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地陷!永不背叛!’这可都是当下我们学生圈子里在谈恋爱、拜把子,对天发誓的时候必用的‘制式用语’,什么时候成老大妈骂街发毒誓时的专用词了?致命错误,啥致命错误?”杨宏伟有点不服气地问钱立宪。
“不服是不?我们跪着对天起誓了半天,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顺序都没排清楚,算不算致命错误?”钱立宪一语中的。
“那怎么办?要么再重来一遍?”杨宏伟有点懊悔无措地说道。
“兄弟结义本是件很严肃的事,怎么能随随便便。按常理应该依年龄的大小排序,今晚我们既然错过了,那就错出点门道,改一改规则,为了促进我们的学习,我看就等学校的复试成绩出来后,再依据我们四个人分数的高低来确定兄弟座次,大家说怎么样?”谢早脑洞大开地提议道。
“这个办法不错,不仅新颖,而且实用,还富有挑战性。我完全同意!”喜欢标新立异的钱立宪首先支持道。
“我也没意见。”半天没有说话的冷兵举手赞同。
本来因想保住老大地位而犹豫不决的杨宏伟见大家一边倒地投了赞成票,也只好把脑袋一甩故作潇洒地通过。
四大神男结义仪式圆满结束,八只大小不等的手交叉相握,从四个粗细不匀的嗓子里情不自禁地齐声爆发出一阵兴奋的低嚎,“耶!——”。四大“男疾”正宣泄着兄弟结义给他们带来的快慰,突然,宿舍门咣地一声被人一脚狠狠地踹开。
门开处,站着两个体型硕壮的男人,其中一个拿着手电筒,在四大神男的脸上晃了一圈,然后狠狠地教训道:“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瞎闹哄什么?想找事是不?”
另一个更胖大魁梧的男人并没有发作,等第一个男人训斥完毕,方才声音低沉而嗡响地发话道:“刚来的新生就这么猖狂,翅膀还没硬就敢叫板学校的纪律,什么都别说了,明天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望着远去的两个查夜人的背影,四大神男被吓得魂飞魄散地傻在了那里。冷兵惊魂未定地问道:“三位哥,这是哪两位领导啊?”
“刚才进门训我们的是我们学校教导处的华主任。另一个站在门口让我们卷铺盖滚蛋的就是我们的严校长!”谢早黯然神伤地给身边的冷兵解说道。
“完了!我们怎么这么倒霉?今晚查夜的为什么偏偏是严校长呐?”钱立宪近乎绝望地带着哭腔委屈道。
四大神男像雷劈过的茄子一样全没了精神,失魂落魄地爬上床铺,裹住被子,除去满心的惊恐与担忧外,再没了半点睡意。
曹玉香带冷兵上的这所中学,原是冀南县城凤岗街道的镇办初中,县改市后,凤岗学校更名为冀南市立二中。早前,这所中学的校风很差,学生斗殴、早恋成风,是出了名的问题学校。直到做过举重运动员,且当过兵的严诉出任校长,才止住了学校里的歪风邪气。经过几年的“拨乱反正”,原本口评极差的凤岗中学竟然成了远近颇负盛名的市立二中。之所以能出现如此惊人的变化,是因为严诉抓住了“乱世需重典”这个根本点。受过军营锤炼的严诉长着一米八几的个子,体重近三百斤,精准的管理加上几分“匪气”,使他主政凤岗中学不到两年,便一扫这里的混沌局面,当地街道上及学校里的小混混儿们被他整治的服服帖帖,学校周围和整个学校的秩序为之井然。在学校的规范化建设上,严诉也抓到了点子上,就是所谓的军事化管理,说白了就是缺少人性化的高墙加铁丝网的“集中营式管理”。管理上去了,学生的成绩也就有了基本保障。为了提升学校的命根子“升学率”,严诉创造性地制定出了一套奖惩制度,不管学生进学校时的成绩如何,只要名次逐步提高就会得到“重奖”。此外,还在毕业班实行了严酷的“分流末尾淘汰制”。就是通过考试把初三年级四个班的二百多名学生分成三等,一等学生取前三十名组成一个“重点班”;二等学生取一百名组成两个“后备班”;其余的三等学生劝读职高或直接劝退。然后在“重点班”里实行末位淘汰,每个月进行一次月考,每次考试排名靠后的三个学生去“后备班”里上课或退学,空出来的三个位子由“后备班”里的前三名递补。经过这样一轮残酷的制度性竞争,冀南市立二中的升学率快步提升,遂成为全市小学生和家长们向往的初中。在这样一片充斥着急功近利氛围的土地上,在这个为了谋求出路而宁可放弃自身权益的半浮躁半愚昧的环境里,这种残酷的有违义务教育法精神的教育机制自有其大行其道的土壤,因为这样的学校往往寄托着,也能寄托住所谓的要靠读书改变自身命运的学生乃至学生整个家庭的希望。
去教室前,杨宏伟悄声嘱咐冷兵,“‘性冷淡’,为了我们几个兄弟的前程,你还是不要把那份《入团志愿书》还给江雪文吧,那样会伤着她小小的自尊。你一定要在不被老师发现的情况下,好好跟江雪文交往,全心全意地喜欢她。因为,只有这样,我们兄弟几个才有一线生机。我们能不能继续在这里上学,实现我们考重点高中、考名牌大学的理想,全都依赖你和江雪文了!”
看着三位舍友神不守舍的可怜模样,冷兵心无着落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替新结拜的弟兄分忧。
整个上午,冷兵像掉了魂儿似的无心听课。有好几次想把昨晚被校长查住自己违反校纪的事告诉江雪文,但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让冷兵庆幸的是,临时班主任木子云老师始终没有找他谈学校处理他的事。快下课的时候,木老师向全班的同学公布了要进行复试的科目,让冷兵错愕的是,他在小学从没有上过的《微机操作实验课程》也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