实早已掌握了全局,虽有千罗万象之虑,但自己却怎么也摸不透。
这方面,阮千无疑是个天才。
说实话,瞑殇真的很佩服阮千,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被这诡异莫测的步法绕的有些眩晕。
瞑殇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毫。
阮千却看得很真切。
“忡心兮念念,恋君子兮,水一际!”
这一次,流云划过的影子,竟挥洒出许多泪点。
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地面上。
这一次,阮千踏过的步子,却无之前那般莫测。
如开弓之矢,冲向了瞑殇。
——云中暂哼歌,高峦婉转君不行!
流云的剑乐,忽的激荡起来。
就像是银瓶乍破,水浆迸裂,铁骑突出,刀枪嘶鸣!
“好剑法!”
瞑殇爽朗一笑,而后转过一周,顺势将弧刀拿起,这扬洒的姿态,大有一种王者的风范!
“这一招,叫碎天星!”
还在途中的阮千,忽然看到前方闪现出无数刀影,就像是空中有无数繁星坠落一般!
他的鬓角,流下了一道冷汗。
‘碎天星’这名字,一点都不假。
眼前的景象,真的如同漫天繁星被击碎一般,气势恢弘的让阮千都心生寒意。
所以,他只能高亢哼歌,以壮气魄!
“恋伊人,却惹泪绻行!”
流云伴着阮千的步伐,躲开了数十道来自弧刀的刀影,但瞑殇的身影,还是很远。
“纵三千锦鲤,道不尽,万种思绪!”
步伐伴着飘逸流云,再次突破了一层刀光!
这一次,距瞑殇,只有十步之远。
阮千的脚,顿了一下,但为的是更好的场面调度。
他是一个追求战斗乐趣到极致的人。
所以,这最后一击,阮千自认为是他所有艺术的精粹!
——天怜,也、难、将…夜!!
或是风雨,或是云雾。
总之,流云伴着铿锵的音乐,化作万般气候,如同一条傲视苍穹的飞龙,直冲挥刀不停的瞑殇!
最后一道圆弧,画的很美,若是能记录下这一切,那终会时艺术的巅峰。
刀,也会有尖,只是刃被关注的多了一些。
而瞑殇的刀尖,恰恰与流云的剑尖,抵在了一起。
刀没有弯,剑亦是。
两人一招的收尾之击,恰恰是一条完美到极致的直线。
唯一能看出端倪的是,那不断迸发的火星!
“你很厉害”,瞑殇看着阮千,说道。
“你也不差”,阮千亦平静地回道。
“可惜,还不够强”
瞑殇扬起嘴角,轻轻的吐出一个字,“破”
很简单的字音,却给阮千带来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就像是无数巨星即将陨落在自己身上一般,阮千感觉呼吸都有些沉闷,而流云剑,也不停地抖动着。
“你!”
阮千生硬扛着这万星压迫之力,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让瞑殇听明白,也不难。
“星可碎,便可合。这就是天星碎的威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瞑殇的眼中,竟有些莫名的失落,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将弧刀放下,又道,“看来你真的不配兵神这称谓,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也不理阮千是何表情,就作势要离开这里。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一直在观察整场战斗的人:凌灵。
瞑殇在转身的同时,脖子上也架上了一柄黑剑。
剑面反射的光,就如黑色的焰火,让望到它的人,心中都不禁一颤。
“你,走不了”,凌灵单手握着剑,眼神淡漠的看着某处的沙子,说道。
“我承认,打不过你”
瞑殇坦率地笑了笑,但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
“既然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送死”
“我不送死,死的就是神周千万百姓”
听到这话,凌灵的眉头忽的皱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你不是个坏人,但也不是好人”
“为何?”
“感觉”
“感觉?”,瞑殇有些狐疑地反问一句,然后用弧刀的刀柄推开了夹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我感觉你不会杀我。”
凌灵看着瞑殇好一会,才将剑收回,或许这是他失忆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
无所谓愤怒,更无所谓畏惧。
这样的人,要不是傻子,要不是精明地要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