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惊动后背上“黑林熊狼”的警觉,神经高度绷紧的老车长顾不上“聋哑”的冷栋是否能够听到,他的话音很低,低得几乎淹没在了厚厚落叶上沙沙作响的脚步声中。凭自己对冷栋的了解,老车长的直觉告诉他,冷栋可以托付生命。
“我们倒地的时候,要保持面部朝下,万万不可对‘黑林熊狼’暴露自己的喉咙。‘黑林熊狼’从我们身体上面来回窜跃的时间也就十几秒钟,你要在这十几秒的唯一的短暂的可以挽救我们生命的窗口期,找到一个‘黑林熊狼’相对于你出手最为有利的体位,给‘黑林熊狼’致命一击。我年老体衰不堪重负,只有你可以挽救我们的性命。”随着最后一句自言自语似的微弱的话音落地,老车长的身子一晃,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就在冷栋随着老车长扑倒在地的一刹那,老车长将身上带的那把刃如秋霜的匕首递到了冷栋手里。
两只狡诈残忍的“黑林熊狼”呼哧呼哧嗅着沾满血臭的鼻子围着老车长和冷栋转了两圈,按照它们的嗜血规则开始从老车长和冷栋的身体上方如飞梭般地来回跳窜。当一只“黑林熊狼”的两只粗壮的后爪在冷栋的右耳畔蹬起一漩翻卷着枯叶的浮土的瞬间,冷栋的身子使劲往右一拧翻转过来,紧握匕首的右手顺势向空中猛刺过去。已经跃到空中的“黑林熊狼”终究没能逃过冷栋的算计,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红光崩处,狼血四溅。
冷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擦一擦脸上的狼血,扶起惊魂未定的老车长,眼下除去滴滴答答撒向森林深处断断续续的血迹之外,两只“黑林熊狼”已没了踪影。
“快!在受伤的‘黑林熊狼’与它的伙伴招来狼群之前,我们必须爬到粗壮高大的树上躲避。”老车长说着向着不远处的一棵苍劲的青松跑去。回头却见冷栋仍站在原地望着“黑林熊狼”逃走的方向出神,不得不返回身来冲着冷栋大喊,“小子,你怎么回事?那会我用那么低的声音教你怎么对付‘黑林熊狼’,你都能听明白。这会我用这么大的声音叫你,你一点都听不见,你耳朵聋得这么挑剔?”
对老车长的喊话,冷栋没有半点反应,不等老车长拉自己去找大树躲藏,冷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攥住老车长的胳膊,朝着“黑林熊狼”逃走的方位偏左近似垂直的方向猛跑出去。不管老车长如何不解与抵触,就是挣不脱冷栋有力的手掌。跑了大约十分钟的功夫,老车长已是筋疲力尽,全凭着冷栋的拉扯继续向前飞奔。远远的身后,隐隐约约听见几声狼吼,已经喘不动气的老车长心里不禁一阵埋怨,冷冻啊冷栋,你不听我的规劝擅自盲目逃命,最后的结局就是丢掉性命!跟狼赛跑,这是不要命的逃生技巧。到了现在,说什么也已无济于事,只能随着冷栋拼命奔跑。愤怒的狼群残暴的嘶吼正飞快地向他们逼近,心里充满绝望的老船长忽觉眼前一亮,冷栋带着他奇迹般地逃出了充满恐怖的黑松林。
靠着飞奔起来的身体惯性,冷栋和老船长又向前跑了百十米远,才全身松懈地翻滚着躺在布满荒草的坡地上。喘了好大一会粗气,老船长用胳膊支撑着半个身子起来,朝着不远处老松林的边缘处看去,若隐若现地可见几只“黑林熊狼”的身影在那里徘徊。
惊魂未定的老船长再次躺下,侧过身来对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冷栋埋汰道:“小子,刚才你冒的这个险够大够刺激,我这把老骨头不被狼啃了,也得被你气死!吓死!累死!”
缓过劲来的冷栋歉意地对老车长笑了笑,打着哑语耐心细致地解释道,“我懂得老车长的好意,也相信老车长的判断和处理危机的方式。但是我们今天所处的实际境况却不允许我们这么去做。要是我们逃到树上躲避,虽然可以暂时躲过“黑林熊狼”的攻击,但它们必然会守在我们躲藏的树下困住我们。如果明天,再或后天,能有一批穿越黑林的队伍,“黑林熊狼”就会被赶跑,我们得救的可能性会很大。可问题就在于下一批穿过黑林的队伍要在七天以后才能到达,我们要想不被“黑林熊狼”吃掉,就要在树上坚持七天。虽然现在只是初秋,但这里的昼夜温差已经很大,且我们身上的食物不多,在树上坚持两三天也许可以,但要坚持七天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可是狡诈凶残且耐力十足的“黑林熊狼”吃不到我们怎会善罢甘休?它们会轮流守在树下困住我们,直到我们坚持不住的那一刻。刚才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是洒在地上断断续续的狼血提醒了我,因为狼的血迹延伸的方向就是‘黑林熊狼’逃走的方向,‘黑林熊狼’逃走的方向必然是森林的深处。我们只需向着‘黑林熊狼’逃走方向的垂直方位撤离,不管方向的正反,只要跑出十几或二十几里路的距离就很有可能到达林带的边缘。这才是我们逃离狼口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