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显年轻的考官有点开心地指了指挂在教室正前方的时钟,“但是规定就是规定,测试只能进行到十一点半。”
说着,一份同样厚的试卷被那名叫做上官澈的学生接过。
“借支笔。”清澈的声音,带着奔跑过后的喘息,听得人痒痒的。
“哎?”
君青梅偏过脑袋,不确定刚进来的这个学生是否是询问自己。
“借支笔。你有多的么?”又重复了一遍,上官澈这回侧过了脸。
“啊?噢。”
将备用的铅笔递给上官澈,君青梅的表情有种微妙的变化。
还穿着云鹊的制服,不像是转学生啊?那么为什么不去参加期末考试,而来参加等级测试呢?
可能也是脑袋不太好吧。
莫名遭到同情的上官澈对着冲自己点头的君青梅,即使想忽略,也能清晰感到她眼中小心的怜悯。
这家伙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手指触到铅笔的瞬间,一种对于危险的感知酥酥麻麻地从指尖传来,上官澈的眼神微敛,如墨的眼瞳越过两人相交的双手,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眼考官。
楼银晞搬了张椅子远远的坐着,正冲着他笑。
明明也还是真学部的学生,却一本正经地申请做自己的监考官。一想到了两人之间的赌约,上官澈的嘴角就抽搐了起来。
要以绝对的优势打败左边这个转学生。
视线划过空白的答题纸,五分钟竟连一个空格都没填。
看上去就笨笨的样子,所以楼银晞才会定这种条件吧。
自以为真相的两人纷纷陷入自我肯定中。而时钟,默默地走过一圈又一圈。
还剩半小时的时候,君青梅做完了所有的选择题。
单就完成试卷来说,好像也不是很难,只要将所有不会的题目都填上B就可以了。基于宁可错过绝不放过的原则,君青梅认为至少不能将空白的部分交上去。
有猜就有赢,整整七百道题目,总有她能蒙对的。
检查了一遍答题卡,确认自己已经将能尽力的部分全部完成——虽然认真做的内容十个手指头就能数的完,但是君青梅还是为唯一仅有的几题做了复核。
那个叫上官澈的家伙也做完了吧?
悄悄向着右手边望去,栗色的卷发掩盖了男孩的眉眼,挺拔的鼻子被灯光折射出小小的阴影,打在蜜色的肌肤上。削尖的下巴下意识的扬起,配上挺得笔直的背脊,即使被试题吸引了心神,整个人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偷窥完的君青梅视线经过前方,不小心对上考官的眼睛。
那是什么表情?
嘴角略弯,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明明是普通的学生椅,却轻易地让人误会成沙发一般。
没有风骨,异常的随意慵懒。
他就这样带着点鼓励,带着点调笑,带着点看穿一切却又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君青梅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睛中看到如此多的情感,而其中居然没有一种能让人放的下心来。
阴谋。
君青梅的心一跳。
然而恐怖的是楼银晞居然同时摇了摇头。
他的右手支着下巴,角度刚好能让人看见他掌指侧面漂亮的线条。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
仿佛是在回答着君青梅的心声一般,楼银晞点点头。另一只手在椅子上敲击了两下,笑容不由得更灿烂了一些。
完败。
匆忙低头的君青梅错过了眼前更微妙的变化,楼银晞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没有笑容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浓重,隐隐透出抹似真似假的困惑来。
时钟滴答的走动还在继续。教室里,沙沙地铅笔涂写的声音由于此刻的安静而被无限放大。
上官澈还有小半张的答题卡没有完成,他的眉头随着考试的进展越皱越紧,紧抿的双唇由于缺乏血供而呈现出苍白的纹路。
直至交卷的铃声响起,上官澈都没有完成全部的一千题。他好像有点失望,但就在他准备瞟一眼隔壁桌的时候,楼银晞的身体挡住了他。
“愿赌服输啊。”
晃了晃手中的试卷,楼银晞露出狐狸般狡黠地笑容敲了敲上官澈的额头。
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他似乎永远没有正常人会有的表现,一旦你注意到他,便很难再去忽略。
上官澈想站起来反抗,但是注意到楼银晞的眼神,他很快放弃了。
“让一下。”
推开碍事的家伙,一支铅笔归还到隔壁桌上。
“谢谢。”上官澈对君青梅说道。
“澈,你还忘了一句话。”点了点君青梅的桌子,“学姐”,楼银晞无声地提示。
“在成绩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楼银晞前辈。”将最后几个字无限地拉长,仿佛这样就能消啃食掉面前的这张笑脸般。
多谢赞美。
又是这种欠揍的表情。
面对楼银晞这种跳跃性的思维,以及只以自己喜欢的方式任意理解,凡是正常人都会变得很快怀疑起自己的正常来。
对这样的人不能尝试说明或者挑战。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说服他,甚至很快他就能让你忘了当初会提问的原因。
忍住心中的烦闷,上官澈冷哼了一声,随即迅速地离开教室。
而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君青梅则在考官楼银晞程式化的招呼下,紧跟着便逃了出去。
“真是个感觉敏锐的君家人。”
吧唧了下嘴巴,撇了撇手中几乎被字母B所覆盖的答题纸,异常灿烂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这是个熠熠生辉的男子,如果只看这一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