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洗手间!”是什么意思?没有洗手间去哪儿方便?听了老车长的回答,冷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见冷栋奇怪尴尬的样子,老车长笑着低声解释道:“在我们这里有个风俗,就是人人不留污秽之物。这倒不是说这儿的人们不‘行方便’,而是因为这里地广人稀,大自然足以容纳分解人们排泄的秽物,故没有必要再备置专门排泄秽物的地方。如果欲行方便,出门找个陡坡、沟壑的背人之处解决就行。如果在平原地带难找隐蔽之处,就要遵从一个规矩,出门百米之外,随你怎么行便暴露。如果你自行方便的时候有意相距他人近过百米,那你就要受到当地人相当严厉的惩罚。故我们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骑马如厕’的奇特习俗。”
老车长阮永和的一席话语让冷栋眼界大开,比划着非要老车长带他练习骑马。出于对远方客人的礼貌以及眼下必须要解决的“如厕问题”,老车长的妹夫华春山和妹妹阮永梅把冷栋和老车长带到屯子北坡的养马圈,只见一亩地大小的马圈里养着十几只膘肥体壮的黑蒙骏马。华春山从里面牵出一匹体型较小,性情温顺的棕色母马“雅丹”,备好鞍韂,交到老车长手里。老车长接过缰绳,将马匹拉到冷栋跟前,简要地介绍了几句骑马的要领,然后飞身上马兜了一圈示范给冷栋。不等老车长将马骑回原地,冷栋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夺过老车长手里的丝缰,把老车长扶下马来,按照老车长刚才教过的动作,跨上“雅丹”向着陡坡的另一面疾驰而去。
转过陡坡,眼前是一片浩浩的旷野。仰望苍天,白云飞卷,平视大地,荒草茫茫。冷栋小腹猛顶鞍韂,双腿紧夹马腰,撒开缰绳,策马飞奔,随着耳边的风声响起,压抑已久的心一下子激荡起来,禁不住敞开嗓子大声呼喊,似乎要把郁积在胸中的愤懑全部倾泻干净。
风一样地狂奔,风一样地呼叫,一口气不知跑了多远,突然前面冒出一道低坎,胯下的“雅丹”四蹄猛收,一个侧转,冷栋措不及防被掀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的冷栋就势一阵滚翻,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原野的气息,全身心地融入到厚重的泥土当中。
冷栋尽情地喘了好大一会气,直到沸腾的心境完全平复下来才慢慢爬起身,把该解决的“问题”全都解决完毕,再找“雅丹”已无了踪迹。赶忙跑到高处四处张望,远远地见一个人骑着一匹藏青马正朝自己刚才来的方向走去,那个人马后跟着的就是自己刚才骑的棕马“雅丹”。是自己的东西吗?就这么随便带走了!这跟小偷强盗有什么区别?这里的民风怎么如此低下?冷栋越想越气,刚想大声呼叫,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聋哑身世”,赶忙把已经涌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呜呜哇哇地一路叫着猛追过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骑马人回身见有人追赶,随手轻轻收住缰绳,等着冷冻跑到跟前。
冷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上下打量着这个身披黑色风衣,脚蹬浅黄色毡靴的抢夺自己马匹的人。让冷冻吃惊的是眼前的这个“劫匪”竟然是个年轻女子。马上的女人个头不高,挺得笔直的腰板显得格外神气。一头染烫过的棕黑色头发扎成的马尾辫来回摇摆出一股青春活力。乍看那张并不俊秀的脸庞似曾相识,细细的眼睛微微眯起,加上轻轻下撇的嘴角,整个傲慢的面容里透着一股霸气。
见冷栋是个“哑巴”,那个女子的眼睛里流露出更多的“瞧不起”,“你叫什么叫?你是哪里来的盗匪?偷了我家的马匹还敢来追!你真是胆子贼大!贼心不死!”
明明是自己的马被夺了去,这个女子却把自己说成是小偷,本来就不便说话的冷栋气得更是有口难言,只能用双手使劲抓住“雅丹”的缰绳,任凭那个女子说什么,说得多么难听,冷栋就是不松手。
见冷栋跟自己“发赖”,那个女子气不过照着冷冻身上就是一马鞭。冷栋被打得性起,等第二鞭再落下来的时候,一把将马鞭抓在手里。正僵持间,突然身后一阵人喊马嘶,冷栋回头,见老车长和华春山骑马赶到这里。原来见冷栋迟迟不归,老车长担心冷栋在这茫茫原野里迷失方向,就带着妹夫前来寻找。见到老车长,刚才那个还蛮横无理的女子一下子变得娇柔起来,翻身下马,快步跑过去一头扎在老车长怀里。
听华春山解释,老车长早年丧妻,后来又到关内谋生,膝下的唯一女儿阮景松从小就寄养在华春山家里。前几天得到老爹要回家的消息,阮景松一直兴奋不已。知道老爹已经习惯了内地的生活,今天一大早,阮景松就跑到隔壁的屯子里去淘换素食。回来时正巧碰到冷栋的坐骑“雅丹”,才闹出了刚才那场误会。怪不得刚一见面,冷栋会感觉阮景松的面容有点熟悉。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回到华春山家里,叙罢浓浓亲情,重建老车长阮永和的住处遂成为重要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