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冷栋是拿着命在跟他们玩,四奶奶家的“孝子贤孙”们面面相觑地都没了脾气。冷栋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沉默而罢休,第三把铁锹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又飞了过去,只是这次的“飞天铁锹”没有对着房顶上的人,而是飞过围墙,直接插在了四奶奶家北屋的门框上面。
当冷栋拎起第四把铁锹的时候,四奶奶家的二叔终于鼓不住劲了,“冷栋!够了!你非要闹出人命吗?”
见他们终于迫于自己的攻势而软了下来,冷栋把两手一摊,面带无辜地解释道:“叔啊!我可没有闹事呀,只不过是想把你们家的雪还给你们而已。”
“好了,你先把手里的铁锹放下。我们家的雪我们自己去清理。包括你们家的积雪,我们一块给你们打扫干净了还不成?”说着,四奶奶家的二叔带着四奶奶的两个孙子顺着梯子从房顶上爬了下来。
四奶奶的大孙子拉着小推车跟在自己的二叔身后,一肚子的心有不甘,“叔,咱家的人那么多,今天就栽倒了他一个人手里?”
四奶奶的二孙子唏嘘着劝大孙子道:“哥,你真的没听说过这个冷栋?他可是一个人杀过三只狗熊、两头熊狼!还徒手杀过四个流氓!据说在监狱里头,也是打遍了所有的凶犯都没有遇到对手啊!”
“你们隔壁的这个二哥冷栋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邪乎,但他出手又快又黑,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一般的人跟他斗还真不是个。再说了,他是个杀人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随便拉我们家一个人垫背,就够我们喝一壶的。我们这么个大家庭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就得不偿失啦。今天的事也不要跟你们的其他叔叔和兄弟们说了,我们三个把他家院子里的雪清理干净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今后记住,这种人少惹!”四奶奶家的二叔嘱咐罢两个年轻的侄子,叔侄三人低头耷拉脑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了半晌的时间,把堆在母亲心头的积雪清扫的干干净净。跟隔壁四奶奶家的“冷战”终于以“战”促“和”。
冷栋的“思想教育课”让屋子里提心吊胆的阮景松和父亲母亲真是大开眼界,不得不说,“度化”什么样的人还要用什么样的“神”。
处理完积雪的事,冷栋又利用一天的时间,急急忙忙地为父亲母亲和爷爷奶奶在睡觉的屋子里盘好取暖的壁炉,了结完这桩心事。
第三天下午,在回看守所的途中,冷栋绕道来到冷兵就读的市立二中,很想进去看看曾经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小弟,但考虑到自己还是个囚犯,如果让弟弟的同学们知道真相后会给弟弟的脸上抹黑,万一再碰见曹玉香,让本已平静了的心再徒生尴尬,犹豫再三,冷栋终究没进学校,便黯然地回到看守所继续服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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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学习!学习!除去吃饭和睡觉这两项用来维持生命基本体征而不得不去进行却也不能保证充足的必要活动外,其余的时间就是学习,只有学习!在学习里成长,也适应了学习的教条模式,并在学习中得到自我展示和满足的冷兵,正变得越来越只知道学习!
转过年来,初中的学习就到了非常紧要和关键的时刻,因为,这个学期要把初中所有的课程进行完,而到了初四,就是对整个初中课程进行复习巩固和冲刺了。
在被人为地恶性竞争逼到无聊、重复、机械、冷酷的角落里的变了质、变了味的学习当中,很多适应不了这种学习怪异氛围的“学习机器”都出了问题。轻的得了学习厌倦症;重一点的直接退出了这个徒劳无益“画饼充饥”式的竞争游戏;再重一点的则是带着被学习逼疯了的神经终生困扰在学不出来的学习毒雾里。
不在于改开深入到何种程度,也不在于经济现象是落后还是富裕,更不在于城乡时空的转换位置。其实把正需要嬉戏的孩子们逼入学习绝境的是那个披着为了“美好未来”外衣的好大求全的虚荣的魔鬼意识。在这场不断重复着的没有止境的不该由这么大的孩子来承担的残酷的学习竞争中,冷兵始终占据着相对有利的位置。因为他不仅有着家庭对他要求相对宽松的学习期望和环境,更有着江雪文对他将来学有所成的心理支持和精神慰藉。他内心的沉重主要来自对自我要求太过完美的压力。
整个初四,就在这种近似冷酷和疯狂的学习氛围中度过了。作为教职工子弟的江雪文和谢早,带着市级三好学生的荣誉,被推荐保送进了省师范大学附属中专。江雪文和谢早作为学校的佼佼者,先于全校其他的学生改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们被省师大附属中专入取后,如果不出意外,考入省师大将比其他学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便日后他们没能升入省师大,仅凭他们在省师大附属中专的文凭,回到市里安排在教育系统就业也没有问题。也就是说,江雪文和谢早以自身的优异成绩,凭借“教职工子弟”这个一般学生难以企及的平台,在初中这四年的激烈竞争中,首先胜出了。
对于江雪文和谢早双双的“鱼跳龙门”,冷兵的内心深处隐隐滋生出一丝嫉妒和自卑的心理。这让他第一次明白无误地认识到,自己跟江雪文和谢早原本就不在一个层级。那些套在脖子上的曾经给过他无数荣耀和自信的光环,被无情地击碎了一地。但作为一个在溺爱和世俗相互错位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冷兵必须要具备一个能“忍辱负重”的基本心理素质。
“人工制造”的中考大剧落下帷幕的时候,冷兵和钱立宪也不负众望地考入了省重点高中。也可以说,他们两个也已把一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的门槛,跳过龙门的“鱼”里面,也有了冷兵的一片金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