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阮景松把话说完,冷栋已经怒不可遏,“隔壁四奶奶一家哪来那么多毛病?”
“常言说,财大气粗,势大欺人。隔壁四奶奶有五个儿子九个孙子,这一大家子虽然不入流,但在村子里也没有几个人敢碰他们。哪像咱家这么人单势孤,咱爹文质彬彬的跟戏里的秀才似的,咱叔在外面忙着赚钱,弟弟还是个文弱的学生,你就更不用提了。”阮景松一肚子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冷栋这个再合适不过的发泄口。
“咱大哥呢?他怎么不管?”冷栋压着火问阮景松。
提起大哥冷梁,阮景松委屈无奈地给冷栋解释道:“现在咱大哥整天忙村里的事,想见他一面都难。即便找到了他,咱爹咱娘担心影响大哥的工作,更担心四奶奶污蔑大哥假公济私,所以一直瞒着大哥不让他插手这事。你难道不知道四奶奶是咱们村有名的义务广播站?从她的嘴里,什么话说不出来?什么谣造不出来?”
“真是来早了不如来巧了,看来这个事只有我来解决了。明天早起,你去五金店给我买十把铁锹。”冷栋眨着眼睛一边琢磨一边叮嘱阮景松道。
“你要干什么?你在监狱里熬出现在的成绩可不容易!千万不能一时冲动给自己惹事,给咱娘惹气啊!”阮景松忧心地提醒冷栋。
“你就放心吧!在监狱里经过两年多的改造,我不会再去做愣头青做的事情了。我让你买铁锹,是想让隔壁四奶奶家的叔叔兄弟们帮忙把咱家院子里的雪清理出去。”冷栋胸有成竹地对阮景松解说道。
“四奶奶家的人会听你的?你有那本事?”阮景松一脸的怀疑。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监狱里学了很多本事,其中一个最厉害的本事就是给人做‘思想工作’。明天你只管去把十把铁锹买回来,亲眼看看我怎么给四奶奶家里的人们做‘思想工作’,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自觉地把咱家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干净。你说这是不是一件能让咱娘出了心中那口恶气的好事?”冷栋故作神秘地给阮景松卖着关子。
“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把咱家的积雪给铲干净了,倒真是件大好事!”阮景松对冷栋的话将信将疑,进而口风一转问道:“这次回来,你还有什么其他要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很多,只是三天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一天,这时间有点太紧张了!我为监狱里的看守人员宿舍建造了好多取暖壁炉,今年冬天这么冷,这两天怎么也得给咱爹娘,还有爷爷奶奶把炭火壁炉给垒上吧。”冷栋歪过头来用商量的口气回阮景松道。
“你的事安排的挺满当啊!难道就没有我什么事?”阮景松有些失落地问冷栋。
“你还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冷栋皱起眉头一脸的疑惑。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在外面久了真的就忘了老婆。什么事能赶得上你老婆的事重要?”阮景松气哼哼地说完,把两只洗得干干净净的冰凉的脚丫使劲蹬进了冷栋的被窝。
…………………………
第二天早早地吃过饭,阮景松破例把小草根送到学校,顺便买回来十把铁锹。
冷栋把将十把铁锹一字摆开,整整齐齐地在院子里的积雪上插成一排。然后嘱咐阮景松不要出门,躲在屋里陪着爹娘从窗户里看自己怎么给隔壁四奶奶家里的人上“思想教育课”。
只见冷栋把大门敞开,在院子里踱了两圈,然后把两只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四奶奶的家可开嗓子唱起了《西游记》主题歌。
果然,冷栋的破锣嗓子还没有啦啦完,好事的四奶奶便被吵了出来,“谁呀?这是!怎么叫得这么难听,不会是大白天遇到鬼了吧?”
“哎呦!是四奶奶呀。我知道自己唱得不好听,只能把鬼招了来,没想到你还真就出来啦!”冷栋说话也毫不示弱。
四奶奶气盛,气喘吁吁地踩着自家的半拉梯子,把头伸出围墙,看着冷栋故作惊恐地叫道:“这不是老二吗?你怎么从监狱里跑出来了?你不是被判处死刑枪毙了吗?你这是越狱了?还是诈尸了?”
“嗨!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真就没奇过俺这四奶奶!连越狱诈尸都知道,您不会是王八精转世吧?”冷栋也嘴不饶人,“只不过这次您瞎了眼,我这不叫诈尸,叫分身,下面我就给你分一个看看。”
冷栋跟四奶奶的对骂,已经陆陆续续地引来了很多好奇的街坊和路人围观。担心四奶奶吃亏,四奶奶的二儿子带着大儿子家的两个孙子爬到了四奶奶家的房顶上,居高临下地给四奶奶观阵。
“分身?你是分尸吧?我活这么大岁数还真的没有见过。你难道是三头六臂?准备这么多铁锹就是用来给你自己分尸的?依我看,分尸这事倒不急,你要是有闲工夫,还是先把你们家院子里的雪清出去吧。”四奶奶的嘴还是刀子一般的硬。
“我不是三头六臂,而是五头十臂。十把铁锹一手一个,这么点雪,还真不够我铲的。您放心,我会把你们家的雪全部还给你们!”说着,冷栋甩掉身上的大衣,右手抄起一把铁锹,摆了个天王托塔的姿势,顺手把铁锹铲进雪里,左腿向前跟进一步,左手攥住铁锹中央,右手猛地一压铁锹的后把,一铲子脏雪不偏不倚正掴在四奶奶布满横肉的脸上。四奶奶的二儿子见冷栋突然动了粗,正要进行还击,冷栋手里的铁锹嗖地一声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四奶奶一伙惊魂未定,只听得冷栋连连地向他们赔着不是,“四奶奶、二叔、两位兄弟,刚才都怪我没有注意。下面的活,我会多加小心!”冷栋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一把铁锹,把院子里的积雪不断地隔着围墙向四奶奶的家里扬去。四奶奶的大孙子血气方刚,对冷栋的“无礼行为”大声喝止。只是没等他的呵斥结束,冷栋手里的铁锹一滑,照准了他的脑袋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