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婶子袁圆满嘴的怨言,父亲冷藏、叔叔冷贵和大哥冷梁都没有劝止,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换成谁也无法接受,心里憋屈烦闷,让婶子说出来也就好了。
一家人对冷栋的反常表现正一筹莫展,突然院门一开,舅舅德吉走了进来,还没进到屋里,就压着嗓子,低哑地喊道:“姐!姐夫!出事了!咱家出大事了!”
父亲和三叔把舅舅迎进屋里,还没有落座,德吉就神秘兮兮对着父亲和叔叔说道:“咱们家冷冻出事了!你们知道了吗?”
“这事还用得着你说?”冷梁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回道。
“这事是用不着我说,但怎么解决这个事还是要听我说一说的。”德吉一副胸有成竹的略带自得的口气。
“你是从哪里打听到冷栋出事消息的?你又有什么办法解决?”父亲并没天真地认为舅舅能够解决二哥冷栋的问题,只是觉得德吉这么快就知道了二哥涉案的事有些蹊跷,想从德吉的话语里探寻些有关冷栋案件的蛛丝马迹。
“要说这人嘛,都有走‘背’字的时候,咱家冷冻也不例外。这人性嘛,也很难说,有的时候好人做出来的事并不一定是好事,这算不得好人的人呢,也会有想做点好事的时候。”舅舅德吉张嘴先来了一套做人的感慨。
“有话直说!你不是说这事很急吗?”冷梁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说的解决冷栋这个事的办法,就是以刚才我那套‘做人论’为基础的。今天一早,我们家那个‘老八’就找到我,告诉了我冷冻出事了的消息。他说他跟公检法系统那边处得关系都不错,如果让他出面,冷栋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不等德吉说完,冷梁就打断了德吉的话语,“你们家的‘老八’?就是为了抢夺我们家林地,跟我们家作对的那个‘黑头目’。他要出面帮我们解决冷栋的问题,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他心里打的‘小九九’,傻瓜都能看得出来呀!”
“是呀!刚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听他后来的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德吉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他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还有道理!”冷梁一脸的厌恶之气。
“冷梁,不管那个‘老八’出于什么目的,你先让你舅舅把话说完。”见德吉的话总被冷梁打断,父亲禁不住制止大哥道。
“我听了‘老八’的话,刚开始也是半信半疑。可‘老八’说,他出面搭救冷栋也是为了他自己。他说如果冷栋被判刑蹲了监狱,所欠他的钱款就成了死账,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损失。如果我们相信他,让他出面帮忙把冷栋犯法的事情摆平,等冷栋出来就可以想办法筹钱还他的欠款了。‘老八’的小算盘打得虽然精到,但对我们来说也益处更是可观。如果冷栋坐了监狱,他这一辈子就完了!我们整个家庭的名誉也要受到很大的影响。只要能让冷栋不坐牢,我觉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这笔账我们还真的要好好算计算计。”舅舅德吉的论断正点中在冷栋坐监与否这件事的是非得失的关节上。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们还是可以考虑利用一下你们家的那个‘老八’的。只是不知道人家出面,会给我们开什么条件。”三叔冷贵的心思显然是被舅舅德吉说动了。
“条件?‘老八’倒是没有提。我觉得他可能是担心我们不相信他,自然不会先提条件。”德吉边想边回复冷贵道。
“如果你现在回去告诉‘老八’说,我们完全信任他,并真心拜托他去处理冷栋的事情,那个‘老八’仍然不会向我们提什么条件。”父亲口气坚定地接过德吉的话茬。
“姐夫,你怎么这么了解‘老八’?”德吉满带佩服的眼神里透出自己的建议正在被接受的慰藉。
“在我们还没有掉进‘老八’设置的圈套里面之前,‘老八’绝不会傻到向我们提任何条件。只有我们被‘老八’套住,套牢以后,他才会向我们提所谓的条件,而且他提的条件会在我们无法拒绝的困境中,感恩戴德地被他扒走身上一层皮。”父亲已经从舅舅德吉的话语中提炼出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姐夫,你是说‘老八’不是真心帮我们?”德吉一脸的惊异。
“他岂止是不会帮我们,他就是将冷栋的案子弄复杂了的始作俑者。你们家那个‘老八’是个心狠手辣城府很深的人,去年他在跟我们争抢咱家林地的时候,我已经领教过他的高深莫测和毒计连环了。单说冷栋正当防卫中的误伤命案,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原告那边不予深究,法院便会以民事赔偿为主,刑事处罚为辅。这个案件的原告方是冷栋现在的媳妇阮景松的亲姑和姑父,出了命案后,阮景松和他的父亲,还有冷冻且已经跟阮景松的姑父、姑妈达成了初步谅解。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冷栋才在能保证阮景松和小草根不再受那伙歹人骚扰的前提下,从容地面对自己所犯下的命案。如果事情到这里为止,只要我们随着阮景松进一步做好她姑父和姑妈的工作,这本是一桩并不难办的案件。可蹊跷的是,突然又牵扯出别的案子来要并案审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非常纳闷,但德吉代表‘老八’来做说客,一下子警醒了我。冷栋以前除去跟‘老八’他们的经济纠纷,还真没听说过有其他什么积怨。现如今‘老八’居然摈弃前嫌,要为冷栋出面摆平这个‘案中案’,这就更暴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如果我们跟他们之间没有过纷争,他帮着我们替冷栋打官司看的是远房亲戚的情分,或是仅仅为了得到些利益,这事倒也简单。可偏偏他跟我们积怨深重,这就不难得出他是在打着为冷栋减轻处罚的幌子,来给我们实施‘计中计’的把戏来了。”父亲的分析让“八舅”的伎俩赤裸裸地暴露在大家眼前,让人听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